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清舒哭得伤心，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她一直以为，自己跟云哥哥的事情可以假戏真做，云哥哥对她明明很好。
梅夫人，她为什么要那样做。
颜清舒的泪水似乎流不尽一样，心底难免升起痛苦。
见此，颜清黛知道，自己该出现了，直接支开紫芙，有些话要说给其他人听。
她像一个关切妹妹的姐姐一样，推开房门，径直往露天茶室走过去，紫芙自然也跟着过去。
一时间，在室内看向窗外的人，变成云屹。
云屹盯着外面出现的颜清黛，见她发丝微微凌乱，像是在着急外面的人。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刚到云家茶楼。
云屹看了下手里的杯子。
果然好茶。
颜清黛走到哭泣的颜清舒身边，叹口气：“是我不该说了。”
突然听到姐姐的声音，颜清舒下意识看过去，只见姐姐整理了下发梢，看着她的目光温柔坚定。
姐姐。
姐姐是担心她，然后过来了吗。
颜清舒越发委屈，扑到姐姐怀里。
颜清黛手臂僵硬一瞬，拍拍她后背：“别哭了。”
剩下并无安慰的话。
颜清舒只当姐姐不善言辞，抽搭道：“梅夫人，梅夫人为什么这么做，我有什么地方得罪她吗。”
为什么要毁她姻缘。
颜清黛不答，只道：“她向来讨厌我们。”
“对，她一直讨厌我们。”
“姐姐，你记得小时候，她让你在盛夏给她养的小狗打扇吗。”颜清舒想到什么，“那小狗咬了你一下，她还罚你跪祠堂。”
“如今姐姐你是太子妃了，难道不能罚回来吗。”
室内的绿意姑娘忍不住问自家少爷：“少爷，这颜家四姑娘，是要借三姑娘的手报仇吗。”
云屹不答，看着外面两姐妹交锋。
可自以为猎手的人，被对方游刃有余拿捏。
颜清黛想了想，是有这么回事。
不过是让她们俩人打扇，那狗儿被颜清舒摸的不舒服，直接咬上来。
自己用手臂挡了下，鲜血直流。
颜清黛摸了摸当时受伤的小臂，她会些药理，那么深的伤疤，也只剩一点点痕迹。
“不太记得了。”颜清黛淡淡道。
“姐姐，你怎么能忘记。”颜清舒坐直身子，连忙道，“还有姨娘，姨娘的事。”
说着，颜清舒潸然泪下。
终于说到重点，颜清黛看向她。
“姨娘，姨娘她好像也是被梅夫人害死。”颜清舒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说起这事。
她们姐妹俩被欺负的太久，她不能再帮嫡母隐瞒了。
“我十岁那年，祖母给我过生辰。”
当时府里小宴，虽然没请姐姐，但嫡母跟二姐是请了的。
祖母还拿出一坛好酒，淡淡的，小孩子也能尝尝。
嫡母跟二姐脸色不好，眼红祖母送她的手串，她不忍姐妹之间情谊不好，带着上好的手串去主院。
没想到听了吃过酒的梅夫人跟贴身丫鬟抱怨，嘴里的恶毒话语，让她至今不寒而栗。
“一个贱人生的女儿，竟然还办这样的小宴。”
“那坛酒我几次讨要，老太婆都不舍得给，给那贱人的女儿。”
“杀了那贱人根本不解气，就应该把她卖到娼妓院里去！”
颜清舒听得迷迷糊糊。
可十岁了，也不小了。
明白话里的意思，她吓得厉害，连忙回去，还病了一场。
颜清黛静静听着。
原来十岁那年的病，是因为这件事。
颜清黛看着平静，指甲却已经深入到血肉里，才能让她保持片刻冷静。
颜清黛忽然道：“当时你为何不说。”
当时她十二，知道妹妹病了，求了颜老夫人去看她，还做了最拿手的栗子糕，手上带着为了攒栗子留下的伤痕。
妹妹只吃点心，对她道：“姐姐我没事，你回去吧。”
之后，两人交集便更少了。
颜清舒一阵慌乱，小声道：“你，你知道了也没办法，咱们势单力薄，难道还能帮姨娘报仇吗。她可是嫡母。”
这句话说完，室内外一片寂静。
绿意不敢置信地看着那位颜家四小姐。
她以前只觉得这小姑娘虚荣好面，以为是小孩子脾气。
可杀母之仇。
她也不在乎？！
听外面两人的意思，她们的生母对她们很好。
而且当时她在颜家老夫人身边养，为了她还办体面的小宴。
按照颜老夫人在颜家的地位，怎么称得上势单力薄。
唯一势单力薄的。
只有颜三姑娘吧。
若不是真的势单力薄，也不会在各方博弈中，被送到废太子身边。
杀母之仇都能无视。
还一口一个嫡母。
绿意看的心底一阵发凉。
不知她的姐姐，又是怎么想的。
云屹不言，只是看着颜清黛的手，似乎有血迹渗出。
颜清黛看似平静：“你的意思是，当这件事没发生过？”
“不，不是。”颜清舒连忙道，“姐姐你现在不同，我们，我们可以报仇了吧。”
不同？
有什么不同。
嫁给太子傅盛了？
可嫁给傅盛到底是什么样的空架子，颜清舒难道不知。
颜清黛直直看向自己这个妹妹，似乎随意问道：“这次报仇。”
“是为了给生母报仇。”
“还是为了，她拒了你的婚事报仇。”
颜清舒睁大眼睛，泪水又滑落，似乎受了天大的委屈。
颜清黛看着，不自觉吃了口眼前的茶水，才发觉是云屹用过的。
不过这口冷掉的茶水，让她心底怒火稍稍平息。
颜清黛笑了下：“开玩笑的。”
“不用回答。”
因为她心底，已经有答案了。
等颜清舒哭过一场，颜清黛已经站起来，她再看下去，只怕会忍不住怒火，只能凭栏远眺，看着即将到来的春日暗暗攥紧手指。
颜清黛背对着颜清舒，同样背对着室内的人。
她不怕被这些人听到，语气冷静冰凉，似乎带来留在冬日的寒意。
“妹妹，你可听过，杀人偿命。”
颜清黛回头，眼神带着悲凉与坚定。
“杀母之仇，非报不可。”
颜清舒几乎踉跄着离开，可她耳边似乎还有姐姐另一句话。
“没了她，你的婚事便更无阻碍了。”
她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能哭着离开。
留下露天茶室的颜清黛静静站着，初春的风还有些冷，从她眼睛吹过，带走一丝湿润。
颜清黛知道，对方已经答应了。
室内绿意煮茶的火都烧得过旺，她与少爷也知道结果。
“她们两个，一个是为母亲报仇。”
“一个是为了，男人？”
还是个刚认识没多久的男人。
虽然是自己少爷吧。
可这也太荒谬了。
绿意看着颜清黛，眼神多了认真地欣赏。
不过她很好奇，颜清黛会怎么做。
她虽嫁了太子，可对她只有束缚，并无助力。
等会。
绿意看着少爷推门走向外面茶室。
竟是这样？！
颜小姐那话，也是说给少爷听的？
看着少爷一步步走进对方给他编织的陷阱，绿意知道，他们家少爷走的心甘情愿。
云屹不知什么时候，从房间取出一瓶上好的伤药，走到颜清黛身旁。
颜清黛看了眼，又看了看自己流血的手掌，似乎感受不到疼痛，笑道：“我该回家了。”
回家？
云屹盯着她，似乎要看出她真正的想法。
可惜，颜清黛此时的想法，就是回太子府。
她好累。
她想回太子府，至少没有人打扰。
即使别人说傅盛是尸体也好，至少尸体不会打扰她。
颜清黛刚要走，手腕被云屹捉住，伤药塞到她手里：“江神医配的药，记得涂。”
没说帮她，也没说不帮，只是让她涂药。
颜清黛笑，这个带着些许疲惫的笑，让她似要消失一般。
“好，多谢。”
云屹眼神深沉，嘴角的笑收了下：“不用谢。”
“你这么聪明，应当知道。”
“我做什么，都是要有回报的。”
颜清黛当然知道。
在她利用云屹之前，便已经知道。
可不管代价是什么。
杀母之仇，她必须要报。
她也不会后悔。
颜清黛离开，云屹看着她用过的杯子，想到她站在栏杆前的神情，对绿意道：“明日请县主过来喝茶。”
县主？
还要请过来，要是让颜家四小姐听到。
那她的反应？
绿意明白，少爷是为了颜家三姑娘这么做。
为了帮她报仇。
云屹瞥了她一眼，轻笑：“不过随意为之，不要多想。”
终于回到太子府的颜清黛满身轻松。
直接躺在床上，甚至还用尽力气把傅盛往旁边推了推，推不动，干脆越过他睡在里面。
傅盛感受到身边人长舒口气，似乎哼哼唧唧，像是累着了。
没了旁人的颜清黛浑身轻松，甚至卷了卷旁边人的头发，叹气道：“嫁给尸体也挺好的，至少尸体不会让人疲惫。”
傅盛无言。
难道，他就这点好处。
颜清黛心里有许多话，反正对着熟睡一般的人说出来也无妨，又道：“等我杀了她，心愿便了了。”
“应该快了吧。”
杀了谁？
傅盛自然问不出。
她想杀的人，何必自己动手。
若自己在。
必不会让她烦心。
傅盛指尖又动了动。
意识却始终清醒不过来。
颜清黛许是真的累了，手指还缠着傅盛的发尾，呼吸均匀地睡过去。
很快，很快就会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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