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妙云在公社食堂早就用小板凳占好位置，等顾年年一到马上招手，“这里这里！”
来看电影的男女老幼都有，闹哄哄的，有些人没带小板凳，便站在边上看，还有坐在放映机旁边的片箱上不肯挪位置的。
华妙云选的位置挺好，就在前几排，可费了不少劲才保住这个风水好位。
顾年年倒是坐在哪里都无所谓，她看过红楼梦，不过这次在公社食堂看，觉得挺新奇的。
陈小红也来了，看到她连忙恭恭敬敬地过来问好，“我跟大宝一起过来的。”
郑大宝正在门外和一个梳着双辫的姑娘说话，两人神情羞答答的，顾年年心里便了然，这两人是在相亲呢。
看情况能成。
陈小红鬼鬼祟祟地问，“小姑婆你觉得这个姑娘怎么样？”
顾年年失笑，“不是你挑儿媳吗，怎么来问我意见？”
“你不知道，有些儿媳进门前千好万好，进了门以后像变了个人似的，那公婆真是倒大霉了，还被儿媳打骂。”陈小红相信小姑婆严选。
她要强了一辈子，可不想老了以后受儿媳的罪，真比死还难受。
“人会变的，”顾年年说，“我只能跟你说，这个姑娘不错，家庭和睦，性格也好，但不能保证她以后如何。”
陈小红大喜，“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就算以后她变坏了，有小姑婆在，她也翻不起风浪！”
等陈小红离开，华妙云小声跟顾年年咬耳朵，“陈婶这脾气，谁能欺负得了她呀？”
翻风浪的另有其人吧！
都说婆媳是敌人，她甚至有些可怜将来要做陈小红儿媳的姑娘了。
顾年年想了想，“人和人之间的缘分很奇妙，说不定她们可以和谐相处呢？”
“你这话太深奥了，”华妙云揽着她的胳膊，亲亲热热地说，“你说的该不会是你和陆医生吧？”
顾年年无奈。
华妙云又凑到她耳边激动地说，“看看看，陆医生来了！”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顾年年转过头看去，可能食堂里满人了，陆魏没有进来，正站在窗外和一个男孩说话。
男孩留着寸头，长得和陆魏有几分相似，脸庞青涩。
陆魏敏锐地发现她的视线，朝这边点头打招呼。
顾年年突然感到嘴巴有些干燥，冬天风也太大了。
华妙云看看顾年年，又看看陆魏：嘿嘿。
她发现一件不得了的事情。
“哥你在看什么？”陆余挠挠头。
陆魏说， “看到了熟人。”
“你上次回县城没待几天就走了，我还以为这是什么好地方呢，结果就这？”陆余哼哼。
他太看不上东河公社这地方了。
偏僻，路还烂，从县城到东河东社一路颠簸，点差没把他骨头摇散架。
别人巴不得留在县城不走，他哥偏偏喜欢待在这里。
这里有什么好的？
“爸给我发电报，问你是不是来我这了，你明天搭早班车回去。”陆魏说。
陆余不干，“我好不容易来一趟，这么快赶我走？那可不行，我至少要住一个星期！”
他私自出远门，现在父母正在气头上，回去就得挨揍，如果过几天再回去，说不定他们气消了，他也不用挨揍了。
“我要上班，没时间照顾你。”陆魏轻轻皱眉。
“我这么大个人了，不需要你照顾，”陆余嘿嘿笑，“说不定我能帮你忙呢！”
陆魏说，“你不帮倒忙就好了。”
陆余：哎呀好气。
不过陆魏总算不赶他走了，“那你明天拍个电报给爸报平安，免得他担心你。”
“好。”陆余高兴极了，只要能让他留下来干什么都好。
人越来越多了，有认识陆魏的过来跟他打招呼，知道陆余是他弟弟以后，也夸陆余两句。
陆余装模作样地应付几句，等人走了，他一双眼睛到处看。
陆魏问他，“你在找什么？”
“我听健光哥说，你在这里有个对象，所以才舍不得回县城。”陆余一副“被我抓到小辫子了吧哈哈哈”的神情。
要不他哥为什么放着好好的县城不呆，偏要待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呢？
“你别听吴健光胡说。”
陆余说，“对，我不信，所以我亲自来了。”
万一那个女的骗陆魏的感情怎么办？
他哥清清白白一男的还没谈过恋爱，不得哭死？
好吧，他摊牌了，他就是好奇陆魏的对象长什么样。
食堂里已经开始放电影了，只有白布上的光还有放映机运行的声音。
陆余没兴趣，“这不是红楼梦吗，我早看过了。”
恕他直言，这里在座的女性没有一个配得上陆魏。
“你很有空吗，有空就帮我把房间收拾一下。”陆魏说。
“你敢指使我干活？信不信我告诉爸爸？”陆余暴跳，然后想起刚刚说过要帮忙，不情不愿地说，“好吧，扫把在哪里？”
顾年年同样对红楼梦不感兴趣，忍不住看向窗户时发现陆魏已经不见了。
等电影散场，已经差不多九点了，她今天就和华妙云挤一张床，等天亮了再回家。
华妙云的宿舍是一个小单间，两人都已经洗过澡，简单泡会儿脚以后就去睡了。
第二天，公鸡打鸣第一声，顾年年就起床了，感觉嗓子有些疼。
华妙云裹着被子咕哝，“小姑婆不用起这么早，再睡一会吧。”
顾年年苦笑，昨晚没睡好，只顾着跟华妙云抢被子了。
华妙云倒好，睡得这么香，真让人羡慕。
等吃完早餐，华妙云去上班，顾年年则准备回家。
站在瑟瑟风中，她捏着手帕打了几个喷嚏，头开始昏昏沉沉的，决定还是先去卫生所看医生。
今天的卫生所没几个人很安静，她是唯一的病人。
陆魏正在写医案，听到有人径直走进诊室坐下，他没抬头，手中的笔不停，“请坐，有什么事吗？”
病人没出声。
他抬起头，发现来的人是顾年年。
她小脸雪白，嘴唇嫣红，黑色眼睛清凌凌的。
“我可能感冒了，喉咙痛，头晕。”顾年年说。
“有发烧吗？”
“没有，但有些怕冷。”
陆魏说，“你看起来不太舒服，轻微感冒可以不用吃药，回家好好休息，多喝开水。”
顾年年点头，“谢谢医生。”
她起身，又听陆魏问，“你走路回去吗？”
“对。”
她恨不得回家躺着，没想到陆魏拦在门口，不赞同地看着她，“你先在留医区休息，我中午下班的时候送你回家。”
“陆医生，你管得太宽了。”顾年年说话带着鼻音，本来大义凛然的话听起来像在撒娇似的。
她后悔来卫生所了。
“你明明知道的……”陆魏低下眼睑，和她靠得很近。
近得让顾年年产生压迫感，甚至视野里开始出现幻觉。
画面里陆魏捏着她的下巴，狠狠地亲了上来，她只能被动接受，直到他们紧紧地抱在一起。
为什么几乎每次有关陆魏的画面会这么香艳刺激，她的小心脏要受不了了。
顾年年瞪大眼睛，下意识地挡住嘴巴。
“哥……打扰了！”陆余打开诊室门，看到这一幕连忙关上。
健光哥诚不欺我！
想不到陆魏浓眉大眼的，居然这么大胆敢在诊室里谈对象。
不对，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陆魏居然真有对象！
藏得可真严实，昨晚差点被他骗过去了。
陆余再次开门，诊室里的两个人神态已经恢复如常，只剩下暧昧的空气流动。
哼哼，什么都无法逃过他敏锐的双眼！
“那我走了，陆医生。”顾年年尴尬极了。
明明没什么的，却搞得好像他们在诊室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似的。
陆魏不说话，面色沉沉。
她垂下眼帘走出诊室。
“你别走啊。”陆余紧跟着出来，笑嘻嘻地说。
顾年年没理他。
“诶，你叫什么名字，是我哥对象吗？”陆余可不像其他人一样问问题之前先做一堆铺垫，他喜欢直接打对方个措手不及。
这样就能看到最真实的反应了。
顾年年了然，原来他就是陆魏同父异母的弟弟，所以两人长得有点像。
陆余又问，“你怎么不说话，我哥怎么会看上你的？”
他觉得她相貌还算可以，可惜是个农村姑娘，配不上他哥。
“你小心看路，别摔跤了，要不然……”顾年年说。
话音刚落，陆余脚下一滑，结结实实摔了一跤。
顾年年眉眼带笑， “要不然地会脏的。”
陆余：……
丢人了。
陆魏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他们身后，“陆余你电报发了没有？”
陆余心虚极了，马上站起来，“我现在马上去！”
顾年年手放在大衣口袋里，吸吸鼻子准备离开，没想到陆魏抢先把一条米色围巾搭在她颈上，还绕了两圈。
他指尖极为克制，没有去碰触她的脸。
“戴围巾会暖些。”陆魏说。
她愣了好久，在他以为又会遭到拒绝时，竟避开他的视线“嗯”了一声，然后小声说，“谢谢。”
“不客气。”
他心情雀跃起来。
回到诊室，陆余还在。
“没去拍电报？”他问。
陆余唉声叹气，发什么电报，他哥居然被一个乡下女人拐走了，这比电报更重要！
“刚才那个真的是你对象？”陆余说。
陆魏低下眉眼，“我也希望是。”
陆余气坏了，这个坏女人还敢钓着他哥不点头？
真是穷山恶水出刁民！
陆余：这家没我会散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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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摆烂的第五十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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