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的地点选在平市一个挺出名的私房菜馆里。
这里环境清幽雅致，算是平市本土的一个富贵之地，张淑媛静静打量着周央。
她和周央虽然相识已久，但交流基本都是在线上，如今忽然从线上转到线下，她实在有些不适应。
因为，周央的外形看上去和她内心想象的，完全两回事。
在张淑媛的想象之中，周央应该更干练、虽然是大学生，但是气质是很成熟、很稳重、很有精英人士气息的。
然而实际上的周央：长发披散、大衣叠t，微喇牛仔，身姿高挑气质卓然，更像是玩艺术的，不像玩——
“不像玩手段的？”周央笑着挑眉：“淑媛姐再看我，要把我看得不好意思了。”
这话把张淑媛说得有点不好意思，她举杯：“以茶代酒，表我歉意。”
“桌上又不一定要有酒，茶就很好。”周央也端起杯，“哪里又要道歉了，你爱我看，我也爱看你，淑媛姐近来又飒气了几分。”
她的确是一个能够迅速消除掉隔阂感的人，这几句话一出，让小张顿觉亲切，“谢是要的，多谢你帮我扛这一次，替我出的主意也很好。”
“完全击中了我爸爸的软肋。”
茶香袅袅，两个女人谈的事却并不清白。
周央也是和一些中年老板打过交道的人，她其实有点了解他们的性格，所以，先前和张淑媛聊天的时候，她说：“如果你不想自立门户，要走争权夺利的路子，其实可以看一看历史。”
“这话怎么说？”
周央觉得，历史是很有前瞻性的，“你爸的性格，其实很像封建时期的皇帝，选继承人要选厉害的、有气度的，谦卑的，还有能给其他兄弟善终的。”
“要从他手里接棒，你要让他相信，你是一个有孝心、对你哥哥很包容的人。”
之前，张淑媛一直跟张定军针尖对麦芒。
后来，和周央谈过之后，她豁然开朗。
越敌对，其实爸爸会越怕她掌权之后，不给张定军好日子过。只要她愿意装一装态度，大方在这时候撒点钱，毕竟，一点钱和偌大的公司，孰轻孰重，她心里有数。
果不其然，怀柔政策一上场，老张立刻夸她：你长大了。
“这事儿不提了。”张淑媛不想谈家事了，烦人，“这次叫你来，主要是真的想见见你。”
“一见发现，你真的让人见之忘俗。”张淑媛目光定定，“央央你应该也大学快毕业了，只能自我创业吗？不想入职企业？”
“平市距离杭市也不远的，如果你来我这边，我——”
周央摇头，手按住张淑媛的手背：“淑媛姐，我们的情在这里，这话就不必说了，我知道你能给我最好的待遇，但我的理想一直没有变。”
“好吧。”她轻笑，“是我逾距了，那我们切入正题，这次行动对你们店铺大约造成了多少损失？”
“别说没有。”
“有是有的，但你嫂子的店被封了之后，顾客基本都回流了。”周央并不挟恩相报，她道：“我们一码归一码，淑媛姐，定制发展有些局限，我的店虽小，但我想追求自产……”
“现在的服装市场，人工易得，原料难求，我小工作室试水，这次来平市，也是希望你能为我引荐一些布料原料。”
利益的交换这五个字听上去有些冰冷，但张淑媛却挺高兴，因为这样各有需求的合作，往往意味着坚不可破。
“你想开厂？”
“有这个想法。”周央点头，对面人思忖了片刻，很体贴道：“这是小问题，等明天我让人带你到厂里的合作商那里看看，你有什么看上的，给你从厂里捎带过去。”
周央：“那就多谢淑媛姐了！”
重要的事情定下来，之后的时间，两个人都有认认真真吃饭，周央听张淑媛给自己介绍这些地方特色菜，目光里露出好奇。
品尝完饭食，周央还和张淑媛在平市的街头走了走，平市是纺织之乡，也是一座很有古韵的城市。
街道边来来往往的很多人，穿着都比较复古，周央就问：“你们这边旗袍产业应该很热。”
“的确，不过小工作室做的比较出名，旗袍难定版，当地人要求不低，厂里做的少。”
周央噢了一声，她觉得12年左右的人穿旗袍还挺有韵味的。
这个年头，瘦的人是真的多。
除了谈风土人情，两个淘宝店主不免谈了谈与淘宝相关的业务，因为逐渐拿到厂里的权柄，张淑媛这边在淑女坊投放的经历已经很小了。
这家店也慢慢的转入了边缘化，听张淑媛说，明明现在货权更高，但经营起来每况愈下。
“到时候应该会让助理专门打理。”
听到这里，周央若有所思。
走到河岸边，春风吹起来，空气里含着草木的清香，周央听到张淑媛说明天有事，大概抽不出时间。
她表示不要紧，见面会晤，已以友相交，其实这段时间，张淑媛不在，她才更好发挥啦。
“公司大难免事忙，谢谢淑媛姐今天的款待了~”
傍晚，结束晚餐之后，张淑媛驱车把周央送到了酒店门口，与张淑媛道别后，周央先上楼整理了一下行李，下楼之后直奔报刊亭。
和报刊亭的老板攀谈了一会儿，又购买了一些先前的报纸，打着出租车跑了一趟平市的批发一条街，直到夜里**点钟，周央才满载而归。
回来之后看手机，她发现张淑媛那边推送了一个人的名片过来，周央记下之后，开始整理自己得到的信息。
平市大大小小的布料厂有哪几种、哪些厂在当地名声比较好，哪些厂的员工工资高一些，待遇好，大家都想去。
她人在杭市，暂且不能来回奔波，所以这次有机会，要做足功课。
-
隔日，淑媛姐说的助理开车到了酒店门口。
周央今天穿得很商务、正式，还化了个妆，戴上了一块价格不低、从舍长那里暂借来的手表，别说，人靠衣装，这么一穿，气势一下就出来了。
弄得门口开车的助理都一惊，噫，这客人和老板形容的也不一样啊。
上车，把东西放好，周央微笑和助理打招呼：“你好，这几天就麻烦你了。”
说麻烦，是真麻烦，因为就算有了想要的布料，周央还是全局跑，基本有些规模的布料厂都爱走一趟，她走得快、看得快，笔更快。
一本小小的本子，一部小巧的索尼相机，咔嚓咔嚓，文字资料写得工整又有特点，上面很详细登记了各种厂子的地址、联系订货方式、厂子产出的布料。
借着平市服装厂的面子，周央还拿到了各个厂的报价单，她整理得很仔细、妥帖，每每要乘车换地方的时候，她就把报价单裁好、装好。
短短三四天的时间，原本崭新的笔记本，就已经凸起了许多，封面上、侧边，都有了许多使用痕迹。
助理看她，从一开始的敬着、到后来逐渐涌起敬意，她一开始看这个人年纪轻轻，像是视察的领导，没想到心这么细。
第五天，将走的地方基本已经走完了，周央今天时间宽松，先带着助理去搓了一顿，中午本想约张淑媛，但她被老张总派出去办事儿，走不脱，周央也没强求。
下午，日光渐暖，周央跟着助理、去了此行的最后一站。
这一家厂子比较特殊，它们不是纯粹的布料工厂，店里还会制作衣物，不过制衣在子公司，不算主营业。
据坊间传闻，这里的纱做得特别好，夏天将近，轻纱裙一直是夏日靓女的宠儿，她今年也想做一做，所以对这家纱厂，周央还挺重视。
助理对它也有所了解，“这厂货出得一直挺稳的，做中端线的，不过出童装比较多。”现下，女子服饰流行蕾丝，纱什么的，大都做在童装公主裙上，“周老板你们店还涉及童装吗？”
“倒没有，我只是想了解一下。”周央微笑：“毕竟逃不过一句来都来了。”
这话有意思，助理也跟着笑了起来，“那倒是，来一趟嘛，说不定以后这料子就火了。”
进这家纱厂之后，周央眼睛一亮，这家厂子还挺有审美的，虽然做在童装上多，但并不是所有的花色都做得花里胡哨。
很多花纹看上去挺有设计感的，而且纱的感觉也拿捏的很好，看着针脚也很细密，关键是，价格居然还很实惠。
就是看她估计量小，老板招待得不是很热情，这边的报价单也不怎么藏着掖着，周央想要，销售组组长给得也干脆，就是添了一句：“我们这里是谢绝还价的，一切按梯度报价，拿得越多，单价越少。”
“售价不混批（多种款式叠加数量），要的话直接电联就可以，我们全国通送。”
虽然不亲切，但是周央觉得，这会是一家很稳定的厂。
在这段时间看过的所有厂里，这家的厂房是最干净的，机器维护得也比较好，而且，这个年代，这家厂的员工就穿上了统一的工作服。
这是一个小小的细节，但往往规范的管理，就是从小细节里透出来的，因为留的久，她们还在这边地食堂里吃了一顿。
员工食堂的菜也不孬，周央想，这也就是这边工资在平市的厂子里只算中游，但员工流失却不多的主要原因吧。
挺人性化、标准化的。
学到了点东西，从厂子里走出去，周央目光的角落里，忽然闯进了两个正在交谈的女人。
谈话内容钻入耳朵，让她停下了前行的脚步。
张羽飞攥紧自己的简历，看着眼前的人：“我没有抄袭。”
“我们已经做了背调。”西装女子也无奈叹气，“这件事在圈内已成定局了，张小姐，我劝你……”
她大概是知道一些内情，不好说话，“是这样，我知道你在这一道上有点天赋，我和你的老师也有些交情，本来这话我是不说的。”
“这里对你来说，已经不是一个好的平台了，国内干服装的不只是平市，以你的本事，离开这里才是正道。”
“可是——”
“张小姐，真的很抱歉，我们厂暂时不招设计师。”似乎是看着故人的徒弟有些不忍心，西装女子拍了拍她之后，才快步从侧门进了厂子里的设计院。
徒留那个张姓女孩儿站在原地。
周央囫囵把话听完，她有点听明白了，那助理也听到了，跟着叹了口气，周央一看：“王助理，你也认识这个人？”
“她啊，认识的。”周央从王助理的口中得知，这位张小姐，也算是平市服装界新秀里的一枚‘明星’。
只不过因为一些小小意外，‘明星’变‘流星’，将在平市服装界的夜幕之中，一闪而逝了。
原来，是这样的‘流星’？
周央目光，瞬间钉住了这位张小姐。
她现在很渴。
求贤若渴。
大家晚安！啾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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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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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第 6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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