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华宫内，暖香馥郁，苏昭仪正斜倚在铺着软绒的贵妃榻上，享受着宫女的捶腿侍奉。桌上摆着御膳房刚送来的精致点心和时令瓜果。
虽宣称“孕吐”，但她指尖拈起一枚蜜渍梅子放入口中，眉眼舒展，并无丝毫不适。
“陛下今日又赏了东珠一斛，说是给娘娘日后镶冠用呢。”大宫女碧荷笑着禀报，语气谄媚，“连皇后娘娘都遣人送来了上好的燕窝。”
苏昭仪慵懒地嗯了一声，手不自觉地抚上那根本不存在任何隆起的小腹：“可惜了……”
如果她真的怀孕了，那该多好。
此时，一个小太监低头进来，在碧荷耳边低语几句。碧荷脸色微变，挥退众人，这才低声对苏昭仪道：“娘娘，鸣鸾宫那边递话出来，问……问事情准备得如何了？让娘娘务必稳住，元宵宴上……依计行事。”
如同一盆冷水兜头浇下，苏昭仪想起那幻梦和活血药，又想起元宵宴上那场注定要发生的“意外”……一阵寒意自心底升起，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乌托邦，终是要打破的。
“知……知道了。”她声音有些发干，“告诉那边……一切都在掌控中。”
……
与流华宫虚假的繁华不同，竹苑宫一片宁静。沈霜梨正在窗下临帖，姿态沉静，仿佛外界风波与她毫无干系。
慕秋悄步进来，低声道：“公主，小路子传话，碧荷今日又私下见了那个药童，拿到了一小包东西，藏得极隐秘，看样子比之前的红花粉分量更重。”
“小禄子那边，按您的吩咐，我们的人‘帮’他埋药渣时，‘不小心’让一块沾了更多药渍的碎布落在了假山石缝里，很容易就能被发现。”
沈霜梨笔下未停，只淡淡“嗯”了一声。
“还有，”慕秋压低声音，“太医院那边也查到了，除了王太医，还有一个姓李的典药，是王太医的同乡，掌管着部分西域进贡的药材库房钥匙。近几个月，幻梦香的取用记录有些模糊，似乎对不上数。”
“很好。”沈霜梨终于放下笔，吹了吹未干的墨迹，“盯紧他们，尤其是元宵宴前最后两次交接。务必拿到他们传递药物或者确凿言语的证据。”
她需要的不是猜测，而是能在御前一击毙命的实证。
“另外，”沈霜梨沉吟片刻，“想办法，让皇后娘娘宫里的掌事姑姑，‘偶然’知道太医院药材记录有异动的事情。不必说得太明白，点到即可。”
皇后执掌凤印，协理六宫，太医院出了纰漏，她自然有责任过问。
由中宫出面察觉端倪，远比她一个公主跳出来指证更顺理成章，也更不易打草惊蛇。
“好”慕秋心领神会，立刻去办。
沈霜梨走到廊下，春日暖阳照在身上，却带不来多少暖意。宫墙之内，看似繁花似锦，实则每一步都可能是陷阱。
苏昭仪沉浸在她虚假的荣宠里，殊不知自己早已成了一枚被推到前台的弃子，她的“好日子”，如同阳光下绚丽的泡沫，一戳即破。
而她要做的，就是在元宵那夜，当着所有人的面，亲手戳破这个泡沫，并将那操纵泡沫的黑手，彻底暴露于阳光之下。
一场盛宴，两张罗网。就看谁，能请君入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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