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故人之姿故人之子(二)

“你说什么?你要重新开张!”

柳看风的嘴巴长大,瞪着眼看英茀,不可置信。

“书瑾快!掐我!看看我是不是在做梦!”他招手让书瑾快过去。

“不是。”

英茀无奈一笑,朝前坐直了身子,一拍桌子,正色道:“你没听错,我要重新开张,我要继续修复古董,你帮我重新挂牌吧,这次我不要站在你的身后了,我要走出书肆,让所有人都知道我的名号。”

柳看风看她表情严肃,不像在开玩笑,眉目间已有了隐隐担忧。

“英茀你重新开张我不反对,但你知道的,你们修复古董这个行业,最是古板,从古到今,就没有过女子成为修复大师的例子。”

他说到这里去看英茀的脸色,他与英茀相交甚好,不论出于什么想法,他都不愿意让英茀未来的路难走。

“以往你依附在我这间书肆,接些小活已属不易,如今若走出书肆,那些老头子们若知道你是女子,必会百般刁难于你,你以往一直低调,如今又何必惹这麻烦呢?”

英茀当然知道柳看风是为她着想,但今日心已非昨日,怎可同日而语?

“以往之所以依附,是因为我也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你也看到了,一个连脸都不敢露的修复师傅,是不可能在这个行业里生存的。我要露脸,曾经没有女修复师傅,那不过是曾经罢了,我便要做第一个。他们要刁难,我便应战,若我战胜他们,他们的刁难便也成笑话了。”

柳看风听她似乎已经有了计划,便问:“你有什么想法?”

英茀递给柳看风一块乌木雕成的名牌,名牌下方坠着根暗紫色的穗子,牌上赫然写着“点苍素郑青”。

“过几天珍宝阁就要举行一年一度的斗宝会,届时我会登上珍宝阁。”

柳看风看着这块牌子,牌子边角已被磨得平滑光洁,这不是最近才赶制出来的,他再次看向英茀,他一直以为自己对英茀已经足够了解,但今日,他好像才看到了英茀这个人的冰山一角。

他接过名牌,仿佛接过了极其宝贵的珍品。

“既已决定走出去,为何还用化名?”

“这不是我的化名。”

英茀道:“郑青是我父亲的名字。父亲当年背着祖父从军,用的正是此名,当郑青的名字已在边关打出名声时,祖父才知道这位郑小将军竟是自己的儿子。”

“路是一步步走的,我要先告诉别人,我是女子,然后才是王英茀,是打败他们的王英茀。”

“好!”柳看风将茶盏猛推,一饮而尽,像干了一杯烈酒。

“道理你无需多说,不论你有什么想法,我都跟你,我和你一起赚钱。”

说罢,他示意英茀喝茶,英茀端起茶杯小饮一口,便听柳看风继续说话。

“对了,三才馆的宇文台今日来说,第一版书稿已校对好,过几日就可投入印刷了,他问你要不要选个吉利日子?”

英茀摇头。

“不用选,尽快吧,只要赶在武举考试之前出完前两本即可。”

“那你放心,”柳看风拍着胸脯保证:“武举尚早,肯定赶得上。”

**

柳看风没有大话,没过几天,英茀便在家中收到了三才馆来的分红,春藜看到桌上的银票,虽不多,但在这么短时间竟已经有了如此收益,实在令人惊喜。

“怪不得小姐要让在武举考试之前出完前两本呢,原来老爷这本书里有当年他考武状元的心得呀。”春藜不禁感叹。

英茀看到银子,也很开心,却又忽然想到了什么,道:“等会儿我去上课时,你和回萦去西市上买一点上好的乌梅膏,还有这些东西。”

她拿了桌上的笔,在纸上写了些字,递给春藜,又对回萦道:“回萦,你是西川来的,这上面的一些东西还需你帮忙把关,切记一定不可出差错,更不能为省钱而买品质普通的,你只需记住一句话,我要最好的。”

回萦一向唯英茀命令是从,自然答应。

“另外,”英茀问回萦,“崔表哥现已考入崇武馆,我让你给崔表哥带去的两本《战阵枢要》,你可带去了?”

回萦道:“回小姐,早已经带去了。”

英茀放下心来,她又道:“他那两本里我有做特别标注,还希望他今生能完成自己的心愿吧。”

等一切安排妥当,英茀也该入宫了。

她刚走到门口,却又回头看了一眼昨夜整理好的书稿,想了想,终于还是拿上了。

今日是正式上课的第一天,英茀等一众学子也会见到两位公主。

因今日内阁召开大会,很多文官都不得空,因此今日课程变更成了怀远将军耿光义教习的御马和射艺课程。

御马教习的玉津园是皇城后面的一座山林,被皇家圈了起来,成为和皇家上林苑一样的狩猎场所。

但不同的是,上林苑占地大,更加豪华,管理也更加严格,只有皇帝狩猎才会开放。

玉津园则不同,占地虽小,其中景致却并不敷衍,布置更精巧玲珑,对喜欢狩猎的女子来说,反而觉得有情趣。

教习场地安排在半山腰,也是玉津园的入口处。因为山下无人把守,从半山腰才开始重重设防。

伴读小姐们大都驾着马车直达半山腰,但英茀的马车还是当年她父亲没去世前送她的马儿,如今已垂垂老矣,实在跑不动了。

英茀拍了拍老马,天色尚早,便让张烈栓好马,徒步向山上走去。

也是运气好,刚走几步,便遇见了坐马车上山的沈清,沈清热情地邀请英茀一道,英茀也不推辞,上了沈家的车。

等她二人来到马场,众人已经基本来齐了。

纵观众人,大家都穿着精致的御马骑装,短皮靴,束口衣服,有些小姐的骑装还有许多花样子,搭配上她们的精致发型,在这秋日里,比花朵还艳丽得多。

再看英茀,头上简单梳了个小髻,穿了双短靴,衣服更不是专门的骑射套装,而是一件简单的束口衣服,在一众小姐中,朴素得过分了。

“果然,你是把所有钱都投在前几天那几套衣服上了吧?”

刘莺莺握着一根小巧马鞭走上前,笑盈盈道:“现在连套普通的骑装都买不起了?”

“刘莺莺你闭嘴!”

沈清疾走两步,用拿着马鞭的手指着刘莺莺的脸,怒喝道:“谁告诉你骑马必须要穿骑装了?只有技术不行,学得不好的人才靠这些劳什子!”

刘莺莺被沈清怼得哑口无言,心中气闷,再看沈清,的确和英茀一样,没穿骑装,只着了一件朴素的束口衣衫。

她只好闭嘴,也是,她能嘲笑英茀窘迫,可沈清却不是穷人,总不能沈清也买不起吧?

刘莺莺挑事失败,灰溜溜地离开。

看着沈清这件不知道在箱底翻了多久才掏出来的朴素衣服,英茀哪里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她抓住沈清的胳膊,感激地说:“谢谢你小清。”

沈清回握住英茀的手臂道:“哪里的话?我俩不说这些。我就是不喜欢她这副嘴脸,一天不骂她我就不舒坦。”

英茀摇头道:“我不是谢你这个,我是谢谢你,没有穿骑装。”

沈清脸色一红,她道:“英姐姐你知道我是故意的?”

说到这里,她又惊觉自己好像说错话。

“其实英姐姐我不是故意不穿骑装的,我只是……只是……”她越描越黑。

英茀却哪里是这种心思狭隘之人,她心中明镜似的,道:“小清你不必顾虑我的想法,我知道你是好心,我很喜欢你的好心。”

“罢了罢了,什么都瞒不过你!”

沈清也不忸怩了。

“没事的英姐姐,等我三哥回来,我让他帮我们找裁缝做一套骑装,保管比她们那些花里胡哨的实用。”

“你三哥不是早就回来了?”英茀的关注点却偏离了方向。

沈清眉头一皱,嘴巴一瘪,生气道:“我娘寿宴放烟花那天,三哥根本就没到,只是他送给我和娘的寿礼到了而已。”

“据说过几天才会回来呢。”

英茀看到沈清不开心,又安慰了几句,就听见一个尖锐且洪亮的声音响起来了。

“福清公主、常宁公主到!”

沈清也顾不得生气,连忙拉着英茀的手朝两位公主走去,给两位公主行拜礼。

得了两位公主的免礼后,英茀这才抬起头来,引入眼帘的便是两个妙龄佳人。

常宁公主长得秀气,或许是因为年龄小,脸上还有些稚气未脱,但已辨得一副秀丽脱俗的好样貌,更不要说那一身红色骑装穿在身上,让她看起来活泼美丽,如同一团跃动的火焰。

再看身旁的福清公主,众人都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一身淡紫骑装,头发□□干净净地束起来,没有半天遮掩,就这样将那饱满好看的额头露出来。

她的皮肤极白皙,眉骨和眼睛则不像英茀平常见到的姑娘,十分立体,再加上那张似乎并没有涂任何口脂、就显出淡淡粉色的嘴唇,修长的脖颈和高挑纤瘦的身材,无一不在彰显她的美丽。

众人一时都被福清公主的美貌惊住,整个场地竟顿时安静了下来,仿佛有人一动就会惊扰到这个美人一般。

沈清悄悄扯了一下英茀的袖子,小声道:“英姐姐,福清公主果然如传言一样美若天仙呀,她都这么美了,不知道她母妃红萼夫人得有多美丽啊!”

英茀是知道这位红萼夫人的,据说她是当年北桓战败后,送来京城的和亲公主,据说她极其美丽,贞元帝只见了一眼,便立刻封为了仅次皇后的贵妃位,并单独赐名——红萼夫人。但红颜命薄,这位红萼夫人已经仙逝多年了。

“微臣参见两位公主殿下。”

一个浑厚的男士音响起,这才打破了刚才的寂静。

有一个中年男人出现在众人面前,只见他身穿红褐色武将服,头戴紫金冠,肤色黝黑,面上络腮胡须。

“耿将军免礼。”福清公主道:“往后便要称呼将军为耿先生了。”

众人这下才明白,这位就是大家的教习先生耿光义将军。

耿光义面上一笑,然后又扫过众人,请大家一一做了介绍后,便让众人分成两列站在公主身边。

“今日主要是考考公主和小姐们的骑、御二术底子如何,以便后续我针对大家的实际情况制定学习进度。”

他介绍完以后,便让大家以常宁和福清二位公主为首,准备比试御马。

玉津园的马场实在广阔,耿光义命人在旁边榕树下设了几案,放了宣纸给各位公主小姐打分。

最开始自然是两位公主率先扬鞭,其后诸位小姐便按照喊名一一上前,英茀排在队伍末尾,心中忐忑不安,用手捏着裙摆,将裙摆都捏得皱褶不堪。

“第七位,王英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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