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试的后两场都顺利地过去了,于俊麟坐在他爷带来的小凳上,靠着他爷,感觉有点不真实。
这几场考试总觉得上天变着花样眷顾着他。杂文题的难度较低是近年来最简单的一次,他自我感觉很不错。
至于策论竟然是论匪祸,拿到题的时候还以为自己累懵花了眼,随即便兴奋起来,他前几天专门写过研究过,印象还很深。时间紧迫他只把忌讳的地方去掉,就照着记忆写了上去。
他现在还迷迷糊糊的,上辈子考个童生那是什么苦都吃了,什么打探主考官的偏好,针对他的偏好改变文章的风格;什么往年大热的考点,他哪个没学过。
就连字,也是他亲爹磨着他写废了不知道多少支笔才算看得过眼,还有种种……想起来都心酸。
准备成那样了,遇上策论总有前所未见的论点。什么大热的考点屁点用都没有,就这样折磨来折磨去,被折磨了四次,才考上了童生。
成为童生后,他亲爹想让他再考,至少考个秀才,这样当个小官吏也不怎么能让人说闲话。
可他实在是考怕了,留下了深刻的阴影,也知道自己不是那块料,那是一哭二闹就差上吊,死活不肯再考。
但重活一世,他换了个心境再考,发现比前世要顺利,县试遇上准备过的题,吊着榜尾过。
原以为府试也如上辈子一般会遇上极为复杂的题,然而又是他曾经做过的题。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有心栽花花不开啊。
“宝蛋啊,宝蛋。”于老头看着孙子迷迷糊糊的样子有些纠结,他是想让孙子歇一会儿,但是又怕孙子睡过去着凉了,他把语气放缓了问。
“爷?啥事啊。”于俊麟从混乱中惊醒。
“歇息够了,咱们回家,回家睡一整天爷绝不打搅你,但是在这儿打盹要着凉的。咱们先回去好不好。”
于俊麟望着他爷关切的眼神,突然觉得自己一个人回忆前尘旧梦有点多余了。他现在有关切他的家人,想那些有的没的纯属庸人自扰。
他抱着他爷的手仰头笑了笑,捞起板凳准备回家。
“爷来,爷来,别累着咱们读书人。”于老头抢过板凳笑道。
“不累,真不累。”
“你还小,重的东西拿多了,要长不高的,你可要长得比你爹高才算好。”于老头比了比高度。
他这辈子最骄傲的除了一手杀猪的好手艺外,最自豪的就是他六尺一寸的大高个。
他儿子就遗传到了他的大高个,长得那叫一个精神,威风。
他想着他孙子虽然现在长得矮小,但有自个儿儿子的遗传,那是绝对不会矮到哪儿去,只是孩子的个儿要从小注意,可别被压矮了。
于俊麟心里苦笑,他亲爹也就五尺三寸的个儿,想来他长大后也不会高到哪儿去。
他只好扯开话题。
“爷,镖局那里有信了吗?”
“还没有,不过也不着急,你这儿榜单还要过几天才能出来,咱们不着急。”
“嗯,爷,歇一天,我就去书铺里看看有没有抄书的活儿,也好赚点路费。”
“好,但抄书不要累着自己,把眼睛抄废了那就得……得不偿失了……是这么说的吧?”于老头有点不确定。
这几天守在贡院前,别的不说,文化水准那是蹭蹭上来,他觉得要不是自己年纪大了,他也能考个状元当当。
“对对对,一点没错,爷,你可真厉害。”于俊麟夸赞道。
于老头脸都红了“嘿嘿,不敢当,不敢当。”
……
林山县东街巷于家肉铺。
“于老大,来块五花,位置要好,不要那些犄角旮旯的肉。”
“好嘞,周大婶子要几斤?”
“来个两斤吧。”周老太想着家里怀孕的媳妇道。
“您看好了,足足两斤,这称杆都实实的往下压了。”于老大提着称给周老太看。
周老太眯着眼看了看,见称压的实实的,都快两斤一两了,脸上笑眯眯的:“嗯,就你家实在,不搞那些缺斤少两的缺德事。”
“那是,咱们家开这么久了,要是缺斤少两早就开不下去了。不过也多亏了街坊们捧场啊。”于老大笑道。
他又问:“家里有什么喜事啊?还是家里来客人了啊,要是来客人了,我给你多割点。”
虽然问人家私事有些不礼貌,可要是人家有点困难他多少也能帮帮,毕竟人家儿子当时可是相当于救了他一命。
周老太一点也不在意别人问她,她正想宣扬给全县的人知道呢。
她接过包好的肉,脸上难掩喜色:“不是客人,这个时候哪来什么客人,是我家媳妇呀……她怀孕了,刚诊出来,都一个多月了!我这不是得买点好的给补补嘛。”
“恭喜恭喜,黄老弟要做父亲了,这可真是件大喜事,是要补补。我这儿也没什么礼,这肉就不要钱了,算我一点心意。”于老大嘴上恭喜心里酸溜溜的,他媳妇要是也能给他再添个孩子该多好。
“这怎么好意思啊。”嘴上说着不好意思,手上却没动,连钱袋都不曾摸出。
于老大也没见怪,周老太就是这副性子,这性子纯粹不做作,比那心思阴沉的好了不知多少。
“那啥,你家宝蛋考的怎么样了。”她觉得人家这么关心她孙子,她也得关心关心人家儿子。
“现在才刚考完,还不知道考的怎么样。”于老大拿布擦了擦刀和案板有些忐忑,他对儿子也没什么信心,县试有点吊车尾,府试怕是要名落孙山了。
“你家宝蛋还小,考个七八次就差不多了,我娘家村里有个人,回回过了县试就卡在府试上,都考了十几年了,你家宝蛋还小又聪明,再考几次一定中了,别担心。”
周老太自认为好心劝道,当然她也是这么认为的,他可不认为宝蛋七岁就能考上童生,十四五岁考上都算神童了,看在这两斤肉上还是得夸夸人家儿子。
于老大听得心塞塞,还得挤出笑容感谢道:“多谢你吉言了。”
周老太高高兴兴地摆摆手,表示不用客气,看在你这肉的份上,我也得安慰安慰你。
天色暗下来就收摊了,他得把木板拆下来放好,卖剩下的肉也要搬进厨房,做了咸肉腌起来。
以前他搬个两三趟就完事了,现在要多折腾几趟,多花点时间,脚废了之后,他别的没什么长进,忍耐力是真的变强了,况且他最不缺的就是时间了。
屋内小窦氏坐在窗边就着微暗的天光绣着荷包。
家里经济困难,自儿子离开之后,她婆婆就没买过菜了,今天还去田间挖野菜,逛了大半片田地,就挖了一小篮子野菜,还都是些不怎么嫩的。
她丈夫也开始一个人杀猪,刚开始还被猪的挣扎顶翻在地,后来用了绳子固定就好多了,虽然慢点耗时长点,不过她们也不在乎,只在他要帮忙的时候搭把手,其他时间就当做不在意的样子就好。
晚上给他打水泡泡脚,按摩按摩,再聊聊宝蛋爷俩,没过多久,夫妻间的感情也越来越好,像是恢复到新婚那阵子,甜甜蜜蜜的。
她在家里除了绣绣荷包赚几个钱外也帮不了什么忙,不过补贴点油盐钱。
“别绣了该吃饭了,娘都在催了。,”于老大推着轮椅进屋。
“就来,这就完事了。”她用牙咬断线,抚平荷包,拍了拍身上的线头,应道。
小窦氏推着轮椅,两个人一起洗了洗手,就到了堂屋。
窦老太今天就做了三个菜,一盘盐拌野菜,一道冬瓜咸肉汤,还有一碗昨天的剩菜热了热。
平常小窦氏不觉得这菜有什么不对,今天夹了一筷子剩菜,胃就犯恶心。
她还以为菜过了一夜坏了,开始忍着,想着忍忍就过去了,可没想到这完全就忍不住,在饭桌上一个干呕。
窦老太气得摔了筷子“你怎么回事啊,吃个剩菜还委屈你了,装的一副恶心样子恶心谁呢。”
窦老太心里有气,本来今天没找到多少野菜心里就有点不爽,想好好吃个饭,她儿媳妇还当着饭菜犯呕,这存心的吧。
“娘!静娘不是这样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于老大劝着老娘又拍拍妻子的背,轻声问道:“好些了吗,是不是吃坏肚子了。”
小窦氏摇摇头,她也不知道,这感觉来得莫名其妙。
“要不,咱们请个大夫?”
“请什么大夫,怎么咱们吃的好端端的什么事都没有,就她吃坏了,她是什么肚子啊,那么娇贵。”
“娘……”
“我不管,你要请大夫就自己去,钱也自己付,我可不惯着她的臭毛病。”说着气呼呼地下了饭桌饭也不吃了。
于老大很为难,媳妇老娘两个都要哄,他夹在中间着实难做。
算了,媳妇现在身子不好,还是先顾着媳妇,他娘那里,等请完大夫再去哄。
“你先去床上歇会儿,我去请大夫。”
“你一个人,可以吗?”
“没事,就可能晚一些,你先顾着自己,别担心我。”于老大拍拍妻子的手。
“路上小心啊。”
“好,知道了,安心躺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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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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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干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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