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永昌脸色一青，果然，她跟她爹如出一辙的气人。
他深吸口气说：“我又中了一个案首，如今已是小三元的秀才，几年后我会去考乡试，会试，殿试……入朝为官，你我之间，将是云泥之别，那日我只当你是一时冲动，现在可想清楚了？”
“你什么意思？”商秋的表情冷了下来。
顾永昌盯着商秋的脸，说：“看在你我往日的情分上，我可以不计较你以往种种，给你贵妾之位。”
“滚！”商秋勃然大怒。
“你还不清楚自己的处境吗？”顾永昌摇头，“这通泽县，再没有比我更好的夫君……”
“我只觉得你恶心！”商秋一字一字的说，忽然笑起来。
她居然为这样一个人……难过！
母子俩被赶了出去。
顾母气得不行，她不觉得儿子所提的贵妾有多侮辱人，只觉得这商家人都是茅坑里的臭石头。
“她以为她是谁，她将来还能嫁给谁？”顾母恶意道，“我等着看她二十二了，被官府拉去配瘸子！配鳏夫！”
想着她立马看向儿子：“你与柳大娘已过了纳彩，我这就去找媒婆商量后面的日子。”
顾永昌嗯了一声，他和柳大娘的婚事定了下来，但他却没有想象的那么开心。
之前在紫霞观，他告诉柳大娘，所谓讨债是因为他向同窗借了银子。
柳大娘心疼他，随手给了他一张银票。
后来他看了也不过一百两，用来偿还商家的欠款倒是够了，只是没有达到他的预期。
顾永昌忽然意识到一个事，柳家是现在底子就厚，还是过继了嗣子，因嗣子能干，在他手下壮大，成了能在上京卖货的豪商？
他心中一突。
更让他不太高兴的是前日纳彩，柳太太挑剔他送去的不是昂贵的大雁，仅是活鸡，柳大娘更是不曾露面。
他有点烦，商秋就没有这么多事。
这时顾母又说起了商秋的不好，顾永昌别开视线，忽然看到了就站在后方几步远的陆理，心头一跳。
陆理与商家是有交情的，并非商猎户所说的远房亲戚，他被商秋救了，这是救命之恩，后来商秋跟他提过。
他觉得商秋总是幸运，救的都是贵人。
尽管不惧一个亲爹不喜的空头世子，却也觉得他有利用价值，于是制止顾母：“娘，你别说了。”
顾永昌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长长的叹了口气。
“这些年商家送了不少肉过来，虽然我们也有回礼，但总归两家多年交情，我爹临去前叮嘱我要记恩，要给商秋挣一个诰命夫人，我也一直是这么做的。但商秋……满县城问问，哪有童生娘子像她那样，跟一群儿郎厮混，一呆就是半个月？可纵然在同窗面前承受诸多非议，我也没想放弃这桩亲事，只她这般不体谅我，一怒之下就要退婚，还如此绝情，巴巴逼我签下欠款单子，半分信任也无，我们两个终是走不下去了。”
“娘，我知道你是为我委屈才说这话。”顾永昌深吸口气，很难过的样子，“但我心里还念着从前商家对我们的好，我一个郎君，也不该跟小娘子计较，受些委屈便受着了。”
他走进几步，对陆理道：“陆大郎，让你看笑话了。”
陆理嘴角微抽，好一朵迎风绽放的白莲花，若不是自己从头看到尾，真要被他这惺惺作态给骗了。
陆理不说话，顾永昌也不以为意，继续道：“我听说你被商家安排在山上的老屋？商叔父这事办的不妥。”
“山中多方不便，又有野兽蛇虫侵扰，实不是适合居住的地方，不如你先来我家？我家宽敞，房子多。”他本想说他娘做饭好吃，心中一动改成了，“我妹妹烧的一手好菜，与县里酒楼大厨的手艺比也不算差，她这一双巧手还会绣花，我这衣服就是她做的，不仅贴身而且别致。”
他这时候都不忘拉踩商秋，“我心里更中意这样的娘子，谁又不是呢？只可惜商秋从不肯听我的。”
“我不是。”陆理终于开口。
“？”
“顾永昌！”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大喝，却是商秋从院里出来，冷声质问：“子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你竟在背后这般诋毁我！亏你还是饱读圣贤书的秀才，难道你的书都读到了狗肚子里吗？”
顾永昌一惊，万没想到刚才的话竟叫商秋听了去。
尤其等他看到商秋一手握着弓，那惊讶就变成了后背发凉。
曾经他酒意朦胧，拉着一个丫鬟上了榻，商秋就这样拿着弓，那飞出的箭矢插在了他的大腿内侧，只差一点，只差一点他就要去宫里了！
是现在的商秋太年轻，让他忽略了她有多彪悍。
寻常娘子就算和夫君有些矛盾，又怎会像她那般，直接对那个位置动手？
几乎是下意识的，顾永昌高举双手，声音发抖：“商秋你冷静点，是我不对，一切都是我的错。”
“我已还清欠款，与你恩怨两清，我这就走，以后绝不登门。”他快速拉着顾母走了。
这丝滑的撤退，别说商秋了，陆理都看得目瞪口呆。
他自是提前发现了商秋的到来，所以他没制止，他觉得让商秋听一听是好事，好彻底对这个前未婚夫死心。
*
顾永昌的话看着在澄清，可他这如避蛇蝎的动作，简直火上添油。
商秋握着弓的手都不稳了，强自忍耐。
她与顾永昌退婚，道理在她，可若伤了对方，就成了她的不是。
而且比起追上去把人打一顿，商秋现在更在意陆理的看法。
她盯着陆理：“你不要相信他说的，我上山是为养家，而且都与阿婶们一处，清清白白！”
“我当然信你。”陆理正色道，“不说你们的恩怨，我看得清清楚楚，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就算我不知道，我也不觉得你上山狩猎有什么问题，没有谁规定小娘子一定要活得跟他妹妹一样，会做饭，会绣花。”
商秋一下子愣住了。
从来没有人对她说过这样的话，就连一贯疼爱她的舅母，也在顾永昌考中童生那一年试探提起：“要不别狩猎了，换个营生？左右现在顾小子能赚钱了，你的压力也没那么大了。”
可她就是喜欢山林啊。
陆理笑了笑：“我觉得你很厉害，人家倾家荡产才能供出一个读书人，但你只靠自己就赚到了，顾永昌贬低你诋毁你，是他没眼光也没良心！”
“那你愿意娶这样的娘子吗？”商秋看着他温和笑着的眼睛，只觉得漂亮的不可思议，鬼迷心窍般道。
陆理：“……”
他不是第一次遇到女生对他表白，但第一次他犹豫了，他没有一口拒绝。
商秋见他这样，有些尴尬，赶紧说：“我的意思是我们可以假成婚。”
她迅速把自己的考虑说出来。
陆理：“……”
其实他已经在想办法搞户籍和路引了，这对他来说不难。
他可以用精神力改变官府中人的认知，造一个身份。
但他穿到这里，异能损失大半或许会有破绽……
犹豫两秒，他果断说：“好，我们假成婚，我可以入赘你家，这样更能骗过府城那些人。”
他前世有爹跟没爹一样，并不稀罕把陆这个姓传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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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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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 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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