释白垣一觉醒来,登时吓出了一身冷汗。
昨晚的记忆要是不是梦,那么,他岂不是说了一堆不中听的话,然后莫名地抱住了他?
手上冰凉的触感有些陌生。
“等等,我手上怎么有个银镯子?”
“我给你的。”崔牧似乎一直睁着眼,看到他注意到手上的镯子以后,有些毫不在意地晃了晃腿。
“为什么要给我镯子?”
“锁上了,就是我的人。”崔牧叼着一根狗尾巴草,眼神望向窗外。
释白垣仿佛受到了莫大的冲击,随即站起来道:“你什么意思?”
要知道,释白垣上一世多么认真对他,多次怀疑自己是个断袖了,结果在自己替崔牧受死之时,崔牧反而助纣为虐,本来凭他圣女之子的身份,蛊术应当能够应付得了那些下等士兵。可他,却是眼睁睁,甚至是亲手杀了自己。
他知道,眼前这个人,自己对他而言没有感情,甚至,这个世上的所有人,皆是如此。
他不知道为什么,只是这么觉得。
所以刚刚听到他说这句话时,他不是高兴,他是恐惧,眼前这个人,或者并不是自己想象中的单纯,或许救自己,也只是一时兴起。而,自己,也没有什么值得喜欢的,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遗孤。
自己的小命都在别人的一息之间,若是惹得不高兴了,可能便一命呜呼了。
“字面意思。”说罢,顿了顿,“你别误会了,你以后就是我的亲人了,要是还是那么容易被人骗走,那岂不是让我很伤心?”
哪有傻子会误会?哦,上一世的释白垣会误会。
“罢了,到底有什么用。”
“你猜?”说罢撂下被子就走到外边去晒太阳了。
释白垣甩了甩手,看着银手镯在阳光下的反光,像一缕圣光洒在了地上。
行吧。勉为其难地收下了。希望这个别生什么事端。
事端在三年以后全然是发生了。
可无关乎这镯子。
眼前这个面容与崔牧有几分相像的男人,想必就是崔牧的父亲了。
倒是有几分崔牧的影子。怪不得崔牧如此俊美,毕竟上一世释白垣还将他认成了女子。崔牧长相极具苗疆的柔美风情,又有几分中原人的粗犷以及俊俏,所以整体而言,便是柔中有刚,刚中有柔。皮肤也是颇为白皙,鼻尖有一颗痣,长着一双含情脉脉的桃花眼,虽然如今才七八岁的年纪,还未长开,依旧是一副惹人怜爱的模样。
崔牧父亲有些面露难色。
释白垣随即打算离开。毕竟释白垣记得,上一世崔牧亲手杀了自己的父亲。
虽然不知道什么仇什么恨,但无关自己,还是别纠葛进去。
谁料刚挪开步子,一双手扯住了他的衣袖。把他拉到身后,像一匹保护着自己领地的小狼似地望着眼前这个父亲。
释白垣记得上一世也是如此,自己非常傻地劝崔牧跟他父亲走,谁料到崔牧一掌推开他然后用蛊毒毒死了自己的父亲,然后生生剖出了心脏,摆到释白垣面前,跟他说,“我娘亲也是这样死的。”
释白垣当时已经被吓傻了。
而事情再来一次。释白垣必然不能坐以待毙了。
有什么怨有什么仇恨,一定要说清楚才好。
释白垣对着眼前正好言相劝崔牧去京城的父亲说,“崔父,您看,您为什么要带他去京城?”
崔牧似乎没料到他会说话,有些奇怪地歪了歪肩膀。
“额,这个嘛……京城好啊!京城爸爸有了房子,带崔牧和这位小少年一块去过好日子”崔父一脸冷汗地说。
“怎么不带我娘亲?”崔牧的怨气仿佛都要散出来了。
“你……你这孩子,你娘亲不是……病死了吗?人死不能复生复……”说着突然颤抖起来,然后露出一张比苦瓜还苦的表情。
“你这孩子,怎么不听话。你是不是想像你娘一样被我活活刎出心脏?要不是当时实在是没钱了,我哪里会把她的心脏里的蛊虫拿去卖钱。是她不愿意给我蛊虫,是她!”崔父像是疯了般大笑起来。
原来,原来崔牧的母亲是被他丈夫为了点钱活活剖出心脏而死。
释白垣明白了。
“崔牧,你把他杀了吧。我看他没有什么活着的必要了。”说完,释白垣也愣住了,这种近乎命令的话,从自己嘴里说出来,怪别扭的。但就是说了。
崔牧没犹豫了,径直撒出几十只蛊虫,登时崔父被蛊虫包裹住了,发出了惨叫声。紧接着声息越来越弱,最后只剩下了呜咽。
“给我娘亲道歉。”
真是孩子气。
释白垣脑子里登时冒出这一句话。
但道歉了,又要做什么?世上的事情不过都是如此,闯下了滔天的过错后,一句轻飘飘的道歉,就能了却仇恨?
那崔牧的一切一切,不就都变得那么可笑吗?
崔牧性格扭曲又拧巴,上辈子把释白垣杀掉以后,兴许,也没能活下来吧。
可是我在心疼什么。
仇恨是什么,仇恨不过是人们留存在心中来赖以支撑自己缺失了重要的东西以后能够活下去。至于活成怎样,那就另当别论了。
眼前这个人,也不过是在靠这些凶狠的手段来保护自己罢了。
想到这些,释白垣第一次萌发了一种释然的感觉。又侧过脸看到崔牧狠狠盯着眼前这个根本不成人样的父亲。
上一世不是这样的。崔牧把自己赶出去以后,就立刻活活剖出了他父亲的心脏。
这一世,真的因为他而改变了。
“你,还好吧?”释白垣看着眼前这个浑身发抖的小少年。
才依稀记得,自己眼前的他也不过是七八岁,可是却倔强的可怕。
他看看自己,也不过是个七八岁的模样,突然又觉得自己也傻的可笑。
然后等了一瞬,没准备收到崔牧的回话。就去那儿随便掏了把刀子,走向崔父。
崔父一脸惊恐地看着眼前这个长的亲近可人的小孩。也许是长年累月的奔波劳碌,让释白垣本来乖巧的脸庞增添了几分沧桑。脸颊上已经渐渐褪去的婴儿肥,显得执拗又可爱。
释白垣一刀一刀插向崔父。
他只是想让他知道,他不是孤身一人。
虽然释白垣觉得他杀自己杀得很冤枉。
可能,真有什么苦衷。
自己看到这张脸庞就会忍不住感同身受。毕竟,也是自己爱过的人。
他看到崔牧以往很少表情的脸,第一次露出了一种乖戾的笑容,他好像浑身散发着一种让人不敢靠近的气息。
释白垣知道自己在他眼里,一切的行为都挺无厘头的。
自己也觉得自己,傻的可怜。
突然他把释白垣拿着刀的手抓过来,刀锋紧紧贴着他的心脏口的衣服。
“你是在告诉我,你会帮我对吗?”崔牧恶狠狠盯着他,“很抱歉,我不需要你的可怜。你以为你是什么正义使者吗?”
“快杀了我,杀了你的救命恩人,带着痛苦活下去。”他眼睛通红,好像在宣告着他的疯狂。
释白垣偏移了几分,然后刀尖指向崔牧的肩膀,狠狠捅了进去。
一声闷哼。崔牧扶着肩膀,倒了地。
“我没可怜你。你想痛一下的话,我满足你。”释白垣放下刀,看着屋子里的一片狼藉,叹了口气。“要说可怜,我该可怜我自己。”
能怎么办。
收拾屋子吧,还要过日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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