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会再见

止住思绪,进入房间,他明白过来他的灵堂空无一人的原因了,他的床上正中坐着一个神婆。此时神婆正翻着白眼,嘴上叽里咕噜地念叨着神乎其神的咒语,手上还不停敲着木鱼。呵,还挺像那么回事。

他们的家乡确实是有这么一个习俗,就是在死去亲人头七时,在他魂归之时,请个神婆说说他对于身后事的安排或者是说说他在地下的境况,需不需要再给他烧点钱。虽说是习俗,他记得徐女士是坚定的无神论者啊,她记得沈老爹死的时候他才7岁却也记事了,爷爷奶奶一定要按照习俗在这座房子里举行仪式,面对奶奶一边骂着她克夫一边骂着他毒妇,她也绝不松口,双手捂着他的耳朵,红着眼说:“爸妈,阿贵他胆子小,他刚死里逃生,就让这么神神叨叨的人对他问东问西,我怕他接受不了。”“他再胆小,也是自己的爸爸,他爸护着他,让他活下来了,他怎么会害怕自己的亲爹。”

后面的记忆迷糊了,执拗地将瑟瑟发抖的他拥入怀中,犹记得她说“他是我生的,我一定会养好他的。”

明明不信的,为什么他死了,要找神婆来呢?

屋内的关着,只留下两根白烛在暗黑环境中摇曳的,随着几声来自喉咙深处的嘶吼,神婆一改神态,变得期期艾艾,一把抓住妈妈的胳膊,大喊了一声:“妈,我好痛,我好痛啊。”

这演技还真挺像那么回事,他看向被抓住的妈妈,在她喊出妈妈的瞬间,她的脸上就布满了泪水,她咬紧自己的嘴唇,怕哭泣声溢出,可她的悲恸感染了在场的所有人,所有人都开始抽泣,神婆接着说:“妈妈,这地下好冷,我现在住的房子好小好挤。”

她说完这句,母亲终于控制不住情绪,大哭出来,“阿贵,都怪妈妈,让你吃苦了,你要什么,妈妈补偿给你。”他知道母亲为什么这么愧疚,积年累月的医院生活,他的积蓄和母亲的养老金都耗空了,他的身后事估计也是母亲东拼西凑借来的,神婆从病逝和常年进出丧场的经验看出他们的捉襟见肘,精准打击,戳人心窝子,怪不得之前母亲不信,这种简单的心理学在普通人眼中不堪一击的,在逝去亲人的人耳中却成为了控诉之声,让他们不顾一切的想要补偿。

他又听到,神婆说像他这种英年早逝的,走的比父母早,到了地府里阎王见了是要加罪的,需要额外再办三天法事,母亲听了连声答应。他越想越气,冲到母亲身前,大喊;“妈,我不要,我不要,我只要您照顾好自己就好了。”可是她听不见,他感觉自己又要黑化了。这哪是为了让他好好投胎回来看看了了心愿,分明是给他添堵。

他知道他已经死了,无力改变这一切。只能丧气地走出门口,走向凌霄,想要回地府,迎接自己最后的结局。因为他出门了,所以没听到神婆达到目的后,似是不忍地对这个青年丧夫中年丧子的女人耳语道:“别太伤心,他来过,会再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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