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出发点是为了孩子,是为了自身利益,可是还是很恶心。谢小果夺门而出,林在在长身立在屋子门口,眸光带着些忧伤,望着谢小果。
谢小果走过去,林大友和刘彩芬追出门来,林在在拽着谢小果进了屋子,一把把门关上。林大友和刘彩芬望望四周的楼房屋户,想骂人又顾忌面子。两人心里火烧火燎,只觉得要被气死了。最近小儿子也不知道发什么疯,一点都不听话,说一句他回一句,还杠!
林在在给谢小果倒了一杯水,说道:“你别介意,我爸妈他们一直都是这样。不过他们关心其实也还是关心我的,不然也不会接到王大娘的电话就回来看我们俩。就是这关心有点变质,总想操纵我的人生,还想我的每一步都按照他们的规划走。”刚才他担心谢小果,就在林家窗户边偷听,全听到了。
谢小果:“惯得他们。你要是打小就不那么乖,他们反倒习惯。”
林在在:“得了吧,你以为就你被你爸妈打过?我老惨了,上学时候有次你不是问我怎么了吗?为什么不去吃饭?我都没跟你说实话,我妈,和班主任陈老师是好朋友,期中考试还没发排名表,我妈就提前知道了。”
“那次考试我不是没考好吗?年级第七,跌出去前五,我妈气势汹汹的过来,揪住我就是两个大耳巴子。哎呦喂,我真是哭都不敢哭。周围还有其他班不认识的同学。那时候我真想从楼上跳下去一了百了。可是楼层太低了,顶多瘸条腿,我就没跳哈哈哈哈——”
谢小果瞪他一眼,就这样还笑,笑屁啊。他放下水杯,拉着林在在去卧室,两个人躺在床上,谢小果望着天花板说:“如果还有下辈子,真想重生到那种溺爱孩子的家庭里去。我保证我会乖,不会被宠坏。哈哈哈。”
林在在笑着道:“想得美。除非——”
谢小果:“除非什么?”
林在在:“除非、除非…除非我做你爸爸。”
谢小果:“……林在在!你想死!”
两个人顿时在床上闹了起来,闹着闹着被子盖上了头,谢小果从被窝里探出头来,发丝有些凌乱,脸颊红扑扑的,他掐掐林在在的脸,然后抱住他,一条腿搭在他身上。
林在在:“你好重。”
谢小果:“没你重。”
林在在:“睡觉吧?明天还要早起。”
谢小果:“机子买了吗?”刚才给林在在的那个眼神就是为了让他买机子。
林在在点点头,“买了,不过明天早上才到。”
于是谢小果就闭上了眼睛,累了一天了,很快就入睡。林在在掖了掖被子,盖住谢小果没盖好的后背,背心要是着凉了很容易咳嗽。
一夜好眠。
谢小果不知道重生回来之后精神压力比较大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总之第二天凌晨四点多起床的时候整个人都有点头晕目眩。林在在睡的香喷喷的,谢小果也没有打扰他,轻手轻脚的出了门,去逛菜市场。
一路都头重脚轻,在便利店买了个棒棒糖吃也不怎么管用。谢小果又觉得自己没有发烧感冒,到菜市场,到处闹闹哄哄的,他更难受了。
脑子里混混沌沌的,也不知道早上要做点什么。正发愁,看着卖现做现炸鱼圆的摊子,他走过去要了一些鱼圆,还要了一些鱼面线。买了两根猪棒骨并一些其他配菜,回到谢家。进去厨房熬汤。这会儿只需要静静等待大骨汤熬好就成,他关了厨房的灯,坐在小马扎上,疲惫的靠着厨房的门。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在在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来:“果果、果果,你醒醒,没事吧?”
谢小果睁开眼睛,林在在的脸渐渐清晰起来。林在在蹲在他身前,担忧的看着他:“是不是最近累到了?果果,你脸色好差。”
谢小果轻轻的叹息一声,然后说:“可能是吧。”
林在在捧着他的脸,往中间挤了挤,“反正事情就算是急也急不来,果果,我们慢慢来就好,你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了。”
他和谢小果感同身受,如同他想迫切逃离他的家庭一样,谢小果也想逃离他的家庭。可是本来就已经很让人窒息的父母,因为他们两人重生后错位,从一对让人窒息的父母变成了两对。林在在还好,他已经习惯放空自己的脑袋,去构思另一个完全由他创造的世界。可是,谢小果不行。
他必须凌晨就出去菜市场,来完成每天的“第一个”考核——做早餐。
晚上就要回去面对林大友和刘彩芬的《傀儡是怎样炼成的》话术洗脑。
生活在这样的家庭,他们关心也关心孩子,考虑也考虑孩子,就是太过了。过得让人受不了。
谢小果和林在在有时候会莫名其妙的恍惚,总感觉自己因为思想不够“精致利己”又或是“主观太强”,以至于和自己的原生家庭格格不入。
谢小果听了林在在的话,点点头,深深吸一口气,然后站到案板前面开始处理买回来的食材,汤已经好了,浓白的热汤被器皿舀起,冲进了大碗里,葱花顷刻从碗底漂浮到乳白的汤上面,往开水里一过就出的鱼面线放入大碗,又冲骨头汤里舀出来吸满汤汁的鱼圆。配菜过水后也配在上面,绿得格外好看。
谢小果本来还想要做一些酱菜、酸菜用来佐餐。可是他今天实在太不在状态,就把面线端上桌子,懒得动了。
今天只做了四碗。
林在在还没有去喊谢广全和秦桂芬,他们就出来了。谢广全和秦桂芬看到林大友儿子也在这儿,并不意外。自家儿子和对方从小到大的好朋友,来他们家吃饭是真的不稀奇。打了个招呼坐下来,谢广全开口就对林在在批评道:“无蒜不吃面,这点都能忘吗?”
林在在拿着筷子,愣了愣,然后说:“将就一下吧。”
谢广全:“身为厨师就要追求完美,将就什么将就?”
林在在:“那麻婆豆腐一定要放花椒,可有人花椒过敏怎么办?”
谢广全:“……你还顶嘴!吃鱼面线,连一盏酸辣剁椒都不配,能好吃吗?”
林在在尝一口,大点其头,“好吃啊。很好吃啊!”
谢广全:“……”
秦桂云不高兴的一敲碗,冲林在在说道:“你怎么回事?你爸在教你,你什么态度?做厨师能马虎吗?这一天天嬉皮笑脸的,一点正经样都没有。哪怕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早餐也应该拿出十二分敬业的精神来做,你已经不小了,难道还不知道吗?”
林在在没说话,他下意识的去看谢小果,谢小果埋头吃鱼面线,可是林在在只看到他吃,看不到他咽下去,整个腮帮子都鼓鼓囊囊的。
林在在喉结上下滑动了几回,然后他站起来,拉起谢小果,往屋子外头去。
谢小果站起来的时候谢广全看到他眼泪盈满眼眶,一时间要呵斥林在在的话就堵在了喉咙里,而秦桂云则是愣住了。
谢广全:“咋了,这孩子?”
秦桂云:“是不是跟林大友夫妇闹矛盾啊?”
谢广全:“不应该吧?林大友夫妇把孩子教的跟只猫一样,胆小又乖,能闹什么矛盾?不像我们家逆子,脾气臭,做事还不认真。以为有点手艺了,就了不起。”
秦桂云点点头,“我也觉得你儿子最近有点飘了。”
屋子外头,两人去了小区体育器材活动场所,这会儿人并不多,因为星期一,孩子们都要去上学,大人们也都要去上班。他俩坐在秋千上,秋千晃晃荡荡。
林在在说:“谢小果,别难过了。”你难过我也难过。
谢小果:“我也不想难过,可是就是很难过。我还以为我都忘记这种感觉了,我都已经四十岁了,可是还是这么不坚强。”
林在在叹息一声,“年纪大就不是个宝宝啦?来,给你抱抱。”他张开了双手,谢小果坐在秋千上就忍不住笑了,真破涕为笑,他擦一擦眼角的泪水,冲林在在说:“谁要你抱。”
“昨晚还抱我睡一晚了,腿重死了,老压着我。”
“还说呢?你晚上还说梦话了,还有脸嫌弃我?”
“说梦话?什么梦话?”
“哇哈哈哈!发财了发财了——”
“……我不信。”
“爱信不信。”
两个人顿时笑了起来,秋千荡了起来,风吹着头发,特别的舒服,人好像真的能飞起来一样。
谢小果望着蓝蓝的天空,林在在望一眼天空,然后笑着看谢小果。
谢小果笑着,却惆怅的叹息一声说:“在在,我真难受啊。而且想不明白,为什么重生回来了还会这么难受。”
林在在:“因为我们上辈子只是逃离了问题,并没有解决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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