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的熏香太盛了,我不喜欢,”范饰月止住了眼泪,“这几日都不点了吧。”
“是。”
小貂转过身,和小惠去把香炉里的香撤了。
范饰月数着日子,尧焻也应该捉到商谦君了,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如果新皇没有擒拿商谦君,把这个只知己利的弥刹预备兵,一刀一刀剐了,那自己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入宫,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拼命赌了一把,还不如自己提刀上北境先去宰了那前夫。
……
次日,有人来报。
范饰月急忙忙地走到宫苑门口,使者才和门口的镇儿说了一半。
使者看了看气度不凡的夫人,又看了看同样也是一脸懵逼的小宦官,只得转过身与范饰月重述一遍。
“见过范夫人。奴此次前来,代表庄王和庄王妃,送了些薄礼给夫人。共由马车五辆运送,每辆马车上有五台箱子……”
原来是庄王那两口子,信不过文王妃,害怕文王妃没帮自己把自己的那份送入宫里,导致宫中对自己暗生疏离。
于是另备了礼物,由心腹送入宫。
这家子人互相猜忌真有意思,可是范饰月现在没有心情去讽刺。
不是她想听到的,“陛下携逆贼商谦君之头回程”的消息。
范饰月木然地点点头,把礼物交接的事宜继续给镇儿来做。
使者脸都变了,心想夫人这神色变化,岂不是对礼物不满意,自己如何回去和庄王庄王妃交待?
幸而镇儿察觉到这一点,笑着道:“我们家夫人这几日身子不适,您不要往心里去。前些日子庄王殿下和庄王妃的礼物,已经托文王妃之手送到我们夫人这里了,夫人很喜欢。今日庄王殿下又备了这些,真是用心了,夫人一定会更喜欢的。”
使者这才松了一口气,感觉脑袋保住了。
待使者走后,小貂小惠又走了过去例行清点。
“欸,这是什么?”小惠好奇道。
小惠是个沉稳的性子,一向不喜欢问东问西的。
小貂摸了摸,说:“什么种子吧。”
给宫中的夫人送种子的,确实少见。
小貂和小惠在范府侍奉了这么多年,也没见过别人给范老爷范小娘子送这些的。
“这是月月红的种子呀。”
范饰月冷不丁地站在小貂身边,来了这么一句,给小貂吓得魂儿都要直窜天宫。
刚刚范饰月才一脸倦容地回了屋,现在居然跟没事人似的,还饶有兴致地把玩着这些种子。
小惠不可思议道:“夫人……认得这些种子?”
说完就一缩头,她确实因为太惊异,今日才会多说了几句,都有点不像自己了。
“之前见过一次,”范饰月解释道,“就记住什么样了。”
小貂和小惠还在努力回想,那万年不种月月红的范府,究竟哪块地给了足不出户的范小娘子,如此深刻的印象。
范饰月就已经伸出手去拨弄随种子送过来的几盆土了。
她确实见过月月红的种子。
不过是在上辈子。
在三年随着弥刹军东奔西走的日子里,寄居过好几次农舍,看过一些有情调的农家偶尔侍弄一盆月月红。
她当时也想去上手试试,可是农家人都很爱惜这些花,不肯让她一个行踪成谜的怪异客人去碰。
这个念想一直留到了这辈子。
至少这辈子,可以有机会碰碰这些花了。
范饰月纤细白嫩的手放入泥土中戳了戳,满意道:“这土还不错。”
又自言自语:“现在冬天不好养,先放一放。等待的日子太长,再攒点其他种子,春天一定可以开出满院子的花……”
范饰月拨弄着泥土,想着有关春天和鲜花的事情。
闭上眼睛仿佛能闻到,春日绿芽抽条出来的味道。
这一瞬间,重生以来一直紧绷的那条筋,才得以片刻的放松。
春天很好。新的花朵很好。
为大羡复仇的那些思绪,似乎飘到了很远很远的地带。
旁边小貂这才回过神来,大惊失色道:“夫人,您至少用个铲子吧!”
小惠也拿出手巾来给范饰月擦拭。
这才把范饰月那双玉手拯救了出来。
随着自己的手上象征生机的泥土,被一片一片剥去,范饰月的思绪也慢慢回到了现实。
商谦君。
崔韬。
大羡王朝。
还有很多很多事情等着她去想,还有属于她的担子等着她去挑起,一步一步,走上无法返回的路。
……
尧焻在军营里焦急地等待着。
他都在这片地亲自巡逻好几次了,都没见过那个什么商谦君的影子。
弥刹军的探查小兵倒是被自己砍了好几个。
这个人就这么能藏?倒也是个人才。
情报是范饰月——
明明白白。一字一句。告诉自己的。
尧焻满脑子都还是范饰月朱唇轻启,一张一合的样子。
要是怀疑情报的真实性,就是怀疑范饰月这个女人在耍自己,浪费这么多兵力,就是找个不存在的人。
但是他出发之前也暗中请人去范府调查了一下。
范恭这个老家伙,确实收留过一个叫商谦君的门生,收留得还不久。
“报——”
前面的守卫传报打断了尧焻的思绪。
尧焻抬手示意,对方便说道:“有巡营兵发现了逆贼商氏,已将逆贼商氏擒拿,在帐外等待陛下审问!”
尧焻虽有怀疑,但还是大喜:“走,看看去。”
喊上了一旁的生义河。
冬日骄阳,雪地都有些刺眼。
尧焻一行人走出帐篷,随意一扫,便看到那被炻兵压着的一个男子。
这个男子看着文绉绉,身子骨薄薄一片。
为人倒是机灵得很,见前面这行人过来,他便心里有了盘算。
立马头点地:“商某参见陛下!”
生义河手指着他的脑袋,沉声道:“逆贼商谦君,还有何颜面见我大炻之帝?”
商谦君看了看生义河,又看了看尧焻。
浑浊的眼珠子转得飞快。
“没错,商某确是逆贼一枚,曾有效忠弥刹军之意,”商谦君不卑不亢道,“但听闻大炻之帝亲民爱民,与那暴戾的羡武王有所不同,商某心中动摇之。这几日在雪林里东躲西藏,已是绝路。看大炻军力强盛,天下的未来在于大炻,商某决定,重回正路。”
“这么说,”生义河反问道,“是你主动来向我大炻投降的咯?”
雪水浸湿了商谦君单薄的下裤。
天下乱了之后,他本以为自己有出头的机会,没想到辗转各地,都没混出个名堂来。
本想联络曾经的范相之女范饰月,利用范饰月的身份,让自己在弥刹军里更受重视。
却没想到,之前安插在范府的眼线,突然间失去了音信。
弥刹军这几次与大炻军交锋,战况也不佳。
尤其是在那个弥刹军的得力之将,崔韬,倒戈大炻之后。
而且奇了怪了,大炻军居然神机妙算,知道自己准备在此与弥刹军交接汇合。
现在实在躲无可躲了,只能被逼了出来。
本来确确实实想去弥刹军那边的,可惜去那边原本自己准备的优势已经失去了一大半。
也罢,在哪里谋功利不是谋功利。
只是在大炻这边,不会比在弥刹军那里更容易。
毕竟弥刹军目前紧缺军师。
“是,”商谦君眼里不再有躲闪之色,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充满对别人信任感的亢奋,“商某自请投靠大炻。”
生义河讥讽一笑:“投靠?尔等逆贼,叛我大炻,已是死罪,哪里给你投靠?”
商谦君并没有被生义河说得惊吓,道:“素闻我大炻帝惜才爱才,还接受了归依的崔小将军。商某可以被弥刹军接纳,正是因为商某心怀天下,一腔才学和热情无处施展。想必陛下不会让商某这么白白去死。商某愿意为陛下对弥刹军的围剿出谋划策,并提供我所知道的弥刹军的所有情报。”
“哦?”尧焻笑得玩味,“你提供完了情报,要是被朕利用完砍了,或者中途被弥刹军的刺客杀了,你这投诚可就白费了,怎么办?”
商谦君镇住了片刻。
他不是不知道怎么应对这个问题,而是惊异于大炻的皇帝,居然是一个说话这么直白,这么喜欢给人心里捅刀子的人。
也难怪,要是没有这份心狠,怎么吞的下这么一块曾经富饶国强的大羡,怎么逼得战力不低的弥刹军远走北境。
“商某相信陛下,不是鸟尽弓藏之人。至于弥刹军的刺客,商某相信以陛下和大炻的实力,一定能护佑商某一路安全。”
“好!”尧焻大笑,“那就请商谋士,随朕一起去帐中,谈谈弥刹军的事儿吧。”
看着商谦君这个一脸小人样的谋士,难掩意外之喜地走入皇帝的营帐,一旁的生义河难免不是滋味。
在对愿意降伏的弥刹军里的人面前,他和尧焻那个皇帝小儿经常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
尽管他自己是不愿意收入这么多弥刹军的人,不愿意跟任何与前朝沾染的人有一点关系,架不住新皇有他自己的想法。
而且新皇之前,已经在御用营帐里,威逼利诱地教育过自己,自己也不敢再在收伏弥刹军的人这事上做文章。
新朝刚刚建立,最怕的就是苦苦做了这么久的功臣,落得一个有异心的罪名,被史官记下,被永远地钉在历史的耻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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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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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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