沈沐的话让众人一惊。
在座的这些人都是地道的庄稼人,又岂会不知沈沐话中的未尽之言?如果真像沈沐所言,他们都能想像得出久旱成灾,田间地头会是怎样的状况。
“应该不会这么巧就成灾了吧?”有人踌躇道:“往年像这样的情况不是没有过,可只要老天下几场雨,一切问题便都解决了。说不定过不久就会下雨了。”
到现在大家都不愿意将事情想得太坏。
也有人赞同沈沐的话,忧心道:“难怪河里的水位一天比一天低,继续这样下去,沐公子所言只怕成真。”
众人低头不语,各自盘算着将来情况的严重性。
沈沐神情严肃,“我们不得不做好最坏的打算,各位有什么想法建议都可以提出来。”
众人议论纷纷,这种事情大家也不是没有经历过,只不过因着灾情大小不同,处理办法也不尽相同。
“如若将来真旱情成灾,我们现在就要尽可能的囤水,粮食能救一点算一点。”
“囤水?如何囤?咱们庄上的所有家伙什都用来装水又能装多少?还有庄子上那么多人,人吃畜喝的又要不要水?”
“依我看,咱们不如让大家多打几口井,至少能保证庄子上的人饮水够用。”
“此法不可!真遇上大旱,再多的井都没用,到时候河水枯竭,井里那就更没什么水了。”
众人沉默,天灾之下,又岂是人力所能抗衡的?
“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下去之后你们随时注意地里的情况,有什么都可以及时禀报于我。”沈沐虽然也心急,却也没有办法,只能先行按耐下来。等他回去之后跟父亲提一下情况,到时候再商议看看如何吧。
等众人退下,沈沐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厅堂之中。
周围的静谧让他仿佛又回到了那白雪皑皑,空旷无垠的北地。他甚至卷缩起了身子,心底无来由生出莫大的挫败感来。
就算他重生一回,又能怎么样?面对这些天灾**,他依旧毫无办法也无能为力。
他眼神空洞,想及自身,如果命运是老天早已注定,他重生一回又是为了什么?
从昨日到今日,他一直试图用忙碌来遮掩自己的茫然与不安。直到此时,他内心的无措茫然越来越膨胀,以至于带动心绪难平。
天道无情,人又如此渺小,即便重生回来,他能做的又能有多少?他是否又真能改变沈家大房的命运呢?就像现在,哪怕他知道未来的旱灾,他也无法靠人力去阻止。
不知过了多久,有声音将他从迷茫惶恐的思绪中拉了回来。
随身小厮有些不安的看着他,“公子,您没事吧?您脸色不好看,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小的这就去给公子您找大夫。”
“我没事。”沈沐勉强勾了勾唇角,尽量平复自己的心情,只是声音依旧有些沙哑。
小厮怀疑的看着他,似乎在思索他话里的真实性。
沈沐不想跟人解释太多,便转移了话题,“你刚刚叫我做什么?”
小厮这才想起自己过来的目的,连忙道:“公子,老爷派人过来了,说让您回去。”
“回去?”沈沐摇摇头,他现在还不能回去,他还打算等明日再到田间地头去亲自看看情况,回去后才能有足够的说服力。
“你去知会一声,今日我就在庄子住下了,等两天忙过了,自然就回去了。”
小厮不敢忤逆他的意思,只能前去照沈沐的意思回话。
沈沐现在也没心思想其他的,根本就没能理解父亲的一片苦心。自然也不会想到,这番话带回去后,沈老爷又是一阵气闷不已。
沈沐在田间地头转了一圈,又前去看了河道,三天后才回了沈家。
他第一时间就去沈老太爷的院子看望祖父,没想到却见到了最不想见之人——陶溪。
陶溪之前找沈家木器坊打造了两把躺椅,木器坊的匠人虽然没有见过躺椅,不过有陶溪画出来的样子图,加上详细的说明,好歹弄清楚明白了。
这些匠人师傅都是几十年的手艺了,一通百通,很快就按照陶溪的要求做出第一把躺椅来。
陶溪看过之后很满意,第一时间就给沈老太爷送过来了。
“我说老太爷,您看您成日呆在房间里,连阳光都见不到,病哪里能好?依我看来,多晒晒太阳,多呼吸新鲜空气,病才能好得快。”
陶溪看着密不透风的屋子,长期的封闭,加上浓重的汤药味道,即便是没病的人也给闷出病来。
陶溪的劝说让沈老太爷有些意动。
一旁的照顾的丫鬟急了,“姑爷,老太爷这病,人大夫说了不能见风,如果见风,病情加重怎么办?”
“大夫是什么时候说的?”陶溪不紧不慢的问。
丫鬟道:“去年冬日老太爷受了凉,病情一直辗转反复,大夫那时候就说了不能再吹风受凉,否则就算大罗金仙也救不了。”
“你也说了,是去年冬日,到现在都已经四月天了,难道不应该因时制宜吗?”
丫鬟哑口,哪里是陶溪的对手,只喃喃道:“要不然,奴婢再去请大夫过来一趟,问问情况?”
陶溪想了想,以防万一点头让人去找了大夫,直到大夫点头说无妨,这才松了一口气。
沈老太爷也高兴,咳嗽了几声,“没想到都已经四月天了啊,的确是好久不见阳光了。老夫倒是想出去走走,只怕身子骨不争气,白费了力气。”
有了沈老太爷以及大夫的同意,陶溪笑道:“哪有那么麻烦?我今儿个带了一样东西过来,您只要躺在上面,让人抬去外面院子就行了。今儿个阳光明媚,晒晒太阳也能令心情愉悦,心情愉悦了,病自然也就好了。您不如试试看?如果身体不适,让人再抬回屋中就好。”
听他这么一说,沈老太爷当即决定下来。陶溪让人将躺椅搬进来,又让人在上面垫了些褥子等软和的东西,这才请沈老太爷躺了上去。
“咦?这椅子倒是舒服。”沈老太爷眯了眯眼,太阳晒在身上暖洋洋的,而自己躺在椅子上面,甚觉舒适。
“这可是我专为您与沈老爷做的,你觉得舒服就好。”陶溪笑眯眯的道。
他在沈家什么都不用干,白吃白住,还有人伺候,自己当然不可能心安理得的享受,如今能为沈老太爷沈老爷做点什么也无可厚非。
沈老太爷注意到陶溪的称呼用词,不由心中叹息一声,他自始至终没有叫一声祖父,可见他还没有认同自己的身份,到底是被威逼利诱下才同意这门亲事的,心中芥蒂未消啊。
若是沐哥儿能好好待他,两人鹣鲽情深倒也没什么可说的了。只是沐哥儿他……唉!
他也听说了沈沐在新婚次日一早便离开沈家,一连好几日都不着家之事。
陶溪也是脾性好,沐哥儿对他这般冷淡,他还能想到自己这个长辈,专门为自己弄出这躺椅出来,也算是有心了。
唉!自己早就已经答应了不参合小辈们的事了,儿孙自有儿孙福,随他们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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