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暖双唇被紧紧堵住,半晌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她看着身前那人的胸膛起伏,良久,她终于可以呼吸,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得轻轻地将自己的掌心覆于其上。
原来从这个角度,这个平素里杀人如麻、狠毒乖戾之人的脸,竟是如此顺眼。
难怪,乔良娣如此心碎。
不知过了多久,端王终于坐起身来。他一边从旁边的美人榻上捡起一件软丝织制的里衣,一边将额间夹杂着薄汗的发丝随意甩去。
他走了,看都未看她一眼,却不忘腰间那把长剑。
池暖却一连病了几日。
侍奉的嬷嬷满脸担忧,一边给池暖的浴桶添温热的汤水,一边小声道,“夫人可要老奴去请王爷?”
她这一病,头重脚轻,成日只得喝药泡汤驱寒。端王也便不再来她的房中。
乔良娣又恢复了往日的骄矜,逢人便拉家常,有时,即便池暖躺在自己的榻上,都能听到远处花园里传来的乔良娣的曼笑声声。
她抱恙卧床,难得不用夜夜翻墙,乔良娣重获宠爱,不再哭啼吵闹,端王府又恢复了从前的模样。
真好。
池暖喝了祛寒药,不知不觉便双眼迷蒙,醒来时身边却一片哭啼哀泣声不绝。
她皱紧眉头,还以为自己又做梦,回到了刚嫁入王府、众侍妾怨声载道的那一日。
朦胧间,却依稀有人握住了她的手心。
那手掌大而温热,牢牢得将她的手握在掌心,竟蒙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池暖不明所以地睁开眼睛,却看到床边跪了一圈人。
她嫁入端王府还不过月余,人尚且认不全,唯独为首哭哭啼啼的那张堪比桃花娇艳的面孔却熟悉得很。
“请王爷明察,妾身并未害暖娘啊......”
池暖被那嘤嘤的哭声吵得头昏脑胀,挣扎着坐起身来,身边却早已坐了一个宽大的身影。
“你醒了?”
端王一向冷漠的脸上难得浮现一丝疼惜之色。
还有一种,很快便闪现而过的复杂神色。
池暖来不及细细琢磨,只觉得口干舌燥,她张了张嘴,声音嘶哑地唤了声嬷嬷。便很快有人给她端来温热的茶水。
端王捧起茶盏,十分生疏地捧起她的脸,右手扶在她的肩上,想要慢慢的将那茶水喂给她喝。
这是当着众人之面,成心要和她演戏么?
池暖面无表情,却留意到站在床边的嬷嬷、床边跪着的几位侍妾脸上,都神色莫测,而古怪。
“我......”
她不过刚张了张嘴,迟疑地看向端王,便见乔良娣又哭嚎起来:“暖娘,相信我,我真的没有下药害你......我虽然嫉妒你夺了王爷宠爱,可我真的是无辜的!”
不待乔良娣说完,池暖身侧的嬷嬷便伸手抹泪,轻声道:“夫人喝的祛寒药里被人使了手脚......王爷知道后大为震怒......”
池暖瞥一眼旁边黄花梨木桌几上的那个空药碗,想起自己近日的昏昏欲睡。一切也便说得通了。
却听那嬷嬷接着说:“夫人此生......恐怕不会再有身孕了......”
后来的那日,池暖再也记不得细节,只依稀记得之后发生的一切都很混乱。
端王满脸怒容,双眼猩红,比往日那副狠戾的面孔更加残暴。他无视乔良娣声嘶力竭地求情,便将她拖了下去。从前端王府人比花娇、受尽宠爱的乔良娣被幽禁在狭小无光的暗室中,几日后便暴毙而亡。
嫁入王府尚不足一月的名妓池暖,从一个卑微低贱的侍妾,扶摇成为新任的端王妃。
有人道,端王被那狐媚妖女迷了心智,甘愿沉沦而无心政事,名妓身份低贱,怎可受封王妃,分明有辱皇室之风。
又有人道,端王先王妃虽早逝,但出身高贵,为将门之后,此举不仅有辱皇室,更折辱镇国将军的脸面及先王妃在天之灵。
端王残暴,却奈何堵不住悠悠众口,待到几日上朝后,便有言官接二连三的上奏谏言。
无外乎是恳请端王三思,废弃新王妃,还赵将军家门清白。
端王在大殿前横着双眉,半晌只冷冷吐出一句:
“暖娘已为我白凌鹤之妻。要杀要剐,需得踩着我白凌鹤的尸身而过!”
自此,再无一人敢言现今的端王妃,从前的浮月楼名妓池暖的半句不是。
端王白凌鹤也从先前的暴戾无度的独眼王爷,变成了如今京城人人盛赞不绝的痴情种。
池暖看着铜镜后端王把玩着玉器的模样,回想起自己曾在放火烧了兵部尚书的书房后,匆匆翻阅那件密折。
密密麻麻地皆写满了白凌鹤居功自傲、意图谋反的罪状。
末尾,张老头子颤颤巍巍写下,“乔侍郎之义女乔佳姒在端王府这些年,已搜集数件证据。只需假以时日,便可收网。”
白凌鹤早便知道。
于是借她被下药之由,将乔良娣除去。
还是说,那件事从头到尾,都不过是他借刀杀人。
那碗掺了红花的驱寒药,本就是他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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