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连玉一直暗中注意着周老汉周老妇几人。
因着好些事跟上一次不一样,他不知道他们还会不会跟上一次那般,将他卖给郑来。
而当他听到连大哥说连小弟看到周老妇身边跟着船上的人的时候,连玉心头第一时间涌起的不是慌张和害怕,是心底某个枷锁打开的声音。
他从来没有忘记上一次周老汉周老妇几人的所作所为,如果没有好心的鬼神让他回来,也许他到死,都不能从郑来的手底下逃脱,宁秀和宁臣在周老汉几人的手底下也不知过成什么样,他也不可能再见到阿爹阿父哥哥嫂嫂。
他们动手,那他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拐卖人口的罪可不是十几二十杖就能糊弄过去的,这一次,最好能够一劳永逸地解决了他们。
望着因为这事焦急的连大哥连二哥连三哥连小弟,连玉道:“大哥二哥三哥小弟,咱们对这事要上心,但也不用过多焦虑。”
“只要我和宁秀宁臣不落单,有你们在身边护着,他们也拿我没办法。”
“再怎么,他们也不敢光天化日之下强行把我绑了去。”他是周家的夫郎,又不是从外边买的小丫鬟小厮,可以随意卖来卖去,周老汉周老妇他们想动心思,也只敢在背地里动,万万不敢拿到明面上来说,否则就跟买卖人口没什么两样。
连大哥连二哥连三哥连小弟听他这么说,又想了想确实是这个理,纷纷松了口气。
不过连大哥还是对连玉道:“最近不管你去街上买菜,还是偶尔外出,我跟你二哥三哥小弟,务必要有两个跟着你。”
“对!”连小弟望着连玉,“四哥,我和大哥二哥三哥轮流跟着你,一定不叫他们有机会。”
“嗯,再不济我们能拖住周老汉周老妇他们,四弟你就可以先跑。”连三哥也点头。
连玉望着他们,心里暖呼呼的。
正是因为他们在身边,他才能面对周老汉周老妇的算计不慌。
几兄弟回到手推车前,该吃饭吃饭,该喝水喝水,连大嫂连二嫂他们有些好奇几兄弟去那边商量了什么事,但是因为几兄弟没有说,他们便压下这些好奇,没有追问。
做完中午的生意,连大哥和连小弟没有做下午的活计,直接跟着连玉还有连大嫂他们回燕子巷。
连大嫂连二嫂和连三嫂夏小杏惊住,“这,这是怎么了?怎么下午的活计不做了?”
耽搁一下午,就是五六文七八文钱,难道发生了什么大事儿,连大哥和连小弟竟然连钱都不要了,都要赶着去做。
连大嫂憋不住了,直接问连玉和连大哥:“你们这到底是咋了,从刚才开始就奇奇怪怪的。”
“不管发生了什么事都别闷在自个儿心里,咱们一家人,该一起扛的一起扛。”这一下,连大嫂都想到是不是生意上有什么大问题,不仅之前赚的银子不作数,还要赔进去不少。
她咬咬牙。
真的要赔,那他们也没办法,只要人还在就好,一家人勒着裤腰带挺一挺,总能挺过去的。
连大哥摇头,正准备说没什么,已经想了一番的连玉直接道:“大嫂二嫂三嫂弟夫郎,是秀哥儿宁臣的祖父祖母伯父伯母,之前周安刚死那会儿,我就听到他们偷偷商量,要把我卖给过路的行商,好拿走周安留下的院子。刚才小弟看到周老妇去小码头了,走的时候身边还跟着两个一看就不是在码头做工的人,所以大哥和小弟怕我出事,特地不做下午的活儿,回家看着我们。”
“什么?!”连大嫂刷地瞪大眼睛,“他们敢!”
“你可是秀哥儿宁臣的阿爹,周安三媒六聘娶回去的正夫郎,他们也不怕县衙的老爷抓他们,打他们板子!”
一向不怎么说话的连二嫂眉头紧皱,眼里是显而易见的担心和愤怒:“应该让老二三弟也来,他们敢找事,把他们打断腿扔出去。”
连三嫂和夏小杏都腼腆,但是连大嫂连二嫂说话,他们纷纷点头,“对,就该这样。”
连小弟道:“大哥和四哥安排好了,我们四个每天上午下午都抽出两个人跟着四哥,其他两人继续干活。”
“嗯,这样不会亏太多工钱,我这边也照顾到了,”连玉接过话,“而且我身边还有大嫂二嫂三嫂和小杏你们,他们真想动手,也动不过我们。”
连大嫂连二嫂连三嫂夏小杏四人看了看对方,又看看自个儿,觉得这话在理。
他们全是乡下人家出身,个个都有把子力气,跟一般的汉子比亦不遑多让,就算单打独斗打不过周平陈氏还有那两个船上的人,但两个打一个,绰绰有余!
连大嫂瞬间来劲儿了,对连玉道:“那待会儿铁锤他父亲还有小弟跟你娶买菜,我们先回去。”
连玉点头,“还有大嫂,秀哥儿宁臣别被他们抱了去,他们那样的心肠,还不知道拿两个孩子去做什么筏子。”
“好,你放心吧。”
一家人说着话,很快就到了燕子巷巷子口,连玉带着连大哥连小弟转身往旁边的街上走去,连大嫂连二嫂几人,带着四哥孩子回家。
左腿还没好,依然要杵根棍子的贺枭望着被连家大舅小舅护在中间的连玉,直到他的身影被来来往往的行人淹没,才垂下眼睛,转过头,跟着走进燕子巷。
他们刚推着手推车进去,就看到周老妇,周平,和陈氏站在周家大门那儿,眼睛在他们周围扫了扫:“连玉呢,他去哪儿了?”
没在脸上蒙布的周老妇皱着眉头,扬声问道。
连大嫂没想到一回来就跟他们撞上了,但并没有答应,像是没有听到一般,该开门开门,该推车推车。
连二嫂连三嫂夏小杏看她如此,也不说话,只闷头做自己的。
周老妇鼻子都要气歪了!
连家人在她眼里就是一帮穷鬼,还是住在他儿子院子里的穷鬼,居然还敢跟自己摆脸色。
她张嘴就要骂,周平却比她更快,一咳三喘地道,“连家嫂子,弟夫郎……咳咳咳……”
“我爹他昨天夜里突然发了热,喝了两次药也不好,一直迷迷糊糊地喊二弟还有宁秀宁臣咳咳咳咳!!!”
“咳咳咳……我们怕他挺不过去,就想圆了他的心愿,来让宁秀宁臣他们阿爹,带着两个孩子回家看看他。”
“之前……是我们想岔了,觉得二弟去得匆忙,又怕宁秀宁臣他们阿爹被人骗去家财,才想出那样的昏招,但是我们其实早就商量好了,只要过个三年两年,就会把那些东西还回去。”
“宁秀宁臣还小,我们也是在为他们打算不是。”
“不是,周平你是不是觉得除了你们,其他人都是傻子啊。谁不知道你们偷玉哥儿家的东西是县衙老爷断了案的,还挨了板子,现在在这里说这些,谁会信。”这些事连大嫂他们很早就知道,加上连玉刚刚说的,连大嫂他们个个胸口都憋着火。
一看周平在这儿颠倒黑白,恨不得一盆水泼到他们身上,说话当然不会客气。
周平却像是根本听不到连大嫂的嘲讽,眼泪说来就来,扶着周老妇:“我知道如今我说什么,你们心中都有了定论。”
“但再如何,我爹他老人家也就我和我二弟两个儿子,二弟膝下也只有宁秀和宁臣,你们就成全他那份思念之情吧,让他看看宁秀和宁臣,省得他……留下遗憾。”
说着,周平嚎啕大哭,声嘶力竭地对着周宁秀还有周宁臣喊:“宁秀,宁臣,你们想不想祖父?”
“祖父以前那么疼你们,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念着你们,你们去看看他吧。”
上下左右的邻居听到动静都走出来看热闹,也听到了周家人和连大嫂他们说的话。
跟丈夫儿子儿媳站在一块儿的张家婶子呵了一声,“这周平可真是不要脸,说什么为两个孩子好,真真是颠倒黑白!”
“连玉哥儿家的棉被都能偷走的能是什么好东西,怕不是忘了在县衙公堂上认罪的那些话,还是觉得我们都记不住那些事儿了!”
“可不是,这周家人真是让人恶心。”
“他们有错,但是……”站在张家婶子对面的人道,“但是周老汉都快死了,这人死如灯灭,想见见孙子也……在情理之中……”
看热闹的越来越多,为连玉说话的,为周老汉说话的,和稀泥的,声音也越来越大。
连二嫂望着周家人,还有旁边的那些街坊邻居,把声音压到最低,对连三嫂夏小杏道:“快带着宁秀宁臣,还有贺枭贺泽进去,我觉得有些不好。”
贺泽在连三嫂背上,周宁臣被夏小杏背着,贺枭和周宁秀则来去都是走路。
连三嫂和夏小杏不敢耽搁,赶紧带着几个孩子往屋里走。
周老妇突然一个健步,去抓周宁秀:“我周家的种,什么时候轮到你连家管了!你们不让他们见祖父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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