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谦君知道自己已经没有胜算。
羽林军拖走商谦君的时候,他死死盯着范饰月:“你这毒妇……”
事实上,从范饰月怔神的眼眸中,可以看出她对最后一环并不知情。
商谦君不知道是范饰月一个人的策划,还是皇帝这对夫妻合伙起来谋害自己,总之死前把责任都推到范饰月身上,让她以后也不好过就是了。
这个蠢笨的贵女,居然不为自己所用,有朝一日还能反咬自己一口……
“陛下可千万别相信这个毒妇啊,这一切都是这个毒妇所为……她之前在范府,与我有过仇……”
后面的羽林军往商谦君嘴里塞了一团布,这才让他安静了下来。
尧焻看向常怡苑众人:“范夫人受了惊,还不赶紧服侍范夫人休息?”
一众婢女和小宦官这才上前搀扶范饰月。
范饰月看了看尧焻。
对方神色自若,仿佛只是处理了一件家常事。
被背叛而愤怒的样子,可一点儿从这张俊秀的脸上看不出来。
最后一环应该是他的手笔,惯用的杀鸡儆猴,这样降伏的弥刹军也不敢作乱吧。
毕竟以她上辈子多年对商谦君的了解,商谦君在功业上,不是那么不知好歹的人。
跟了一个主子就跟了,做什么继续通敌和扎小人的事,贪生怕死如商谦君估计也做不出来。
“谢陛下解救妾身,妾身先回常怡苑了。”
范饰月眼观鼻,鼻观心。
尧焻点点头。
范饰月扫了一眼对面,准备回去时,发现了跟随尧焻一起过来的那丛人中,还有崔韬。
英俊有为的青年小将军,脸色隐入夜色之中,叫人看不清他表情。
曾几何时,他们两个也都是大羡王朝矜贵的权臣之后,是大羡王室都宠着的、拥有美好年华和未来的少年少女。
而现在,却都要居于人下,在这草根皇帝的鼻子底下讨口饭吃了。
如果不是上辈子崔韬的先一步叛变,她或许还能活在大羡王朝里,不至于怨气堆积,重来一世。
不知道崔韬看向商谦君的眼神里,有没有兔死狐悲的悲凉。
反正,下一个这样下场的人,就是你了。
范饰月看着崔韬暗暗想道。
……
第二天/朝堂之上。
生义河喜不自禁,他曾经因为尧焻看重弥刹军这些归顺来的人,而气得夜晚在床上辗转反侧睡不着。
现在这堆两面派之中,终于有了一个被处置的人,还是他最讨厌的油腔滑调的那个。
此举,利好他们这群开国功臣。
正可谓,别人之失败,吾方之胜利。
昨晚尧焻就跟自己这么评价商谦君的。
“其实就是从他口里套点弥刹军的东西,利用完就扔,没想到他还真以为朕会信守诺言,宽待他。”
“他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恃才傲物但并没有才,难怪辗转各地,混了这么多年都没有混出个名堂来。一开口就知道他对军队管理、天下治理没什么自己的见解,陈词烂句地以为能忽悠到朕,还以为朕跟那些老儒生一样会捧他。”
“没什么价值的人,也配留在朕身边丢人现眼?”
对于尧焻的这一席话,生义河附和一万次都觉得不为过。
只是昨晚尧焻跟自己交心时,崔韬那个东西也在。
虽然此番也有提点崔韬的意思在,但生义河还是看崔韬不顺眼。
上朝的时候看见他在旁边,心里的喜悦瞬间减了一大半。
如今很多议事的时候,无论殿前殿后,尧焻都会带着崔韬。
生义河眼见着新皇愈发对对方重视起来。
威胁感满满。
“召范夫人上来。”
生义河听到尧焻在朝堂上的这句话,也不顾着去拿带着些微恶毒的眼光,去瞟崔韬了。
连忙上前一步,进言:“陛下,万万不可。东宫里只有皇后可以随陛下上朝,皇后品级以下的夫人、美人、良人、中人,皆不可以上朝。”
一边说着一边把眼光换过去,去瞟益谷子。
益丞相得到生丞相的示意,也上前一步道:“陛下,前朝也无皇后品级以下的宫人,上朝的前例。”
尧焻笑眯眯:“前朝是前朝,今朝是今朝。”
说话之间,之前尧焻喊的那个小宦官,已经把范饰月带过来了。
范饰月茫然地看着这满朝文武,不知炻帝所欲何为。
曾几何时,在大羡的宫宴上,她也被大羡的太后带到这大殿之上,与大羡的王室一并玩乐。座下,全是大羡的贵族重臣。
现在,她依旧被带到了大殿之上,相同的地方,座上座下却是完全不同的人。气氛尖锐,所有人都不怀好意地看着她,仿佛等着她入一场鸿门宴。
“把人带上来。”
炻帝继续发号施令。
羽林军提着薄薄的商谦君,扔到了殿内。
尧焻顺手拔起旁边一个护卫剑鞘里的利剑,轻轻塞到了范饰月的手里。
然后转身向满朝文武。
“诸位有所不知,如今逆贼商谦君能被俘获,正是因为朕的范夫人,向朕提供了准确的情报,朕才得以捕获商谦君,进一步瓦解弥刹军。夫人着实有功,值得能站立于朝堂之上。”
“为了进一步嘉奖朕的夫人,朕决定把处决商谦君的机会亲手送给夫人。”
“夫人,请。”
下面的官员们大气不敢一出。
本以为现在后宫只有范夫人一人,是炻帝对范夫人的独宠。
没想到炻帝居然当堂对范夫人发起疯来,可见权势之下,所有人皆是玩物。
范饰月看向自己夫君的眸子。
雄鹰的眼睛,就是让人害怕。也许早在商谦君进宫之前,尧焻就想处死他了。
她才不怕呢。
“那妾身去了。”
那些大臣或震惊,或佩服。
范饰月一女子拿着剑柄还能走得这么稳,面对处置别人生死这样的大事还能这么淡然。
他们若是看到我上辈子怎么自刎的,估计还能再震惊些。
范饰月心想道。
商谦君本来在天牢里被折磨得奄奄一息,被压上朝堂之后一直沉默着。
但是看见那银光闪闪的剑身越来越靠近自己,对于死亡的恐惧让他再度开口。
“范夫人……求您……不要……”
“范饰月,我们在范府里见过的呀,你父亲当时还很喜欢我,这一切你都忘了吗?”
“月儿,能不能看在当年……当年……”
“不要杀我……”
商谦君语气这么暧昧,范饰月觉得之前炻帝可能误会了自己,以为自己对商谦君尚抱有情意,这才决定不给商谦君活命的。
皇帝不一定爱自己的女人,但一定痛恨肖想自己女人、触犯自己皇权的人。
朝堂上弄这一遭,无非是想试探自己对这个情郎,能不能断绝过往、痛下杀手罢了。
可惜炻帝算错了,自己这辈子可是痛恨极了商谦君,一点情意都没有。
自己痛恨所有让大羡消失,让弥刹军复辟大羡失败的人,包括现在坐在皇位上的那个人。
下毒手,对她来说如此轻松。
范饰月高高举起剑身,然后落下。
“月儿,不要——”
商谦君的惨叫声穿破大殿。
在剑尖堪堪要刺破商谦君衣服的时候,尧焻厉声:“停!”
语气倏而缓和温柔:“朕怎么舍得,让自己的女人亲自做这么残忍的事情呢?想了想还是算了,交给羽林军吧。”
范饰月举着剑的手无力落下。
心口突突,大口喘着气。
殿外雪花飘飘。
宛如当年她和商谦君一齐死在炻兵面前的那一天。
羽林军直接上前一刀,让商谦君死了个痛快。
要是交给范饰月,范饰月指不定还要想点让商谦君临死前,能够求生不能,求死不能的法子。
罢了,这仇也算是报了,至少这辈子阻绝了他的飞升之路,这是他曾经最梦寐以求的东西。
……
尧焻是跟着范饰月一起回常怡苑的。
“陛下,陛下……”生义河跟在尧焻后面,一路跟到了后宫,“刚才朝堂上还有几件事情……”
尧焻剜了生义河一眼。
生义河这个老狐狸,假装跟他讨论政事假装到后宫了。
可是生义河实在是太好奇,这个范夫人和陛下私下里是怎么相处的。
究竟为什么范恭的女儿可以,自己的女儿不可以?看了,回去也可提点自己女儿一二。
尧焻冷声:“生丞相,可是也想和范夫人探讨一二?”
上一个要和范饰月探讨一二的,已经被羽林军捅了一刀,尸体直挺挺地躺在大殿之上。
尧焻的家也不是像当年在他们所在的那个小村子一样,想逛就逛。
生义河佯装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唉呀,一心操心政事,没想到都到后宫禁地了,陛下不会怪臣吧?”
“不会的,赶紧走吧。”
生义河看着这位熟悉而又陌生的皇帝,心里突然也想开个小小的玩笑,小小地叛逆一下。
“那陛下可要记得每日多抽些时间识字啊,益丞相那边也处理不过来……”
当今陛下是草根皇帝,没有上过学,这是众人皆知,但是众人皆不敢说出口的事情。
生义河这是当着他的新夫人的面,揭他的短,于是说完就跑了。
尧焻些许无奈。
被熟人揭短是很正常的事情。
更何况生义河还是看着自己长大的,知道的不该知道的事情一箩筐。
偶尔他也会宽容一下这些老臣。
对于归顺过来的弥刹兵,他或许还要提神看着,而这些老臣他还是愿意放心依靠。
毕竟自己要称王称帝这一路以来,做过太多太狠心的事了。
尧焻想着,对上范夫人的目光。
对面的目光好像结了一层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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