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方说,他会被亲情蒙蔽双眼。
无论是何缘由,都给林怀音敲响警钟——她的行动必须更加隐秘,不能继续暴露在太子殿下眼底,否则很可能,他会无意中把她卖了。
必须离他远远的,越远越好。
就像现在这样,非常好。
三十匹马徐徐停下,踏凳摆在眼前,林怀音扶着栏杆往下。
宫殿外围,禁军和东宫侍卫,不下四十人。
沈从云和林淬岳,还有杜预等人,都在默默关注。
沈从云看出她在发抖,暗骂一声蠢货,担心她没经得住太子审问,说错话。
林淬岳也看出她在抖,就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想不出太子殿下难为他妹妹做什么。
杜预看看林怀音,余光瞥着沈从云,心说沈大人别看了,沈夫人都要吓哭了,太子殿下又欺负你夫人了。
杜预无语望天,真是造孽啊。
玄戈守在门口,纹丝不动。
他并非有意,他甚至特意望天上云,看道旁的风,但殿里的话,他一句没落,听得清清楚楚。
他佩服沈夫人惹恼殿下的能耐,更害怕殿下会追出来,当众又把沈夫人提回去收拾,他瞟着沈从云背影,越想越害怕,越想越心惊,就差拜拜诸天神佛,求沈夫人快些走,快回车上躲起来。
林怀音一步一步往下。
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回京城。
无论如何,一定要回去。
没有理由,就制造理由,没有条件,就创造条件。
脚下还剩三个台阶,林怀音把心一横,松扶手,往前倾——“砰!”
她直挺挺摔下去,像截木头桩子。
玄戈魂飞魄散,慌忙跃下。
林淬岳和杜预齐齐下马。
“三妹!”
“沈夫人!”
“夫君——”林怀音头晕目眩,捂着肚子,张口就喊沈从云:“夫君,救救我,我肚子好疼,孩子,夫君——呜呜呜——我的孩子——”
林怀音喊得声嘶力竭,林淬岳、玄戈、杜预,三个人当场傻眼。
沈从云万般嫌弃也得立刻下马,还是飞奔而至。
“三娘你还好吗?”
他把林怀音抱紧怀里,林怀音搂住他脖子开哭:“夫君,呜呜呜,肚子好疼,呜呜呜,我们的孩子,孩子怎么了?”
“三妹你有身孕了?”林淬岳眼眶刷地通红,“快快快,快请太医来瞧瞧!”
“呜呜呜。”林怀音伏在沈从云肩膀,狠狠冲林淬岳点头:“哥哥,痛痛!”
“好好好,哥哥知道了,缓缓,缓缓,别说话。”
林淬岳心疼得抓心挠肝,连忙吩咐禁军:“快备车,即刻回京将养。”
“等等。”沈从云叫停禁军。
他不能放林怀音走,到了鹤鸣山,他还要靠林怀音取得禁军布防图,引白莲教上山,决不能让她就这么走了。
“三娘你不在我身边,我不放心。”沈从云扶着林怀音双肩,深情款款地说:“咱们的孩儿福大命大,就叫太医先看看,然后再决定好么?”
“呜呜呜,痛,夫君,好痛,呜呜呜。”
林怀音只哭不接话,疯狂挤眼泪。
沈从云拿她没办法,想说话都插不上嘴。
太医还不来,林淬岳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杜预杵在一边,还没消化完沈夫人有孕这个爆炸消息,满耳都是林怀音“呜呜呜”的哭声。
“呜呜呜,嘤嘤嘤。”
林怀音越哭越凶,“孩子,我的孩子——”
“你当真怀孕了?”
萧执安不知何时走到殿门外,声音冷得瘆人。
众人立时转身向他,躬身行礼。
林怀音心跳漏了一拍,她不接话,装没听见。
“呜呜呜,呜呜呜,夫君。”
她哭得更凶,眼泪啪嗒啪嗒掉。
沈从云抱起林怀音,立觉是个展示夫妻恩爱的好机会,躬身道:“回殿下的话,内人确实身怀六甲。”
林淬岳既担忧又高兴,附和道:“殿下赐婚,天恩浩荡,舍妹半年就有了子嗣,全赖殿下福德庇佑,恳请殿下赐太医为舍妹安胎。”
林淬岳一声“安胎”,萧执安脸都绿了。
杜预和玄戈手心后背全是汗,一时之间,不敢猜萧执安会对谁出手。
“呜呜呜。”
林怀音哭个不停。
林怀音趴在沈从云怀里,哭个不停。
林怀音怀着沈从云的孩子,趴在沈从云怀里,哭个不停。
他的音音,怀着沈从云的孩子,趴在沈从云怀里,哭个不停。
萧执安脑仁疼。
丢给玄戈一个眼神,转身走回宫殿。
玄戈脑子里全是问号,这种局面,他哪里能猜到主子在想什么?
难道要宰了沈从云,把胎儿从沈夫人肚子里掏出来吗?
“今夜停宿前方驿馆,传太医过来。”
萧执安的声音,无波无澜传出。
噢。
这还差不多。
玄戈立刻下达旨意,请沈从云带着林怀音登入宫殿。
林怀音哭累了。
她真的累了,没想到闹腾半天,又被抱回原地。
萧执安握了卷书,坐在桌边看。
软榻则留给她和沈从云小两口。
沈从云为显夫妻情好,他搂着林怀音没不放,捏着她的小手,时不时放在嘴边亲吻。
林怀音依偎在沈从云怀里,啜泣抽搭,嘤嘤嘤唤“夫君”,呜呜呜喊“孩子”。
玄戈站在萧执安身边,第一次看到殿下拿着书半晌不翻页,额头上冷汗直流。
很快,昨夜的老太医爬了上来。
一进门,看见沈从云和林怀音搂在一起,他吓了一跳,伸长脖子定睛又看——还是沈从云和林怀音搂在一起。
不对呀。
老太医揉揉眼眶——这姑娘不是昨夜护驾受伤那位,而且殿下还口述为她吮毒血,应该是殿下的女人吧!
怎么突然跟沈大人搂在一起了?
他狐疑地看向萧执安,只一眼就心里咯噔咯噔喊要完。
殿下太阳穴惊跳,脖颈处的经脉,震动如坠落银盘的金豆,噼里啪啦,跳个没完,分明是强压怒火快压不住,时时刻刻在爆发边缘。
完犊子喽。
他胆战心惊,弱弱地看向玄戈。
玄戈卷拳放在唇边,轻咳一声,道:“沈夫人方才失足跌倒,不知是否伤到腹中胎儿,请卢太医瞧瞧。”
话音未落,萧执安光秃秃的指甲掐进书卷,玄戈暗道要完,默默往后退,退到墙角,屏住呼吸。
殿外面,林淬岳愤愤不平:“我妹妹,我的亲妹妹,为什么殿下不让我进去?”
“林将军稍安勿躁。”杜预挡着不让过,他怕林淬岳再进去说几句话,今日高低得躺下几个。
殿内,老太医一步一步走向软榻。
殿下、吮毒血、沈夫人、胎儿……
这病症太复杂了,他战战兢兢地想,医书里可没有这些啊……
林怀音余光瞥着他,心说你别过来啊,我没怀孕,我装的,还有我背上的伤,被沈从云知道就死定了。
沈从云满脸期待,心说只要当面确认有孕,孩子都有了,太子殿下难道还能拆散他们么?
一时之间,每个人的经脉都在老太医耳畔跳动,吵得不可开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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