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着进京倒是赶上了，再冷点儿桂花就过季了。”王嬷嬷亲自给喻绫朱梳着发髻。这是她家姑娘进京以来的第一场交际，她必须重视。
端阳长公主在京郊有个园子，时节一到满园丹桂飘香。如今在园子里设宴邀请京中贵女，也算是给喻绫朱这个未来的四皇妃造势了。
看着王嬷嬷一下又一下的替自己梳通着长发，喻绫朱笑道：“桂花谢了还有菊花，等入了冬，再不济还有梅花呢。想要办赏花宴，哪里用拘泥于一时的时节。”
“孩子气！”这段时日，王嬷嬷见多了喻绫朱的思虑。这会子咋一见喻绫朱的小女儿情态，王嬷嬷嗔笑道：“一年四时自然各有各的情态，但天气冷了，便是赏花宴也是要点炭盆的。姑娘又不是不知道自个时不时咳上几声的毛病，能少熏点炭火烟气就少熏点吧。长公主办这桂花宴也算是有心了。”
“瞧嬷嬷说的，人家若要办宴，到时候用的都是上好的银霜炭，哪里会有烟子熏到客人。”
“是嬷嬷眼界窄了。”
……
主仆两个有说有笑，心中是感念这端阳长公主透露出来的好意的。
论官职家世，喻绫朱这个前国子监祭酒的嫡长女身份在京中是真不够看。若不是国子监祭酒这身份在士林中特殊的地位，和喻家清流的身份，四皇子妃的名号也不会落在喻绫朱身上。
喻绫朱进京前遇到的事她们不说，但内里已是知道嫁给皇子可不是预备着身居高位来享福的。如今她们刚进京，对京里的详情两眼一抹黑，有人递来好意自然是要珍视。
端阳长公主是四皇子的嫡亲姑母，据说跟四皇子的生母淑妃以前是闺中密友。想想这善意从何而来，王嬷嬷翻出了进京路上，四皇子送过来的头面：“嬷嬷给姑娘梳一个飞仙髻，再配上这红宝虫草头面，想必是富贵出尘，再合适不过了。”
心里虽然知道王嬷嬷的选择有道理，可喻绫朱看着那套头面就觉得膈应。头面不符合她的喜好是一方面，另一方面的原因就多着了。
喻绫朱从自己的首饰里选了个山口冠：“用这个吧，简单梳个高髻固定就行。一开始还是不要那么打眼为好。”
知道自家姑娘是个不喜欢奢华首饰的性子，日常就不爱戴些金银宝器，偏爱通草绒花，王嬷嬷选那套头面就是怕由着姑娘做主，打扮得太素静了，到时候被人轻视。
眼前的山口冠体量够大，金灿灿的冠面上镌刻着太平有象的纹样，冠底嵌着一圈珍珠，更难得的是配套的长簪上的珍珠足足有拇指大小……
所谓珠光宝气，这套冠倒是不朴素。那套虫草头面送来的时机王嬷嬷也不喜。略微斟酌了一下，王嬷嬷还是听了喻绫朱的意见。
喻绫朱生得好，配上山口冠打扮起来更是显得雅致出尘。为了应上桂花宴的名头，王嬷嬷还给喻绫朱簪上了碎玉珠攒成的桂花珠钗。
“好一个飘飘欲仙的月宫仙子。”喻绫朱一出场，端阳长公主就给她做足了面子。
喻绫朱笑而不语端得一副端庄娴雅的模样。端阳长公主则摸着喻绫朱的手笑道：“我们老四有福气了。”
下头的一众女眷纷纷附和，这桂花宴的气氛也就渐渐热了起来。
已婚的贵妇们在室内说话，未婚的姑娘们则坐不住，三五成群的在园子里赏着桂花。因喻绫朱待嫁的身份，她跟在端阳长公主身边听着京里的人情世故，又得了好一气儿的夸赞。
这气氛如果一直持续下去，这便是一场完美无缺的桂花宴。但天不遂人愿，只见一个嬷嬷在端阳身边耳语几句，端阳长公主立马就变了脸色。
“姑母，焦蕊来迟了。”只见一个宫装美人带着一众仆妇，架子摆得比在场的许多贵妇都足。
“娘娘前几日赏了王爷一坛上好的玉泉清。我们王爷千叮咛万嘱咐，说一定要给桂花宴送上。”宫装美人作势轻轻拍了自己几下，“只是焦蕊这记性，没耽误姑母的正事吧。”
端阳长公主本就不好的脸色听完变得更差了。宴已开席，对方迟来避开开宴的正时，此刻又先声夺人，搬来宫里的淑妃做倚靠，显然是明知自己不受欢迎，但硬要来凑一凑这桂花宴的热闹。虽然知道对方的目标不是自己，但端阳长公主被冒犯的感觉一点儿都不少。
宴会上的一众贵妇私下交换着眼色，看架势是知道这宫装丽人的身份。她也不顾忌别人的眼神，径直对喻绫朱道：“这便是喻姐姐吧，妹妹这厢有礼了。”
“哟，看来是冲着自己来的。”喻绫朱挑了挑眉，心里有了预算。
“千万别。”喻绫朱刻意受惊回避，没有受焦蕊这一礼。她眉头微蹙，面露疑惑：“你看着比我还要大上几岁，我家可没有这样的妹妹。”
喻绫朱不软不硬的刺了焦蕊一把。端阳长公主也恢复了脸色：“这位是老四院里的焦氏。”
焦蕊其人，原是淑妃宫里的丫头，因生得好而入了淑妃的眼。这世道，许多女孩儿家没有正经名字，起初人家叫她焦大娘，后来得淑妃赐名娇蕊。四皇子大婚在即，娇蕊成了四皇子教导人事的司帐宫女，这才恢复原姓，成了焦蕊。
要没有先前那一出，端阳说不定会做个顺水人情，接一句：日后总归是要在一处的，叫你一声姐姐也无妨。
不过今天，端阳才不会多费唇舌。今儿这事也不知道老四知不知情。如若他不知情，还算过得去；若是知情，只能说老四也没有表现得那般明事知礼。只可惜她端阳已经上了船，再没有下船的退路了。
司帐宫女，再怎么说也只是宫女。往日里四皇子院内没有女主人，焦蕊一家独大，下头的连侧妃什么的都叫出来过。焦蕊自觉自己没有争侧妃的野心，就想着趁喻绫朱待嫁，面子薄，好落实个侍妾的名分，其他的等日后徐徐图之。却不想这喻氏油盐不进，而端阳长公主连个顺水人情都不愿意做。
焦蕊泫而欲泣，不过在场哪有会对她这等身份怜香惜玉的人。这起子货色，若是进了自家，在诸位贵妇眼里那是欲除之而后快的狐狸精！
低头掩盖自己愤恨的神色，待焦蕊抬头时，她又跟没事人一样：“喻小姐怎么没带那套虫草头面。那是四皇子特地吩咐焦蕊去选的。焦蕊觉着，这虫草最符合喻小姐的品格，想来我们四皇子也是赞同的。”
花鸟虫草是女子钗环上常见的纹样元素，本没有什么特别的寓意。但焦蕊特特说来，又说虫草最配喻绫朱的品格，这便其心可诛了。
山口冠是个挺奇妙的首饰。上头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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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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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 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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