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家父母不知道是不是从宁温书口中听到了什么风声,担心迟则生变,来找秦砚庭商量,提前举办一个订婚仪式,先把两个孩子的事情定下来。
秦砚庭当然知道他们打的什么算盘,他假笑着称这件事他拿不了主意,还是要看景胜的意思,打发宁家父母去问秦景胜。
结果秦景胜不知道抽哪门子疯,宁家父母上门一商量,他还真答应了。
秦砚庭话已经放出去,当然不好打自己的脸,便也点头说办,想办就办。
宁家父母对这个订婚仪式比他上心,全程跟进操办,倒也没用他费什么心思。
秦景胜也出乎意料的十分配合,在出席前他一个人在房间里待了很久。他的礼服和和配饰都是有专业的搭配师搭配好了送过来的,都是成套的。
然而他站在镜前,目光落在书桌摆的一个小盒子上,停留了很久。
那里面装的,是十八岁时林西双送给他的生日礼物,一块镂空花纹设计的金属怀表。
那块怀表实际上与他今天的礼服看上去并不搭配,但他在桌前犹豫良久,仍然鬼使神差地拿起了那个盒子,取出怀表。
林西双其实每一年生日都送过他礼物,大的小的,值钱的不值钱的,只是之前的他大多都没有放在心上过,随手一丢,现在都找不到了,唯有十八岁收到的这份礼物,他珍重万分,一直妥帖收藏。
十八岁对每个人来说意义都是不同的。
秦景胜不明白为什么林西双一直追在他身后,突然就放弃他了,这实在是太不正常了,他甚至怀疑林西双只是因为出了宁温书的事情才疏远他的,他想在订婚仪式上戴上林西双送他的这块怀表,想告诉林西双,他送给他的礼物他都好好珍藏着,林西双在他心里始终都占据着一个位置。
他仍然盼望着林西双能够回心转意。
秦景胜做了一记深呼吸,对着镜子将怀表认真戴好。
转身,走出房间。
……
订婚仪式定在毕业典礼前一周的一个周末,邀请了不少人,宁家要的就是让所有人都知道这桩婚事。
甚至秦景胜和宁温书班里的同学也全部都受到了邀请。
不少人都在祝贺宁温书,如愿以偿嫁给了秦景胜,宁温书勉强陪着笑,没人知道他如今几乎夜夜难眠,他真正想嫁的那个人如今还在拘留所里,以后能不能出来还要看别人的脸色。
他是为了蒋文川才嫁给秦景胜的,如今却连见蒋文川一面都十分困难,宁温书笑都笑不出来。
一旁的宁父宁母却不知道自家孩子的缠绵情思,能跟秦家搭上亲家关系对他们来说,就相当于又多了个靠山,他们自然高兴。
秦景胜在房间里磨蹭了一会儿,到的时候稍微有些晚了,人基本都来了,何正真那家伙居然也在,其实两人自从上次因为林西双的事产生争执后已经许久没有联系了,但两家的交情摆在那里,他们这个身份的,个人情感往往要被放在家族整体利益之后。
何正真端着酒朝他走过来,脸上一点喜色不见,冷漠得好像来参加一个陌生人的订婚现场。
“恭喜啊,祝你和宁温书百年好合……”
何正真说完,目光触及秦景胜胸前,整个人突然一顿,表情刹那间就变了:“……这块怀表你从哪来的?”
“什么。”秦景胜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你什么意思?”
“这块怀表。”何正真往前跟,两人距离骤然拉近,足够他清楚地分辨出那块表就是自己定制的那块,“这块怀表不是林西双的吗?为什么会在你这儿?”
他语气冰冷,眼神也咄咄逼人。
这副质问的架势让秦景胜皱眉:“跟你有什么关系?这是西双送给我的生日礼物。”
“林西双送你的生日礼物?”何正真闻言冷笑一声,猝然伸手摘下了那块怀表,翻到背面一看,果不其然背面刻着当时定制的那位设计师的名字,他举起怀表道,“这明明就是我送给林西双的生日礼物,怎么会变成你的?秦景胜,你撒谎也编个好点的水平行吗?”
秦景胜原本想上去抢回来,听到何正真的话,抬起的手臂像被按下了暂停键似的,停留在了半空中,脸上表情也瞬间变得难以言喻:“你说什么?”
何正真拿着那块怀表,再次重复了一遍:“这是我送给林西双的生日礼物,为什么会在你那?”
“你送给林西双的?这是你送给林西双的?”秦景胜脑子里嗡一声,难以置信地盯着那块表,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甚至连思考速度都变得迟缓下来。
何正真送的?这块怀表是何正真送给林西双的?但那明明是生日那天林西双拿给他的啊,林西双说是给他准备的礼物……林西双怎么会把别人送的礼物转送给他?对了,林西双上辈子送他的生日礼物是什么来着?上辈子……
秦景胜僵直在原地,拼命回想着前世的事情。但前一世他一心都扑在宁温书身上,对林西双视而不见,林西双送的礼物他从来都没拆开过,他根本想不起来上辈子林西双送了他些什么。
该不会,林西双一直以来送他的都是他不要的东西吧?……不,怎么可能,林西双不是很喜欢他吗?他不是一直都想跟他结婚吗?
但这块怀表又该怎么解释?
秦景胜脑中一团乱麻,维持着这个抬手的滑稽姿势,脸色忽青忽白。
如果……如果这块怀表真的是林西双转送别人送给他的礼物,那么前几年的生日礼物呢?是不是也都是转送别人的东西?林西双有精心给他准备过礼物吗?
……林西双真的有喜欢过他吗?
秦景胜不敢再想下去,他感觉自己一直坚信的某种信仰都坍塌了,而且还是骤然崩塌,一点反应的时间都没给他,他根本无法接受,踉跄着向后两步,露出一个又像哭又像笑的诡异表情。
而一旁的何正真见状也终于反应过来什么了,他拿着怀表的手在微微颤抖,但仍不死心地向秦景胜确认:“林西双……把我送他的怀表,送给了你?”
秦景胜已经不知道该作何表情了,他麻木的点点头,说:“应该是。”
“……”何正真深吸一口气,眼前一阵发黑。
虽然早就想过送这块怀表给林西双,林西双可能不会承他的情,但他怎么也没想到,林西双会把他送给他的东西转手送给别人。
林西双根本就没把他送的东西放在眼里过!
何正真感觉胸口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他呼吸不上来空气,堵闷得厉害。
林西双,林西双……好你个林西双!
何正真胸膛急促起伏着,几个呼吸之后,再也忍受不住,转身怒气冲冲走了。
他今天非要拿着这块怀表去找林西双问个清楚!
他到底做错了什么,他到底犯了什么罪,林西双要这样践踏他的心意?难道在他眼里自己送的东西就这么不值钱吗?他到底有没有那么一点点在乎过他,哪怕只是以同学朋友的身份?
今天是秦景胜的订婚仪式,林西双也势必会出席,只是他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除了刚进场时在众位宾客面前露了个脸,剩下的时间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一点影子都没有了。
何正真不知道他到底去哪了,因此只能一处一处的找,终于,在一个隐蔽的阳台上,何正真发现了林西双,他立刻就要推开阳台门进去。
“林西双……”
然而,他手刚搭上扶手,余光忽然瞥见了什么,停住了。
阳台上不止有林西双,林西双对面,还有一个人,一个男人。
而且这个男人何正真还认识,正是今天两位新人的家长,秦景胜的亲小叔,秦砚庭。
秦砚庭抱着胳膊站在林西双对面,板着脸姿态严厉地跟他说着什么,林西双看上去快要哭了,扒着他胳膊一个劲儿往前凑,被秦砚庭狠心推开。
“不行,西西,这里会有人看见。”
“不会的,不会的,这里都没人过来,亲一下就好了,就亲一下,很快的。”林西双被拒绝了好几次也不死心,他一向不怕秦砚庭,秦砚庭所有冷脸在他眼里都是色厉内荏,他仍然攀着秦砚庭的手臂,踮起脚努力想够他的下巴,向他央求,“求你了秦砚庭,你亲我一下嘛,我真的好想亲,你知道我有性瘾我控制不住的,就一下……”
“不……”秦砚庭不见丝毫动摇,正要再度将他从自己身上扒下去,眼神一抬,却忽然望见门外似乎还站着个人。
“……”
短短几秒钟,在看清门外站着的人是谁后,秦砚庭眉梢微微一挑,刹那间就改了主意,低头看向林西双,故作威严地确认:“真的要亲?”
终于有了松动的迹象,林西双眼睛一下就亮了,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嗯嗯。”
“那好,那你亲吧。”
秦砚庭大发慈悲不再格挡,大大方方站着,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
林西双在他面前也懒得拿什么姿态,得到允许后当即便抓着他衣襟两边,踮脚主动吻了上去。
这个吻是由他开头的,但实际上真正掌握主动权的人是秦砚庭,他一手搂住林西双的腰,另一手掌住他的后脑勺,俯身加深了这个吻。
“……”
何正真怔怔站在原地,目睹着阳台上发生的这一幕,整个人仿佛被千斤铁锤重重一击,呆滞当场。
他两条腿像被灌了铅,沉重得无法移动半步,一霎那丧失了向林西双质问的勇气。
林西双居然和秦砚庭是那种关系,秦景胜知道吗?他们怎么会是这样的关系……
他脑子里乱糟糟的,无法思考,秦砚庭这时却忽然抬眼,直勾勾朝他的方向看了过来,何正真来不及收回视线,与他的目光撞个正着,那眼神中的凌厉与其中隐隐蕴含的警告让何正真瞬间心头一震。
他下意识松开了门把手,倒退几步,接着转身,逃也似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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