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玉珠和徐卫东刚分手,消息就传出去了,村里喜欢做媒的大婶们又上了徐家的门。
按理说,徐母之前那么喜欢韩玉珠,应该一口回绝才是。但是一想到过完年,徐卫东都二十五了……徐母不知如何拿主意了,就去问徐卫东的想法。
徐卫东自被韩玉珠甩了后,很少说话,只忙着修整徐家里里外外。徐母找到他时,他正在后院砌水泥池子,听了徐母的话,他直皱眉,当没听见的。
徐母便知道他这是不愿意了,心下叹了口气,维持着笑意出去回绝了热心的婶子。
徐卫西放学回家,看见专门做媒的婶子从自家门里走出,略一思索,她脑洞大开,跑去韩家找韩玉珠。
“完了,我哥被你伤心到自暴自弃。我今天看到媒人上我家了,过两天我哥就要和别人见面,我就有新嫂子。”徐卫西唯恐天下不乱般对韩玉珠散步自己脑补的谣言。
韩玉珠半信半疑:“你哥真要和别人见面了?”
徐卫西眼珠子转了转,点头肯定道:“是真的!”
韩玉珠说:“好,你等一下。”
说完,她进了自己的房间。再出来时,她抱着一堆标签都没撕的衣服,塞到徐卫西怀里。
“把这些带回去给你哥。他应该不会要,那你就自己留着。”
徐卫西看韩玉珠的表情不像生气,她迷糊地问:“嫂子,你在干什么?我怎么看不懂?”
韩玉珠拍了拍她的肩,“没什么。再有什么情况,你记得来告诉我。”
徐卫西点点头,抱着一堆东西回家,堆放在了徐卫东面前。
徐母先不解地开口:“你这是在干什么?”
徐卫西没回答,只面向徐卫东说:“她不要,还给你了。”
徐卫东只扫了那些东西一眼,最上面的就是那件白色毛衣。他皱眉开口:“我不需要,你抱回去给她。”
徐卫西说:“她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她说了,那这些就归我了。”
徐卫东张了张嘴,最后眼不见为净般说:“随你。”
徐卫东连带着都不想理徐卫西了,起身就走了。他走后,徐卫西真打算把东西往自己房间抱。
徐母拉住了她:“你懂事一点,先不要动这些东西,好好保管着。”
徐卫西嘟嘴说:“哦,我知道了,我又不是傻子。”
韩玉珠这种“一刀两断”的举动让徐卫东以为她再也不想看到自己,他便识趣地很少出门,避免她遇见了他会尴尬。但是,再怎么避,村子就这么大一点,还是免不了碰上。
徐卫东先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然后退后了好几步,专门给她让路。
韩玉珠一开始没动,停下步子看着他。直到小姐妹拉她,“你到底走不走?”
“走吧。”韩玉珠才挽着小姐妹的手臂走了。
走了几步,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没看到他回头。
“失望吧?现在台阶没了,你怎么下?你就不该把事情做得太绝,小闹一下就该见好就收的。”小姐妹半是责怪半是担心道。
韩玉珠不在意地笑笑,她说过会让徐卫东自己砌。
大年二十九这天,徐卫东把回来时带的旅行包找出来,把洗干净的衣服一件件叠好放进去。
徐母正好有事来他房里找他,一见这个阵势愣了,问:“你把东西都翻出来干什么?”
徐卫东笑着说:“我打算过完年,大年初一走。”
徐母心里一阵失落:“非要这么急吗?初一,这年都没过完,就要走了。下次回来又得一年多。”
徐母何尝不明白儿子的心?要不是等着韩玉珠,等着事情有转机,只怕儿子都不会拖到初一。只是韩玉珠那边,这么久了再没音了。
徐卫东起身,走到母亲身前,抱了母亲一下。他笑着安慰道:“您别难过了,下次回来,我一定争取给你带个儿媳妇回来。”
徐母忍不住落下泪来,她又抹了泪说:“我现在不想这么多了,只要你过得开心就够了。”
徐卫东既难过又内疚。这趟回家本是疗伤的,结果反倒教会他什么是真正的情伤。他不想让母亲再看自己难受了,才想及早回中州的。
但是一想到去了中州,他再也见不到那个人了,他的心里还是会隐隐作疼。
下午,整个中午不知道跑哪儿去的妹妹回来了。徐卫东系着围裙问她:“晚上想吃什么?妈要晚点回来,晚饭我做给你吃。”
“哥,韩玉珠要走了,今天下午的火车!”徐卫西面上焦急道。
徐卫东笑了:“别玩了,她能走到哪里去?”她不是一个亲人都没有吗?
徐卫西说:“她去投奔南方她妈那边的亲戚,我没开玩笑,她都到火车站了,韩家大门上挂着锁,里面都是空的。”
徐卫东的笑容消失,他跌坐在桌边的凳子上,拿起一壶水直接往嘴里灌,猛喝了几口水,他终于平静下来。
徐卫西目瞪口呆:“哥,你不去挽留她吗?”
徐卫东像听笑话那样笑了,“我拿什么留?她的心里,我什么都不是。”
徐卫西说:“你别这么绝望嘛。”
见徐卫东无动于衷,徐卫西忽然记起来:“这是韩玉珠走之前托我给你的,她还是关心你的,怕你冷,特意给你打了一件黑色的毛衣……”
徐卫东看了徐卫西拿出的东西一眼,突然脱下身上的围裙,拔腿就往外跑。
走之前,他急问:“她几点的火车?什么站?”
徐卫西又没坐过火车,哪里懂什么站,只道:“我不知道啊,我只知道时间好像是四点五十多……”
什么都不知道,简直两眼抹黑,怎么找人?徐卫东却还是拼命赶往县城的小火车站。
他赶到候车大厅的时候,时间刚刚五点,已经有一批人进到里面的火车站台了,两区分割的玻璃门已经被一把大铁锁锁上了。
徐卫东眼睛都红了,竟然想徒手掰开上面的锁,活像个情绪失控的疯子,周围等车的人都好奇地看着他。
“徐卫东,你在干什么?”
听到这个声音,徐卫东才停下自己愚蠢疯狂的行为。
他转身,提着行李的韩玉珠正站在他的身后。徐卫东不敢相信地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那扇玻璃门,像是不明白她为何不在门里面。
韩玉珠笑笑:“运气不好,火车晚点了,我还要等一个小时。”
徐卫东听了,眼睛一下子恢复了神采,他一手夺过韩玉珠的行李,另一手攥住韩玉珠的胳膊,拉着她就往火车站外面走。
韩玉珠被他带到了附近的一家招待所,看他掏出钱找服务人员说开一间房。
服务人员看了下徐卫东,又看了看他身后的韩玉珠,例行公事地板着脸问:“有结婚证吗?没有结婚证,不能住同一间。”
韩玉珠的脸一下子红了,就想往外走。
徐卫东却死死扯着她的胳膊,他面无表情地说:“那就开两间。”
服务人员自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替他们办了入住手续。
徐卫东拿了钥匙,根本无视开多的另一间,直接带着韩玉珠挤进了一间房。
“碰”一声,房门被徐卫东大力关上,韩玉珠的心也跟着颤了颤。
徐卫东将行李包扔在她坐的沙发旁边,韩玉珠刚松了一口气,下一刻,她就被徐卫东禁锢在他展开的两臂间。
“你别这样,我害怕。”韩玉珠率先示弱,她知道徐卫东最吃这套。
果然,徐卫东身上那种慑人的气势一下子消失了,他改而蹲在韩玉珠腿边,直直地看着她。
看了一会儿,他说:“我们互相问对方一个问题,好吗?”
“好。”韩玉珠点头答应。
徐卫东问:“你还愿意嫁给我,,和我组建一个幸福的家庭吗?”
韩玉珠的眼睛湿润了。上辈子,她的四个孩子多乖呀,她是一个那么不称职的母亲,她的愚昧任性害得孩子们个个悲惨,她还没来得及弥补。
她又想起,她病重时头发大把地掉,手脚软到生活无法自理,这人明明已经是功成名就的大企业家,还亲自照顾她的吃喝拉撒。即便在他们那段不愉快的婚姻内,他其实也没做对不起她的事。
韩玉珠点点头,“我愿意的。”
徐卫东拉着她的手,吻了吻她的手指。
韩玉珠问徐卫东:“你心里还想着那个她吗?”
徐卫东此时如同一个死刑犯终于得到了辩护机会。他说:“我们所有的误会都从那张照片开始,我们就来理一理。”
他问韩玉珠:“你以为我爱惜那张照片是因为什么?”
韩玉珠问:“难道不是冯茗吗?你暗恋她已久?”
徐卫东好像听到了很荒谬的事,表情僵化了说:“你为什么会这么像?”
“她站你旁边,你笑得多开心。我不小心弄脏了她的脸,你生气成那个样子。这这些都是因为她。”
徐卫东说:“我已经知道照片是小西弄脏的,你不用给她背锅。还有,我要解释的是,我爱惜这张照片,是因为它是我去世师兄唯一的合照。”
韩玉珠瞪大了眼。
徐卫东说:“你只看见我和冯茗站一块,怎么没看见冯茗旁边还站着一个男的。我刚到厂里工作,什么都不会,都是他带我的,后来他肺癌去世了,这是他和我唯一的合照,我才这样珍惜收藏。”
韩玉珠问:“那你和冯茗?”
徐卫东说:“我师兄暗恋过她,我和她怎么可能有什么。况且冯茗是厂长的女儿,她要交往的对象都是家世良好的人,我们更没有任何可能性。”
韩玉珠才想明白了,那她上辈子犯了好大的迷糊。她说:“我选择相信你,你不要让我失望。”
徐卫东把她搂入怀中,紧紧揽着她的肩膀,两人坐在床边。
过了不知道多久,韩玉珠开口提醒:“天快黑了,我们回家吧。”
徐卫东却说:“我们今晚不回去,就住在这里了。”
韩玉珠猛地抬头看向他,眼睛里充满不可思议。
徐卫东吻了吻她的额头说:“我害怕有任何变故,即使婚期只有八天,我也无法放心。你相信我,把自己交给我,好吗?”
韩玉珠怎么可能不相信他,这是她两世的爱人。
她点头:“嗯。”
徐卫东欣喜若狂,怕招待所的床单不干净,他把自己的毛衣衬衫垫在了床上,抱着韩玉珠躺到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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