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都要去摸一摸，晃一晃，凑上去闻一闻，虽然每次都被那浓烈到刺鼻的咸味和草腥味呛得直皱眉，但她却自行理解为。“嗯！够味！肯定是起效了！秘方就是不一样！”
她还时不时地在顾微微面前炫耀。“闻见没？这香味！这才叫手艺！某些人那点三脚猫功夫，差得远呢！”
顾微微每次都是怯怯地点头。一副被震慑住，自愧不如的样子，心里却冷笑。香味？那是食物腐烂前最后的挣扎吧？
终于，在一个傍晚。王翠花掐指一算，觉得吉时已到，她的发财梦该揭晓了！
她激动得满脸放光。特意把顾老太，顾金宝，甚至闷头抽烟的顾大柱都叫到了灶房，像是要举行什么隆重的开坛仪式。
“都过来！都过来！让你们开开眼！见识见识啥叫真正的宝贝！”王翠花声音颤抖，手因为激动而有些发抖，小心翼翼地揭开了蒙在瓦缸上的旧棉袄和密封的油布。
顾微微也被勒令，在一旁观摩学习。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目光聚焦在那缓缓打开的缸口。
尤其是王翠花，眼睛瞪得溜圆，脸上已经提前绽放出了胜利和狂喜的笑容，仿佛已经看到了白花花的银子和大鱼大肉在向她招手。
然而。
油布揭开的那一刻，并没有预料中那醇厚诱人的复合香气涌出。
一股难以形容，极其怪异的气味率先冲了出来！
那是一种混合了过度咸涩，植物腐烂的酸臭，还有一种莫名苦涩，令人作呕的味道！极其浓烈，极其刺鼻！
“呕。”离得最近的顾金宝第一个受不了，直接干呕起来，捏着鼻子连连后退。“娘！啥味儿啊！臭死了！”
王翠花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变成了错愕和难以置信。“不，不可能啊。明明是香的。”
她不死心，猛地凑近缸口，使劲吸了一大口气！
“呕。咳咳咳！”那浓郁到极致的怪味直冲天灵盖，呛得她眼泪鼻涕一下子全出来了，剧烈地咳嗽起来，胃里翻江倒海！
“这是啥？！”顾老太也闻到了，脸色大变，捂着鼻子连连后退，看着那缸东西的眼神像是看到了毒药。“王翠花！你弄的这是啥玩意儿？！咋比茅坑还臭！”
顾大柱皱着眉，闷声说了一句。“胡闹！”转身就出了灶房。
王翠花被呛得头晕眼花，好不容易缓过气，脸色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她像是疯了一样，伸手就往缸里捞！
捞出来的，哪里还是什么脆生生的腌菜？
那萝卜和芥菜头早已变得软烂不堪，呈现出一种极其恶心，灰暗浑浊的颜色。表面覆盖着一层黏糊糊，滑腻腻，说不清是什么的东西，手指一捏就烂成了泥，散发出更加浓郁的恶臭！
彻底完全，无可挽回地，烂了！臭了！全军覆没了！
她浪费了那么多盐！那么多菜！那么多心血！藏了那么久的发财梦！
“啊！！！”王翠花发出了一声凄厉，愤怒，又不甘到极点的尖叫，猛地将手里那团烂泥狠狠摔在地上！
“怎么会这样？！不可能！我明明是按秘方来的！一样的草！一样的盐！一样的歌！怎么会烂！怎么会臭！”她状若癫狂，眼睛血红，猛地扭头，像要吃人一样死死盯住了站在门口，低着头的顾微微！
“是你！是不是你！死丫头！是不是你搞的鬼！你骗我！你那秘方是假的！对不对！”
她张牙舞爪地就要扑过来！
顾微微抬起眼，脸上是十足十的茫然，无辜。甚至还有一丝被吓到的惊恐，声音细弱又带着委屈。“娘，你说啥呢？什么秘方？我不知道啊，我就是瞎弄点自己吃。你这弄的是啥啊？咋这么吓人。”
她的表情天衣无缝，眼神干净得像一汪泉水。
王翠花所有的指控和愤怒，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无处着力！她难道能承认自己是偷学？能说自己偷偷跟踪？能说自己贪心不足想抢秘方？
她不能！
“你！你！”王翠花气得浑身发抖，手指着顾微微，胸口剧烈起伏，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晕厥过去！
“够了！”顾老太看着那一缸臭不可闻的烂泥，再看看暴怒失态的王翠花，只觉得老脸丢尽，心疼那些盐和菜，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狠狠一顿拐杖。“还嫌不够丢人吗！弄这埋汰东西！赶紧给我扔了！扔远点！”
说完，黑着脸，扭头就走。
顾金宝早就捏着鼻子跑得没影了。
灶房里，只剩下气得几乎爆炸，却又无处发泄的王翠花和一脸无辜的顾微微。
王翠花看着那缸臭气熏天的失败品，又看看顾微微那副样子，只觉得喉头一甜，差点喷出一口老血。
她辛辛苦苦，偷偷摸摸，满怀希望。
结果就得了这么一缸比粪水还不如的东西！
浪费了那么多盐！那是钱啊！
巨大的挫败感和经济损失，像毒火一样烧灼着她的五脏六腑！
“啊！”她再次发出一声不甘的尖啸，猛地抬起脚，狠狠踹向那个臭气来源的大瓦缸！
瓦缸晃了晃，发出沉闷的响声，却没有破。
反倒是她自己，因为用力过猛，加上气急攻心，脚下一個踉跄，差点摔倒在地，狼狈不堪。
顾微微默不作声地看着她这番无能狂怒的表演，心里没有丝毫同情，只有一片冰冷的平静。
自作自受。
她默默地退后几步，远离了那片弥漫着失败和愤怒气息的区域。
王翠花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眼睛血红地瞪着那缸臭菜。又猛地转向顾微微，那眼神里的怨毒和怀疑，几乎要凝成实质。
这一次，她吃了这么大一个亏，赔了夫人又折兵。她真的会就此罢休吗？还是说这会让她变得更加疯狂，更加不择手段？
顾微微的心，缓缓沉了下去。她知道，她和王翠花之间的战争，才刚刚开始。而下一回合，对方必然会使出更狠毒，更防不胜防的招数。
夜色渐浓，灶房里那缸失败的腌菜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息，仿佛预示着更加险恶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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