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渝年纪不大,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头发也乌糟糟的发黄,脖子和脸连接处还有脏污,只有脸还算白净。
少年年纪不大,但那稚嫩小脸越已经能看出以后长成的风姿卓越。
这张脸与彦博远每晚睡梦中那张慢慢腐化,生蛆化为白骨的脸重叠。
人牙子见云渝要跑,生气地伸手拽他,“你这哥儿躲什么,见着汉子就投怀送抱。”
他在龟婆那讨不找好,就想将气出在哥儿身上。
云渝的手上又多了个力道,踉跄着被拽歪身子。
彦博远怕弄疼小哥儿,又不肯松手。
梦中朝朝念念想着的人就在眼前,还是活着的,他哪肯放手。
于是顺着人牙子的力道一起跟着云渝走到龟婆面前。
人牙子也不管拉一送一的彦博远,抓着云渝的胳膊就往龟婆手里塞。
“你瞧他这做派,天生的荡.货,祖师爷喂着吃这碗饭,保管你家生意更加红火!”
“这还没进门呢就先给你拉个恩客回来。”
人牙子指指彦博远。
龟婆不听他瞎咧咧,十个来卖人的十一个这么说。
虽说云渝长得确实美貌,那也得有命活着到接客的那一天不是。
皮包骨头风吹就倒的模样。
做这行的,美人娇弱更可人,但那也得砸钱养着,她家可不缺人。
愿意出个八两银子已经是看在那张皮子不错的份上。
“那也是八两,一个子儿也不会多!”
两人继续嚷嚷,彦博远就是个聋子,两耳不闻,招子直直锁住小哥儿。
过于震惊,导致目光不太友善,仿佛要把对方吞吃活剥。
他竟然在这遇到了上一世替他收尸的恩人!
上一世他金榜题名,拜入世家门下,官运亨通,是朝堂上少有的年轻面貌。
而立之年便官拜二品大员,一时之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却不知世家气数已尽,一朝站错队,满盘皆输。
更不必提后院妻室。
一生皆求权利富贵,只求权不求色,图谋岳家势力,娶了世家贵女。
说出去也是好姻缘,前提是不做绿头王八。
彦博远那正妻早在闺中便有情.夫,怀揣野种,只等人接盘。
权贵人家是不能嫁了,只能找小家小户,但又看不起商户,落魄寒门更不用提,于是盯上了新科进士。
找个稍有潜力的清贫人家,稍作提拔也不委屈爱女,要是女婿争气,那对本家也是一大助力。
一个求权,一个押宝,彦博远就这么和萧家凑上了。
当然了,绿头王八这种事情是个汉子就受不了。
萧家有意隐瞒,做出一场酒后捉奸的戏码。
彦博远昏昏然然间就有了个老婆和一个权贵岳家。
成亲后一心放在功名利禄,后院少去,但也敬重正妻,自认举案齐眉。
谁诚想,不近女色更是便宜妻子偷人,偷人就偷人,偷的还是外族人。
在前朝,彦博远与萧家站队夺嫡,在后院,妻子通敌叛国。
前朝失利,东窗事发,大家手拉手,一起午门斩首去也。
彦博远自认对得起妻子,还给情.夫养儿子。
唯独对不起继母与小妹。
继母对他犹如亲子,意外发现萧氏偷人,被萧家女和着情.夫合谋害死。
小妹年纪尚轻,与夫婿也算恩爱,可被他所累,夫家也受牵连,和他这个哥哥一块丧命。
可惜彦博远权极一时,家破人亡,临到死都没个真心实意的送行人。
除了......
除了一个不知哪里来的傻哥儿,不顾危险,跑到乱葬岗帮他收了尸身。
“当日受老爷赎身之恩,让我有工可做,我得以自立,再造之恩未敢相忘,今日我送老爷入土为安。”
那哥儿衣衫破烂,满面风霜。
自己都不得好活,还不忘来这,帮个人人喊打的奸臣送行。
彦博远飘在空中,看着那人将自己从散乱无章的尸骸中翻找出来,将头颅与四散躯体拼凑起来。
那人全身上下只有一身破衣烂袄,只能徒手挖坑。
靠着那双本就红肿溃烂的双手,彦博远得以有了个坟茔,勉强凑了个全尸。
小哥儿又给他捡了块木板当碑,乱臣贼子不得留名,破烂木板上空无一字。
彦博远看着自己的坟墓,满腔怨念得以安歇。
小哥儿强撑起,对着新坟嗑了三个响头。
嗑到第三下时,再也没能抬起身子。
饥寒交迫,全靠一口气撑着,如愿给恩人收尸,那口气也就散了。
彦博远看着那人断气,不知天黑天亮了几次。
乱葬岗的野鬼都换了几批,活人晦气哥儿死前姿势,再加上小哥儿挖坟时,特地给彦博远选了处偏僻角落,这里少有活人打扰。
连捡死人物品为生的人都不来,小哥儿死后未被人动过。
彦博远想方设法想碰小哥儿都无法,灵魂次次穿过对方尸身。
怨念日渐浓烈。
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人日渐**。
最初彦博远飘在空中,还盼着对方魂魄出窍,等了久了也知道对方怕是直接去投胎了。
后来想看那人脸庞,于是改成躺在小哥儿为他挖的新家中,从下往上望着对方。
红颜不是一下就能变成枯骨的。
他看着虫蛆啃咬腐肉,烂肉被雨水冲刷。
彦博远害怕了,他不愿再看对方的脸。
改成了看对方的小指骨,当手臂也化为白骨时,彦博远又恨自己没有好好看过对方的脸。
于是又看回了那骷髅头骨,不知又过了多少日月,他身上的怨气聚了又散,散了又聚。
盯着白骨从头看到尾,从尾看到头,又回到看那一截小指。
终于有一天,两眼一黑,就连那一小截白骨都看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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