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循声走去,看到的就是让她血压飙升的一幕——
那个被她关在外头的小笨蛋,不知怎么被她那个同样不靠谱的妹妹江桐怂恿着,正吭哧吭哧地试图从墙根一个破了的狗洞往里钻!
小小的身子卡在一半,进不去也出不来,憋得满脸通红,头发上沾满了蛛网和灰土,嘴里还哼哼唧唧地抱怨:“江桐…卡、卡住了…拉我一下呀…”
而她那唯恐天下不乱的妹妹江桐,则在墙外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拽她的胳膊,一边拽一边没心没肺地嘎嘎直乐:“哎呀,小哭包你早上是不是又偷吃桂花糕糕了!怎么好像又胖了!嘿咻!加油啊!”
一个死命拉,一个痛苦地蠕动着往外挤,那场面真是…蠢得令人发指!
她当时气得额头青筋直跳,恨不得立刻转身就走,当从来没认识过这两个丢人现眼的家伙。
最后还是她黑着脸,让身边憋笑憋得快要内伤的侍卫上前,才把那个卡得结结实实的小笨蛋给“拔”了出来。
那天,那个小笨蛋顶着一头乱毛和满脸的灰,看到她,不仅不愧疚,反而眼睛一亮,咧开嘴就傻笑,:“晚晴姐姐!你看!我进来啦!”
她当时是怎么回应的来着?
好像是冷冰冰地甩了一句“再有下次,我就让人把这洞砌死”,然后扭头就走,任凭那个小笨蛋在后面一瘸一拐地追着喊“晚晴姐姐你别生气嘛…”
想起那段鸡飞狗跳的过往,江晚晴只觉得额角又开始隐隐作痛。
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人怎么一点长进都没有?!还是只会用这种蠢办法!甚至还变本加厉!以前只是爬她家的墙洞,现在居然敢爬皇宫的墙洞了?!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将那阵无语和头痛压下去。
算了。
眼不见为净。
跟个脑子缺根弦的傻子计较什么。
平白降低自己的格调。
她收敛心神,重新端起身为皇后的威仪,仿佛刚才那段插曲和那些不合时宜的回忆,都从未发生过。
只是那微微加快的步伐,还是泄露了她一丝想要尽快远离“降智”源头的心情。
江晚晴步履略显急促地离开凤仪宫,那股因林初霁而起的烦躁和头痛却并未完全消散。她需要做些别的事情来转移注意力,比如——处理那些永远也批不完的奏疏。
她径直去了养心殿。果然,一进去就看到温彦没个正形地歪在宽大的龙椅上,面前堆着小山似的奏折,而她本人则是一副精气神被抽干、生无可恋的模样,眼神发直地盯着房梁,手里捏着的朱笔要掉不掉。
一见到江晚晴进来,温彦那双死鱼眼瞬间就亮了,仿佛看到了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唰”地坐直了身体,脸上堆起谄媚的笑容:
“晚晴!我的好晚晴!你可算来了!快快快!这些玩意儿看得我头都大了!全是些鸡毛蒜皮狗屁倒灶的事!你眼光好,脑子清楚,快帮我看看!”
江晚晴懒得看她那副没出息的样子,面无表情地走到旁边的书案坐下,随手拿起最上面的一本奏疏翻开。
温彦立刻蹭了过来,殷勤地给她捏肩捶背,手法极其熟练:“辛苦我们晚晴了~晚上让御膳房给你加鸡腿!加两个!”
江晚晴没理她,目光快速扫过奏疏上的文字。看着看着,她的眉头就蹙了起来。
这奏疏是太后一党的某个官员所上,通篇充斥着陈词滥调、浮夸的歌功颂德,字里行间不忘暗戳戳地为自家派系谋取利益,给政敌设置障碍。逻辑牵强附会,论据漏洞百出,字字句句都透着一股为了私利而罔顾事实的愚蠢。
惟夫党人之偷乐兮,路幽昧以狭隘。
这些结党营私之辈,只顾着追逐眼前的微小利益,沉浸在自以为是的偷乐之中,却不知他们所行之路是何等的黑暗狭隘、更是于国于民无益。
她眼底掠过一丝的厌烦,这样的东西,简直是在浪费她的时间和心神。
江晚晴面无表情地拿起朱笔,在那份奏疏的末尾,利落地批了两个字: “已阅。”
真是…蠢得令人发指。
比起眼前奏折里这种包藏祸心、自作聪明的蠢,那个人的蠢…好像…
她笔尖顿了顿,一个极其诡异的念头冒了出来:
…起码那个人心不坏,傻得很纯粹。
这个念头一出,连江晚晴自己都愣了一下。她怎么会拿那个蠢货跟朝堂之事相比?还得出这种结论?
她立刻将这荒谬的想法甩开,集中精神,提笔在那份奏疏上犀利地批注了几个字,直指其要害与荒谬之处,字迹锋锐如刀。
温彦凑过来一看,立刻拍马屁:“批得好!一针见血!”
江晚晴懒得搭理她,继续拿起下一本。
有江晚晴坐镇,批阅奏折的效率极高。温彦乐得清闲,在一旁不是吃点心就是对着小铜镜孤芳自赏,偶尔凑过来看两眼,发出一些“哇塞这老东西真不要脸”、“嘿这马屁拍得毫无新意”的感慨。
终于,小山似的奏疏见了底。江晚晴放下朱笔,揉了揉有些发酸的手腕。
温彦立刻又凑上来,狗腿地递上一杯热茶:“辛苦了辛苦了!快喝口茶润润嗓子!”
江晚晴接过茶盏,目光不经意地扫过温彦书案上那碟还没动过的、御膳房新进上来的精致糕点。样式小巧,看着不算太甜腻。
她忽然想起那个哭得打嗝、说不定还没用膳的某人…
鬼使神差地,她放下茶盏,伸出手,极其自然地将那整碟糕点端了起来。
温彦:“???”
“哎?”温彦愣住了,看看糕点又看看江晚晴,一脸诧异,“你不是最不喜欢吃这些甜腻腻的东西吗?上次让你尝一口你跟要你命似的。”
江晚晴动作一顿,面不改色,语气平淡地扔出一个石破天惊的理由:
“最近宫里养了只…狗。”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胃口叼,挑食。看着这个…它或许会吃。”
温彦的眼睛瞬间瞪圆了,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声音都拔高了八度:“养狗?!你?!江晚晴?!你凤仪宫养狗了?!什么时候的事?!什么品种?多大?公的母的?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她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围着江晚晴转了一圈,上下打量,“你不是有洁癖吗?不是最嫌猫狗掉毛吵闹吗?太阳真打西边出来了?快!牵出来给我瞧瞧!我可喜欢狗了!”
江晚晴被她的连珠炮问得有些烦躁,避开她探究的目光,端着糕点就往殿外走,只留下一句冷冰冰的话:
“它性子烈,怕生,见人就吠,甚至可能会咬。没驯好之前,不便带出来。”
温彦一听,立刻缩了缩脖子,打消了念头,但还是忍不住嘀咕:“这么凶啊?那算了算了,我这如花似玉的脸蛋可经不起它一口…
不过话说回来,什么样的恶犬能入得了你江晚晴的眼?还得让你亲自挑点心去喂?啧,真是怪事年年有…”
她摸着下巴,看着江晚晴离开的背影,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江晚晴端着那碟糕点,步伐稳健地走出养心殿。直到走出很远,她才悄悄松了口气。
而养心殿内,温彦已经重新拿起了她那面小铜镜,对着镜子里那张俊俏的脸蛋左照右照,陶醉不已:
“唉,这么漂亮的脸蛋,要是被狗咬了留了疤,那得多暴殄天物啊…不行不行,绝对不行…”她对着镜子抛了个媚眼,“啧,连我自己都要爱上我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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