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雨阁中,柳姨娘听着谢雨棠便喋喋不休地讲谢疏桐是如何咄咄逼人的:“阿娘,你不知晓,这谢疏桐简直是变了个人一般,她那眼睛看着我的时候总觉着我要被她看穿了所有的心思。”
柳姨娘不为所动:“棠儿多虑了,谢疏桐就是个无用的花瓶,不足为惧。”她拉过谢雨棠,语重心长地说:“倒是你,好好准备长公主的寿宴,定要在宴席上一鸣惊人给为娘争口气。”
三日后唐国公府,唐国公夫人淑阳长公主寿辰,点名让世家女来表演才艺,好热闹一下。虽是这般说,可明眼人都看出来是为唐小公爷选一世家女婚配。
由于长公主的宴席,受邀的世家贵女皆是名门望族,想来若是家中有尚未成亲的公子,也会在此番留意几个钟意的女子。
对于谢雨棠来说,便是她攀龙附凤跃上金枝的好机会。
揽月堂中,谢疏桐来给何氏请安,一进门便眉心一皱,她脚步顿了顿,脸色一变。何氏见她木楞地站在那,开声唤:“淼淼?”
谢疏桐回过神来,强行定了定神,笑着坐下:“母亲这院中的香味道很特别,不知从何而来?”
何氏坐下后笑着说:“是雨棠送来的,说是给寿安堂也送了,那孩子也是有心了。”看出谢疏桐神色异样,何氏关切一问:“怎么了吗?”
谢疏桐只是笑着摇摇头,内心却已经波涛汹涌。
怎么可能呢?这香竟然与自己曾经在凤仪殿中燃的一般无二,可是……那明明是内务府送来凤仪殿的,既然是皇后的专用,谢府又怎么会有?
只有一种可能,这香本就出自谢府,而有人想方设法送到了她的宫中,如此处心积虑,这香定然有猫腻。
她前世把太多心思放在宋昀身上,几乎没怎么来给何氏请过安,竟然让自己的母亲在这么早便被有心之人设计了。
想到这她头皮发麻,虽然不知这香和前世母亲和自己的死有什么关系,但同时出现在揽月堂和凤仪殿,绝非巧合。
谢疏桐抬手将手边的茶倒进了香炉。这一举动让何氏愣了一下,有些埋怨:“你这孩子,听是你二妹妹送来的就不高兴了?”
谢疏桐抬眸,意外何氏为何有此一言,便又听她道:“你次兄都和我说了,说了你们在小石潭争执的事,说你实在太不讲理。”
谢疏桐瞪大眼睛,不可置信,明明她才是谢容与的嫡亲妹妹,他居然帮谢雨棠讲话,顿时一阵无名的火唰一下便上来了。
面上还是强撑着笑脸跟何氏说:“母亲多虑了,我只是觉着这香太浓了些,但是这香味甚是好闻,母亲这可还有?”
见她开口要,何氏拿出一匣子索性都给了她。
“三日后母亲去城外庙中祈福,你和母亲一块吧。”谢疏桐回眸,想起什么:“三日后是唐国公夫人的寿辰,女儿亦在受邀其中。”
前世何氏也是找借口带她出了城,却不是去祈福,就是坐着马车在城外逛了半天,她彼时不愿意去参加宴席,乐地找个借口出城。
可到现在她也不明白母亲的用意。
何氏有些为难:“淼淼不是最不喜欢这些世家女竞技的场合么?”谢疏桐一愣,她没想到母亲居然知晓她这些心思,她从前虽说是相府嫡女,却对于女子间的琴棋书画不感兴趣,都是半吊子功夫。
所以一有这些宴席,照自己从前那爱面子的模样,定是不愿参加的,几乎每次都找借口,她还以为自己的小心思被藏得很好。
她笑着看何氏:“母亲哪的话,长公主宴请,女儿代表相府自然是要出席的,否则让一个庶女去,岂非让人笑话我谢家嫡系无人?”
“再说了,这宴席要是拒绝了不给个正当理由,岂非拂了公主的面子?”
何氏有些意外,笑着问:“淼淼何时这般懂人情世故了?从前你可是谁的面子都不给。”谢疏桐内心苦笑,作为宋昀的正妻,他作为楚王到太子这一条路,要打点的人情世故一点都不少。
陪着他一路登顶,她早就不是那个什么都不懂的任性娇娇女了。
官场命妇间的尔虞我诈,这些与之比起来都不算什么,也是真正操持中馈要理这些人情世故她才知晓,曾经自己能够任性是如此幸福。
谢疏桐将手覆在何氏手上,轻声道:“女儿是谢家嫡女,怎好让父亲母亲天天给女儿的任性收拾烂摊子?”
回到栖梧院,谢疏桐看着匣子沉思,叫来云淡,让她拿一点去城外找郎中看看。
这些年母亲身子弱,便由祖母万氏打理着中馈,可这柳姨娘便是她的远房亲戚,她向来偏心,明里暗里这府中许多事都是让柳姨娘说了算。
何氏也不愿意争这些东西,便随她去了,殊不知这柳氏借着这机会中饱私囊,这盛京城许多谢家产业都划在了她名下,这还是前世母亲走后被父亲发现将其逐出谢家后她才知晓。
若是在城中找郎中,有可能便碰上她的人。保险起见还是出城的好,至于柳姨娘,她会有机会收拾她的。无论是谢雨棠,柳氏,还是宋昀,他们的帐她定会给他们算个明白。
另一名贴身的侍女秋词匆匆进来低声对她:“小姐,楚王殿下传了信,他在府后小巷。”
呵,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既然如此,她也该去会会她这前世的夫君了!
相府后院围墙贴着谢疏桐的栖梧院,院中的一棵梧桐枝桠疯长出了院外,无边落木萧萧而下,为这秋色更添一番萧瑟。
谢疏桐看着眼前这个前世自己曾深爱入骨子里的人,她气势汹汹地来,以为自己满心只是愤怒,可内心竟然已经毫无波澜,可能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从何时起,她就已经默默地对他失望至极,以致麻木,只是她从不相信罢了。
前世他许诺卧榻之侧,唯她一人,不过半年便物是人非,她沉浸在母亲的死去的悲伤中,他与别的女人夜夜笙歌。她去闹,他却跟她说帝王的身不由己。
既然身不由己,为何又要承诺!
后来他来凤仪殿的次数屈指可数,她病后更是难见他一面。
若他说,他心中没有旁人,她信。
可若说他心中她最重要,她不信,在他眼中,只有他的皇位最重要。单单是他和谢雨棠联合害死父兄这一件,她与他便不共戴天。
宋昀愣了一下,谢疏桐每次来见他的眼神都是带着欢快的,可这一次,她的眼神他竟然看得错愣了,那是怨恨吗?
不可能,谢疏桐怎么会对他露出这般眼神呢?
他上前关切地问:“淼淼,发生了什么让你不高兴了。”谢疏桐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的人,道:“父亲和母亲不同意我们在一起。”
宋昀垂眸,内心不禁烦躁,面上却不显,还笑笑说:“我早就猜到了,不重要,只要你心里有我我便满足了。”
“我和他们吵了一架。”谢疏桐眼神中情绪意味不明:“父亲一怒之下,要将我从谢家家谱上除名,我同意了,从此我不再是谢家嫡女,我就能和你在一起了。”她声音淡淡,像是在说什么很平常的事,眼睛却看着他,企图从他脸上看出什么蛛丝马迹。
宋昀脸色一变,声音顿时便急切了,带着怒气:“你怎么能这么答应了?”对上谢疏桐凌厉的眼神,他意识到自己冲动了:“淼淼,不可意气用事啊,你快去找你父亲,求他原谅你。”
谢疏桐内心闪过一抹寒意,她面无表情地说:“阿昀知晓的,我素来最爱面子,让我去低头求饶的事我做不到。”
“再说了,你要的不是我这个人吗么?是不是谢家嫡女,有什么关系呢?”
宋昀哪里还听得下别的,拉着她:“好淼淼,你就服个软吧,这事关我们后半辈子的事啊。”
“够了。”谢疏桐淡淡打断他,语气平平,看不出愤怒,只是淡然地一笑:“殿下,你我青梅竹马的情谊今日便到此为止了,从此无论是我,还是谢家,请殿下不要插手过问。”
“你敢动谢家的心思,休怪我同你鱼死网破!”转身说着转身便欲走,却被宋昀拉住,他脑子乱的很,今日的谢疏桐太过反常,从前她绝不会如此试探他,更不可能和他说什么恩断义绝。
“发生了什么事?可是谢雨棠和你说了什么?”谢疏桐猛然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盯着他,后者也发觉自己慌乱之下说错了话。
谢疏桐的脸色难看无比,她还以为是宋昀成为皇帝后想要除掉谢家才和谢雨棠有了牵扯,好利用她达到什么目的。
原来这么早二人便有了牵扯,脑海里浮现前世在乾安殿中谢雨棠那脖颈处的红痕,只觉恶心不已,胃里一阵翻涌,挥开了松昀要来拉她的手,眼眶红着瞪着他,咬着牙愤愤说:“你……真让我恶心。”
说着转身便逃离此地,谢疏桐狼狈的穿进小巷,她还以为自己心中已然满是仇恨,心无波澜,知晓他和谢雨棠这么早便纠缠不清,还是火大得很。
罢了罢了,这些混账不值得她动怒,日后定要他们付出代价。这般想着时走进拐角,手却被人猝不及防的猛然一拉,只扫到一个黑色身影眼睛便被一双温热的手覆上。
她后背被来人推靠在墙上,她猛然一惊,还未来得及反应唇便被猛然堵上,热烈急切,带着兴奋。
谢疏桐脑子一嗡,推搡的手顿时停下,脑海里快速运转,不是宋昀,他追自己她怎么可能不知晓?
登徒子!谢疏桐被眼前的黑暗所恼怒急地抽出腰间的匕首便要扎向来人。
男人反应却更快一手便卸了她的武器,拿着匕首嗖一声便用轻功纵身跳出小巷逃之夭夭。
谢疏桐只来的及瞧见一抹身影跳下去,自己不会武功定然是追不上的了,内心愤怒不已。
想到什么,坏了!
她的匕首被那登徒子顺了去,那匕首是长兄在她生辰时送与她的,还刻着她的小字,若是让那登徒子拿去做了什么,简直不堪设想。
谢疏桐脸色顿时就拉了下来,她原本是拿来防止宋昀恼羞成怒对她做什么的,哪知竟然冒出这么一茬!
摄政王府内,凌风瞧见自家主子走进来,脸色难堪:“王爷……是不是演过了?”
周景珩唇角一勾,坐在位置上。
他神色平常,只是淡淡挑了眉,“有吗?”
凌风意外,自从自家王爷当了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后,便鲜少笑过了,尤其是知道周景珩前段时间让他盯着相府,脸便一天比一天黑。
他知晓周景珩未成为摄政王之前,便和谢家嫡女谢疏桐颇有渊源,后来出征归来后便有意无意地打听过,但是无论凌风怎么追问,他的回答都是:“谢疏桐是谢家嫡女,拿下她便是拉拢了谢家。”
可惜这谢疏桐是个倔驴,只认定了楚王一个。周景珩天天查探着人家的动向,听着人家和楚王你侬我侬,脸色跟锅底似的还要知道。
凌风甚至觉得周景珩着了魔,今日他说找到了机会,自己跟去便看见了这么一幕。
这不是说好装吗?怎么还亲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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