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秋没有参与两人的话题,她带了弓箭上山,见表弟越走越偏,神情便由一开始的放松变得戒备了起来。
好在一路顺遂。
商秋有些意外,她来这边比较少,还真没发现有金银花。
不过山林那么大,她当然不是所有的都去过,只对近山且靠近石头村的熟悉,但这里已经算深山外围了。
商秋明白为什么大舅让表弟找自己了。
这位置有些险。
“你们采吧,我去周围看看。”
商秋既把他们带来了,就会把他们安全带回。
她探查了一圈,抓了两条毒蛇,才开始摘金银花。
虽然许玉禾是为赵明亮来的,干活却很利索,半个时辰后,便只剩下小半,商秋没再采,又开始巡逻。
走着走着,她忽然皱了皱鼻子。
金银花很香,在一定程度上蒙蔽了商秋的嗅觉,此时她才闻到一股有些特殊的香气。
走了大概五六丈,商秋停下,用棍子拨了拨草丛,看到了一种蜂蜜色的榛蘑,边缘有条纹,肉是白色,褶略粉,旁边还有几朵出现了淡褐色的斑点。
认出是什么,商秋大喜,在附近找了找,果然找到了天麻。
之前还琢磨要找贵重药材,没想到这就遇到了天麻!
今早小童被送来时,商秋已经说了今天有事,让爹盯着,现在并不着急。
她动作非常小心,细致的把成熟的天麻都挖了出来。
上山一趟不易,商秋索性把这片摸了个遍,又找到些大众药材,午饭她抓了两只兔子,可惜没有陆理做的好吃。
但赵明亮和许玉禾都很满足。
等下山时,三人的背篓已经满满当当。
满载而归的商秋很高兴,并不知道顾永昌又来了。
他回去算了一笔账,发现想搬去县里很难,而且就算去了县里也未必能摆脱商秋。
斟酌一番后,顾永昌决定利用自己准秀才的身份。
势必让石头村人都认可商秋自身不足,只能当他的妾。
他们再愚昧,可在他爹的潜移默化下,也知道了读书的重要性。
从他家重开私塾后,送过来的童子有一大半都是本村的就可以看出端倪。
如此一来,做长辈的还能不看重孩子的前途?
顾永昌有些懊恼,私塾一直不开真是个错误的决定。
是,他时间宝贵,要赶在忘记前把前世种种都记下来,但他是准秀才了,完全可以学商秋,让童子自己在私塾中读书,只叫母亲和妹妹盯一下。
反正石头村人没一点章法。
打定主意后,顾永昌特地赶在下午过来,就为在家长面前展示能耐。
只是想得再好,面对商猎户的黑脸,心头又开始打鼓。
“商叔父,这本是我的责任,却叫你和商秋受累。”顾永昌定了定神,很谦逊,“我看他们读了许久,有些累了,不如来院中缓缓眼睛,我也跟他们讲讲故事。”
商老爹没多想,眼睛是顶顶重要的。
小童们来到院中,认出顾永昌,笑容一敛,赶紧规矩的叫先生。
*
这日镇上没什么活,钟婶难得提前回来,收拾完家里,想了想,去商家接儿子、
到了发现不少人围在门口,听着里头一个年轻声音。
这人讲的是科举的事!
钟婶挤进去,果然看到了顾童生。
“……待考中秀才,才是科举为官之路的开始,所以年轻的有识之士往往会去考乡试,乡试又称秋闱,学子除了通晓经史诗赋,还要懂得律法,了解朝廷策略……待到殿试,便可面见圣上,赐进士出身,有礼部演奏丹陛大乐,宫门前张挂皇榜唱名,可谓春风得意马蹄疾。”
顾永昌一派意气风发,眼神激动,竭尽所能的描述着当年种种。
他带入的自然不是曾经二甲里不起眼的自己,而是站在最前面一甲及第的状元郎。
见识面极度匮乏的老百姓哪听过这样的风光,都被震住了。
顾永昌身如其境的描述可比庙会唱得真实多了,也格外能打动人,一时间,众人纷纷心向往之。
心动后,便有人忍不住问他,自家孩子若要科举,这里面的讲究和花销。
顾永昌似有若无的笑了笑:“若说讲究,这头一个便是字,都说字如其人,阅卷的考官第一眼注意到的也是字好不好看,所以练字初时就格外重要,我之前在外面见到你们居然用水练字?”
“此法不妥,看似省钱了,可一旦形成习惯,日后想掰正过来千难万难,为小利而失大义,长久来看却是耽误了你们的前程。”顾永昌长长的叹了口气,“唉,商秋到底是小娘子,见识浅薄了些。”
一片安静中,一个清脆的童声响起:“可是这一点商先生已经告诉我们了。”
许承安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他,有些不高兴。
钟婶终于挤进内圈,笑着说:“顾童生啊,我家底子薄,根本没想过送孩子科举,只让他识得几个字,将来去县里谋个账房或是别的轻省的活计,所以这字啊,也不必练得太好,一味按科举的标准来,哪里供得起?”
又不是所有人都像你,有商家这个大方的岳家?
这话钟婶没说,她一寡妇带儿子,贯来与人为善,便是心里不高兴也只暗暗刺一把。
不过不好得罪准秀才,夸商秋却是可以的,钟婶笑着说:“我一妇人,不懂那些大义,只觉得商秋真是个大好人,竟愿意把这样省钱的窍门告知我儿!”
“说起来她今天有事,还特地把功课安排了,可实际她一文钱没收,便是临时放假也是应当。”
说这话时,她依旧一副本分人的模样,但有来接孩子的外村之人却没忍住,看了顾永昌一眼。
钟婶还在夸:“而且她教的极好,我儿年幼,忘性大,才大半月,竟把功课忘了个七七八八,结果不过在商秋这里学了几天,这整本的三字经都能背下来了。承安,这在场的都是你的长辈,快来背一段,也叫他们看看你商姐姐的本事!”
许承安果真挺直腰杆,毫不怯场的从头背诵三字经。
他都带领同窗读了两回,熟门熟路。
众人听到他吐字清晰,背诵流利,纷纷夸赞。
此时已经没人去看顾永昌了,大家多少回过味来了。
之前听顾童生描述科举做官的风光,便被迷了心智,居然以为科举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殊不知,十里八乡也就出了一个顾永昌!
可也不想想,人家爹是秀才,又有商家支持,他们哪里能比?
倒不如像钟婶所说,先学些字,谋个生计,也免了一辈子土里刨食,若自家孩子真有天赋,再供也不迟。
穷苦人家,每一个铜板都要计较。
顾永昌没想到局面瞬间就翻转过来,意识到自己犯了何不食肉糜的错,心头一沉。
正想着弥补,就看到了回来的商秋。
商秋却没看到他,意外于自家门口这么多人,但还是先把沉重的背篓放下。
她力气大,许玉禾却快扛不住了。
刚放好,众人就围过来,商秋本以为他们好奇自己在山上的收获,却听他们都道:“商秋,你把孩子教的这么好,我也想把我家小的送来,这拜师礼嘛好说。”
商秋:“……”
顾永昌呆住,接着气得捏紧了拳头,只面皮还绷得紧紧的,不肯露出狼狈。
“顾大哥,你真厉害,他们都不懂科举的重要,但我知道。”突然旁边传来一道女声,顾永昌下意识看过去,却见一个年轻白净的小娘子正崇拜的望着他。
顾永昌一时没想起她是谁。
“我哥哥也在县里读书,想向顾大哥请教一下下场的事,可以吗?”
她这一说,顾永昌倒想起来了。
毕竟石头村就考中他一个秀才,还有一个童生,后来他接了他的班,重新把私塾开了起来,商秋对他还挺重视的,收集了不少文章,托人带去。
所以顾永昌记得眼前小娘子的未来。
她嫁了一个城里郎君,这郎君是县里大户柳家的亲戚,被过继到柳家,继承了偌大家业。
没错,就是那个因感激商秋而送了她一座府城宅子的柳家。
这座宅子前世成为了他晋升的梯子,那么这一世……
想到后来柳家的生意都做到上京去了,顾永昌十分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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