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
闭目小憩的江灵韵再也压抑不住胸中的痒意，一阵咳嗽近乎要将肺脏咳出来。
“夫人？”被咳嗽声惊醒，守夜的大丫鬟玄英连衣服也顾不上披，从屋里火炉上提起热水壶，给灵韵倒了杯茶顺嘴，“夫人可是难受的紧？可要请大夫来？”
“不用，”江灵韵就着茶水勉强压下咳嗽，瞥一眼窗外，“老毛病了，何苦劳烦魏大夫，用膳罢。”
一句用膳让玄英欢喜起来，谢天谢地，夫人终于有胃口了，披上衣服唤人去了。
陆续有丫鬟进来，点亮烛台，摆上各色菜肴。
灵韵的食欲来的快，去的也快，略略用了两口，便不再动筷。
专门服侍用膳的素商有心劝灵韵多用些，碍于她往日威严不敢开口。
用完膳，灵韵难得来了精神头，吩咐丫鬟：“我记着昨个下雪了？今儿咱们去花园看看景，赏赏梅。”
园子里气温低，夫人现下身子弱，见不得风。
素商服侍灵韵多年，自然看不得灵韵糟蹋自己身子，明知劝不住，还是忍不住出言道：“夫人，园子打理花草的德顺雕了盆冰牡丹，呈了过来，我瞧着有一二趣味，斗胆替他向夫人你来讨个赏。”
相处多年，灵韵哪里不明白素商是为她好，但她已经没多少日子能活了，比起畏畏缩缩的苟活，她更愿意在最后的日子过的自在一些。
何况，比起讨好她这个时日无多的英国公夫人，府上的仆役更愿意讨好东院那对母子，素商这话不过是说来哄她的罢。
“今天精神足，还是先去花园看看雪景，也不知还能不能看见下一轮雪，何况冰牡丹哪有梅花好看，我啊，最是喜欢冬日盛开的梅花了。”
话说出口，屋子里丫鬟无一不黯然。
偏偏灵韵看淡生死，早就有言：“早登极乐，于我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之后便再不让丫鬟婆子为她掉眼泪。
谈及生死问题，丫鬟们伤心又不好表现出来，各个只得强颜欢笑。
灵韵裹着丫鬟们强烈要求披上的狐裘披风走出暖轿，玄英在右搀扶，左手握着暖炉，服侍的各个拿出绝活，力求让灵韵全身上下都暖和，不受风寒侵扰。
花园如灵韵想的那样银装素裹，迎风挺立的梅花更是让她心情舒适，但她的好心情只持续到某人出现前。
叶碧柔挤到灵韵身边：“许久没见姐姐出来了。”
灵韵连表面功夫也懒得做。
“叶夫人，你我间的关系未曾亲密到口称姐姐。”
仿佛没听见灵韵的冷言冷语，叶碧柔突然冲着灵韵噗通地跪下来。
“姐姐，错在我身，是我舍不得与宏儿分离，宏儿今年已经6岁了，求姐姐你高台贵手，让宏儿入族谱吧！”说完开始磕头，一个接一个。
灵韵只冷眼看着：“叶夫人求我作甚？是赵家不让你儿子入族谱，且寻赵俞亮去。”
叶碧柔猛抬头：“婉婷，宏儿也是你的儿子。”
不用灵韵说，素商训斥道：“叶夫人，上京谁人都知道我家夫人体弱，未曾生产，就是想收养子，也不会随随便便收一个不知来历的野孩子。”
叶碧柔还带求情，灵韵却完全没了赏雪的心思，带着丫鬟们转身离开，只当叶碧柔不存在。
被留下的叶碧柔眼中满是阴狠，既然你无情就别怪她无义了。
灵韵身边人都知道，英国公夫人江灵韵身上有两个不能提的逆鳞。
一为现今英国公并当朝礼部侍郎赵俞亮，两人成婚十六载，夫妻形同陌路，不相往来。
二为导致英国公夫妻感情破裂的罪魁祸首之一，英国公夫人江灵韵昔日的闺中密友叶碧柔。
当年叶碧柔新寡，英国公夫人怜惜姐妹，时常邀请其过府一聚，一来二去，让好姐妹和自家相公看对了眼。
但最让灵韵不能忍受的是，两人合起伙来欺骗她，赵俞亮纳叶碧柔为妾，她江灵韵，堂堂英国公夫人居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世人提起英国公，都会叹一句好情种，灵韵就是两人感情的拦路虎，放到话本子中，她就是面目可憎的母老虎，自己不下蛋，还想着让英国公府绝嗣。
回到西院，丫鬟们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不是怕触怒灵韵，而是担忧她气坏了身子，有心逗趣两句，还没说出口，灵韵只一句累了，便让众人下去了。
自那日起灵韵的身子便一日不如一日，最后连床也下不去了。
她躺在床上，看诊治的大夫换了一波又一波，不是沉默不语就是口称医术不精无能为力的时候，她就知道，这个冬天她熬不过去了。
她一直记得自己死的那一日，屋子里的炭火很足，她的身体冷得厉害。
几个丫鬟围在床边，叽叽喳喳讲故事，大丫鬟玄英服侍灵韵喝完药，侍立在一旁，拿着帕子的手微微颤抖。
素商从屋外进来，喊着：“夫人，大爷他，他...”
灵韵没听完后面的话，就没了意识。
她死了，一点不觉得悲伤，心中只有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的轻松。
从小体弱多病，成了鬼才觉得畅快。
只是这畅快也不能持久，灵韵能清楚感觉到自己的虚弱，也许下一刻、下下一刻她就会消散。
消散于天地间就是她原本的命运。
只是，在灵韵消散前，她眼前闪过一道耀眼的白光，再醒来便发现自己身处灵堂。
英国公夫人江灵韵的牌位立在灵堂上，灵韵一时不知道是该感叹有生之年能看到自己的牌位，还是感叹原来她还没死多长时间，尸身还在停灵中。
深夜，一个人影偷偷摸摸靠近灵堂，仅凭背影，灵韵一眼就认出了来人是昔日服侍她的大丫鬟玄英。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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