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和以往不同,我在这个漆黑的空间里依然能听见冷星的声音,他在哭,而且哭了很久很久。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是我害了你,明知自己的处境会给你带去危险,还是没忍住靠近你,早知道就该只远远看你一眼。”
“你醒过来好不好,我还有好多事想和你一起做,还有好多话想说给你听,还没见过你穿婚纱的样子。”
“见你第一眼,我就在好奇你到底是个怎样的人,怀疑你说的话到底是不是真的,设想如果不断重生的人是我,我会怎么做。设想得多了,便愈加敬佩你,这一路走来的不易一定是我无法想象的。我曾经想过,这么难,你是怎么走过来的,直到在飞机上,你跟我说不公平,我才捕捉到了你一路坚持下来的理由。”
冷星的声音逐渐平静了下来。
“现在回想,从你选择平凡生活的那日起,就对我完全信任,所以将你想保护的未来交到了我手中。这种事我们不去做,他们又该怎么办。”
“我不能辜负你的信任,我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了,谢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中。”
“你的重生无法解释,如果真有神明存在,请他们一定要听见我的祈求,希望下次,我会带着全部的记忆找到你,在太平盛世做一对普通夫妻,相伴一生,白头偕老。”
“真遗憾,没能在国泰民安时遇见你。”
……
“为什么要让我听见这些?为什么不让我像之前一样直接醒来呢?你们为什么要选择我?”
这是我第一次对着空洞的黑暗发问。
黑暗中没有回答,渐渐退去。
熟悉的闹铃声响起,窗外是吵闹的车流,婉转的鸟鸣。
泪水浸湿了半个枕头,这次没有半点不适就醒了过来。
清晨本该如此正常,我却看着熟悉又陌生的天花板呆呆躺了好久,又看着手机上的日期呆坐了好久,反倒不适应了。
依旧照例请好假,换了一身极其普通的衣服,带着鸭舌帽,用围巾将自己的脸当的严严实实,带着桌上的纸张才出了门,到了S市最繁华的地区,到处找人借手机。
终于有个女生愿意借给我,一边输入号码,一边祈祷冷星他从没过换手机号,祈祷他一定要接。
确认过号码,指尖却悬停在了呼叫键上方。
拨通这个电话,我这一生或许再也不会见到他。
借给我手机的女生就在一旁和朋友聊天,兴高采烈的商量着一会儿的安排,还跟我说她们要去买早餐,嘱咐我,打完电话她们还没回来的话就去那个面包店找她们。
然后就离开了。
反倒是我不知所措,心想她们怎么能这么放心把手机交给我,都不派人盯着吗?
重新看着那个号码,我按下了呼叫键。
漫长单一的嘟声,唤起走马灯般的过往,泛起血腥气和尖叫,枪声四起。
我无法阻止基因研究的发展,这次能做的,不过是让发展的速度慢一些,再争取一些时间,让人类学会用道德而不是**发展科技,避免这种情况再次发生。
这就是我的宿命,是我不断重生的意义所在。
“喂?”
听见这个声音的瞬间,再多的心理准备都毫无意义。
我拼尽全力稳住声音:“丫头,好久不见。”
他起了疑,没有说话。
“我来自未来,丫头这个秘密是你亲口告诉我的,我想你现在一定在为基因病毒的事头疼。我也知道现在的你只是上尉,能做的事很少,但接下来我说的事,不论如何必须做到。”
“你是谁?”
我拿出提前写好的成分表,用手机照了几张照片,发给了他。
“发给你的短信是解药息壤的成分表,可以杀灭这个病毒,所以我希望你在今天就可以让它批量生产出来,因为明天这种病毒就会大规模爆发。至于这个成分表是真是假,有没有用,一试便知,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他又问了遍:“你是谁?”
我挂断电话,将手机还给了正好回来的女生,真诚跟她们道过谢,就找了一家人流量最大的服装店,随便买了套衣服去试衣间换了出来。
第二天一早,我像往常一样赶公交上班,提心吊胆的事没有发生,心中暗喜后,是一种错觉,一种过往种种不过黄粱一梦的错觉。
这个月结束后,我还是选择了离职。
这之前当然也有各种焦虑,毕竟我最拿的出手的天赋,在太平盛世的寻常生活中没有任何作用。
我也没在需要这种天赋的环境之中,仍是很多人眼中没有一技之长的废物。
这种天赋,永远用不上其实也挺好。
可谁能说清未来呢?
现在没有一技之长的我,未来依旧会如此吗?
我还年轻,掌握着未来的选择权,还有能力去搏一个理想的未来,不应该在过去中沉溺,浪费时间。
曾经的我习惯于用过去否定现在的一切,忽视了现在的一切都会改变的事实。
那荒唐的经历不论是梦,还是不可解释的平行世界,不可否认,那一切真真实实改变了我。
回老家前,我又去了一趟超市,在徐风的柜子里留了几万块钱和一封信,好歹相识一场,最后帮他一次。
路上我绕路去了一趟王道长的道观,道观里还有人生活的痕迹,却空无一人,也许真如道长所言,我与他的缘分已经尽了。
回到家,我开始准备法考。
我并不算特别聪明,考了好几次才过了法考,进了法院。
原本一切都还不错,可因为我执着于一个案子,过得越来越不如意,同事甚至说我太犟,劝我看开些这种案子以后说不定还有。
可我心里清楚那个案子不一样,不过许久都没有进展,或许也不会再有进展。
后来,我索性离职去了一家规模不错的律师事务所,也不太顺利,但攒够了开律所的资金。
如今律所小有名气,这一路,我花了整整十年。
律所里留下的人都与我有同样的理想,承蒙他们不弃,不然律所早垮了。
每月发了工资后,我的结余也不多,够用,也算是过上了另一种平凡生活。
这么多年,很多时候面对很多案子,我时常会有种深深的无力感,因为导致一切的根因不是我一己之力就能改变。
每到这时,我都会折一颗纸星星,然后继续出发,尽全力做好我能做的一切。
只是人到中年,相亲催婚难免多了起来,不胜其烦。
那日下班回家,妈妈就激动地跟我说:“女儿,这个人你一定要去看看,非常符合你的标准,军官,只比你大五岁,未婚,样子也帅气,父母在县城都是知书达理的老师。”
我没看她的手机,质问道:“军官,未婚,长得还好看,这么好的条件轮得到我?肯定有病。”
“你怎么能这样说人家。那照片我看过,真的是仪表堂堂,不比电视上那些明星差,追求的人可多了,要不是你舅妈家女婿的兄弟到处在帮他姑妈家的亲戚宣传,还轮不上你。”
我倒好一杯水:“那怎么就轮上我了?”
我妈白了我一眼,嫌我不争气。
“瞧你现在的样子,三十多的人了,开个律所到现在连套房都买不起,别人都说律所赚钱,我倒是一点儿没看出来。
就你现在这个样子,不结婚以后谁照顾你?我跟你爸能照顾你一辈子吗?这也挑那也挑,现在有合适的你又说人家有病,真搞不懂你一天到晚究竟在想些什么……”
老妈依旧喋喋不休,我懒得理她,放下杯子回了房间,带着耳机看案卷。
晚上,我做了一个梦,这次梦里什么都没发生,只有一个人。
我分明看清了他的样貌,听清了他的话,可醒来就都忘了,不过那声音我还记得,是小乐的声音。
这一天的早晨,普通的和过去每一天的早晨没有什么两样,去律所的路上,妈妈打来了一个电话,跟我说,她之前把我的照片发给了舅妈家那女婿,最后被男方看见了,说是今天会去我的律所找我。
开着我的小破车,都快到律所了,听见这个消息瞬间有些恼怒:“你怎么什么都跟别人说啊?万一那人不是好人呢?”
妈妈还在说:“人家之前做保密工作的,听说很危险,因为害怕自己出意外,照顾不好女生,拖累人家,也就没考虑结婚的事。
现在退下来当军官了,没那么危险,周围的人都在为他的事着急,但都没什么水花,他爸妈急得没办法了,才拜托亲戚朋友帮他介绍介绍,结果没想到一眼就看上你了。
照片我发你了,你自己可得好好把握这个机会……”
之后的话,我一个字没听进去,根本不相信天上会掉这么大的馅饼,只可能是陷阱,根本没点开聊天软件。
初夏的阳光还残留着春日的温和,又带着盛夏的热情,为这条普通破旧的街道蒙上了层童话般的滤镜。
律所门口的绿荫下,束束光线中,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清风吹动他的头发,他正仰着头看着层层树叶后的天空,来回踱着步,时不时会低头看一眼手中的东西,浅浅一笑。
那些我早已淡忘的记忆,随着光线中流动的尘埃再次鲜活,色彩斑斓。
匆匆挂了电话,停好车我就迫不及待想去确认,却又不敢走近,怕只是看错了人。
我嗓子有些发紧,小心翼翼道:“冷星?”
声音还未完全落下,他便转过身,眼底的震惊一闪而过,随即变成溢满而出的激动与喜悦,向我跑来,将我拥入怀中。
“乐清,好久不见。”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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