蛟龙骨剑上洗不尽的血腥味如恶鬼般缠上身，他顿时心中大骇，口不择言道：“道尊！您这是做什么！”
女人杀意更浓，微微眯起眼，“道尊？”
“不不不，不是，长老，齐长老！”
他作为契道城城主，身上虽有数不胜数的保命法器，可落在眼前这位眼里，恐怕就是些不堪一击的小玩意。
“哪家养出来的蠢货。”女人沉声问，将剑往下压，“姓什么？”
“柳........”
她冷哼一声，收起剑，“果然。”
城主心觉凉凉，呜呼哀哉叫着扑到女人跟前求饶。
女人置若罔闻，越过他看向不远处缩成一小团的小十一，对一旁弟子冷冷开口。
“给她测灵根。”
“........”
吓傻了的管事弟子呆了好半天，回过神时，耳边还回荡着女人寒冰似的声音，对方却没了踪迹。
契道城城主趴在原地抖了会儿，也被闻声赶来的护卫驾走。
城内执法修士将看热闹的人群驱散，很快一切归于平静。
胆大的弟子偷摸挪到管事弟子身边，小声问：“师兄，刚才城主大人说的........道尊........是我想的那个道尊吗？”
修真界等阶森严，唯有已迈入渡劫期，离得道飞升仅有半步之遥的强者才能被称为道尊。
“道尊”这个称呼，对于他们这些堪堪筑基的弟子来说仅存在于话本之中。
管事弟子厉声训斥：“慎言！脑袋不想要了！”
那弟子缩缩脖子，灰溜溜地退下。
随后几名弟子合力启动测灵石阵法，从角落里翻出哭得晕乎乎的小十一。
一个一脸凶相的弟子别别扭扭地哄她：“行了，别哭了，给你测，十一就十一吧，有人撑腰，你现在叫一百一十一都成。”
小十一年纪太小，对很多事情懵懵懂懂，听不出来他话里的讽刺，小声道了句“谢谢”，顺着管事弟子的指引，站到测灵石跟前。
“把手放上去，两只手都放。”
“不够高踮脚会不会？来个人帮一下，把她给抱起来。”
“唉你这，把你那破鼓扔边上行不行？没人稀罕你的东西。”
测灵石不算稀罕物件，原理也简单，几个低阶法阵勾出被测之人身体脉络中流淌的灵气，展示在测灵石表面。
测灵石表面亮起几种颜色，对应着对方有几条灵根，光芒越亮眼，灵根越饱满。
灵根越少越好，光芒越亮越好，高品阶的测灵石还能根据灵气浓度给出灵根评分。
按照评判的标准，满分一百分，五十分为及格线，往上便能入外门。
双灵根及单灵根八十分即为待定内门弟子，但还是得在外面先打上两年基础。
至于八十分以上更高的分数，便是极少极少的天才，百年难得一见。
更有甚者，灵根丰沛，普通测灵石难以承受，超出了百分范围，即为天灵根。
相传天灵根修行一日千里，乃天道宠儿，绝世罕见。
这次大选质量不咋滴，前来报名的小孩不少，分高的却不多，更别说天灵根，简直痴人说梦。
其中最高也就八十五分，还不凑巧是个双灵根，一水一火，水灵根八十五分，火灵根只有二十多分。
那管事弟子也不过是个双灵根，当初测出来两条灵根加起来都没一百分，使点小手段靠着运气挤进了内门，真觉得自己飞上高枝成了凤凰，看谁都觉得资质平平，不如自己半根。
小十一舍不得放开怀里的小波浪鼓，他骂了两句不耐烦了，大步上前，一把夺走小鼓，单手抓住十一两只细细的手腕，大力按在测灵石上。
“我倒看看你这么个玩意能有多好的资质。”
他话音刚落，测灵石竟诡异地震了震。
随后“轰隆”一声，漫天青光飞出，极高品阶的测灵石化为齑粉。
管事弟子登时愣在原地，脑子一片空白。
他颤声低喃，“这，这是什么意思？”
小十一不懂测灵石损坏意味着什么，还在为着被夺走的拨浪鼓死命扑腾，踮起脚张嘴要咬他。
“坏蛋！坏蛋！还给我！还给我！”
她已经哭得很累了，小小的身子没有力气，骂人也软绵绵的毫无气势，像只没有爪子的小猫咪。
管事弟子赶紧将拨浪鼓塞进她怀里，胡乱哄骗了两句，转头唤来同门师弟。
“快去把师叔请来。”
.......
管事弟子口中的师叔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头，笑眯眯的，看起来和蔼可亲，不像个坏人。
他是契道宗外门执事长老，什么乱七八糟的事都管，一大把年纪了整天忙得脚不沾地，一年磨坏好几双靴子。
执事长老来时带了新的测灵石，刚从剑上跳下来，急哄哄地凑到十一跟前，话都没说就拉上人家小手测灵根。
新测灵石品阶更高，甚至能承受住极品天灵根蕴含的充沛灵气。
不出所料，测灵石光芒大涨，亮眼的青色灵光险些闪瞎执事长老那一双老花眼。
“天灵根！单木天灵根！”
他激动得差点把十一抱起来亲，被十一嫌弃地伸手抵住，小脸皱成橘子皮。
“哎呀，哎呀，太失态了，抱歉抱歉。”
他把小十一放回地上，回头对弟子道：“还愣着干啥？快给小师妹办手续啊！”
随后一通忙乱，小十一脸上眼泪都还没干，就被执事长老哄着按了手印，正式成为契道宗弟子。
诸事完毕，执事长老乐颠颠地带十一回宗门，剩下几个没用的弟子大眼瞪小眼。
“天灵根，咋办？”
“什么咋办？该咋办咋办呗。”
“带回宗门？咱们刚才算不算得罪她了？”
某个弟子狡黠笑道：“咱宗门什么情况你我都清楚，像她这种......天灵根又如何？没脑子便是死路一条。”
-
按照正常的流程，测完灵根后，还应等待几日，待人齐后一同赶往山门参加第二场测试，通过了才能算是契道宗弟子。
不过十一被测出是天灵根，待遇自然与普通参试者不同。
执事长老亲自御剑带她一路驰骋飞回宗门，不到一刻钟，他们便到了昆仑群山中最高的那座山峰。
“这是故仙山，今日时辰尚早，宗主应当还在里头。”
十一奄奄一息趴在变做两人宽的大剑上，努力运气保持人形。
她还没学过御剑呢，漫天的云彩纵然好看，可这剑上风也太大了些。
而且执事长老御剑技术也不如阿呱，歪来倒去，颠得她好难受。
执事长老自顾自沉浸在捞到天灵根的喜悦中，直到飞剑落在故仙山头，才发现软成一滩的十一。
“哎呀哎呀，忘了你还没入门！”
其实十一身上带着点修为，还在蛋里就突破了筑基，只是后来一直没有人教她修行，再也没有进步。
而且她上个月才满五岁呢，阿呱说，像她这个年纪的小豆丁，筑基已经很厉害啦。
十一哼唧了一声，表明自己尚且活着，执事长老慌慌张张过来给她顺气，待她稍微好受一些，才领着她往山上走。
“每座山都有护山禁制，一般御剑到山腰就得下来步行，所以日常的身体锻炼也是很重要的。”
小十一短手短脚，走路慢吞吞，害怕摔倒，所以走得很认真，严肃地皱起小眉毛，埋头专注看路。
执事长老扭头瞧见，忍俊不禁道：“你这小家伙，怪有意思的。”
不知他想起什么，眼中升起怜悯。
犹豫半响，他停下脚步，蹲下身问：“小家伙，你愿不愿意拜我为师？”
小十一原先哭得太凶，这会儿还晕头晕脑的，仰起脑袋傻乎乎地望着他，似乎不太明白拜师的意思。
这时山上远远传来一个疏冷的声音。
“武长老，既已临门，为何不入见宗主？”
十一听着这声音觉得耳熟，好像不久前遇到的那个冷冰冰的漂亮大姐姐。
漂亮大姐姐看着凶凶的，好像还帮了她，好像是个好人！
十一一下呆毛竖立，左张右望，两眼亮晶晶地四处搜寻。
天空茫茫，四野苍苍，山上云间风景很好，但并没有漂亮大姐姐的身影。
“是传音术。”武长老偷摸擦了把冷汗。
“走吧，赶紧进去。”
他突然变了个人似的，像是被吓破了胆，一脸忐忑，没有再说话。
小十一被他拉着往前冲，差点两腿离地被扯着飞起来。
他们很快来到一座辉煌气派的宫殿门口，建筑多用黑白砖瓦，虽说样式漂亮，但看起来总有点奇怪的感觉。
“这是须臾宫，宗主主持日常事务的地方。”
“再往后点有个更大的，叫无有殿，比较重大的事情在那边处理。”
武长老给小十一随便解释了两句，小十一听得一知半解，还没来得及多看两眼恢弘的宫殿，就被武长老扯进了须臾宫。
须臾宫内里宽阔气派，两旁是两人合抱粗细的白玉石柱，一共十二根，用做殿内支撑。
玉柱中间一条宽广的道路，笔直向前通往一道二十级高的台阶。
台阶之上放置了一把椅子，样式简简单单，红木雕玉，表面流光溢彩，想必材质不凡。
一个陌生的女人倚靠在椅子里，脸色苍白，虽衣容华丽，却掩不住浓浓的病气。
她垂眼看向懵懵懂懂闯入殿内的十一，目光柔和。
十一望见之前见的那个冷冰冰大姐姐，端端正正立在女人身边，卸下了银甲，一身细软衣裳，人却还是硬邦邦的，像块硬石头。
女人问：“阿野，这便是你说的那个小家伙？”
“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
她的声音也温温柔柔的，像春天暖和的风。
十一想到了自己的娘亲，她常常幻想娘亲用这样温柔的语调同自己说话，轻轻抱抱她，夸她听话懂事，是个乖乖小孩。
可是她的娘亲对她不好，从来不会对她温柔。
“咦？”女人不知何时走到她的跟前，伸出一只手摸摸她的额头，“怎么不说话？不舒服吗？”
嘿嘿，温柔大姐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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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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