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 17 章

晚膳后,湘云在屋子里踱步,终于见翠缕回来。但还没来及高兴就看到翠缕冲她摇摇头。

史湘云手底下实在没有可用的人,回来后想溜去刘嬷嬷养伤的地方看看她,确实在不得门路。

“小姐莫担心,夫人说了嬷嬷养好伤会放她回来,自然不会食言,定会安排好人照料。”翠缕在一旁宽慰道。

“你今日不在那边,自然不知道。二婶说刘嬷嬷愚蠢、不忠,怕是不会上心。”

史湘云此刻心中也明白史侯夫人说刘嬷嬷蠢没说错。但要她放弃刘嬷嬷,让刘嬷嬷自生自灭她实在是做不到。

对史湘云而言,眼下比起决定以后再用不用刘嬷嬷更重要是刘嬷嬷能不能再回来。

翠缕确实没有亲眼见到那场景,但想想都已经替刘嬷嬷感到担心:“我认识一个厨房里送饭的丫头。听她说,夫人若是动了气,晚膳多会要些败火清淡的菜色。正院今日一切如常,想来夫人已经消气了。”

史湘云听翠缕这么一说,也想起最后史侯夫人拉着她和史湘霂一起教导用人之道的事来。

双手合十祈祷道:“但愿二婶已经消气,为刘嬷嬷安排些照料的人。”

翠缕也跟着她祈祷。

两人正念叨,就听到房门一阵响动。

“谁?”

“是我。”原来是史湘霂带着芙荷过来了。

史湘霂说完这句就闭口不言了,芙荷便顶上解释道:

“我见翠缕晚间出了云姑娘屋子,一直没回来,有些担心。出去问了问原来她是在找刘嬷嬷养伤的地方。”

芙荷顿了顿,见史湘霂没有接话的意思,只是坐在罗汉床上摆弄云姑娘桌上的诗集,也没阻止自己继续说的意思。接着说道:

“我有个婶子正是院子里巡逻的婆子,今儿就是她们抬着刘嬷嬷到备好的屋子养伤。”

不同于翠缕的初来乍到,作为家生子的芙荷显然更熟悉史侯府的一切。他们自有他们的一套信息网。

史湘云明白如果没有史湘霂的授意,芙荷只了解下翠缕出去干了什么就罢了,何必费心打听刘嬷嬷的位置。

史湘霂见芙荷说道位置又不言语,只看着自己,有点不明所以:“芙荷你接着说。”

听到自家小姐终于搭了句话,芙荷满意了。

自家小姐知道云姑娘在找刘嬷嬷后,巴巴地派她出去帮着打听,打听到了也不知道卖个好,就在那看诗集。诗集有什么意思,也不能帮小姐多个姐妹不是?

“小姐一听我打听到了,忙带着我过来告诉云姑娘一声。”

史湘霂打断道:“没有的事。少说这有的没的。”

芙荷把要说的话说完,自然也不在乎小姐这嘴上的别扭。继续说道:“刘嬷嬷被安排到后院东边靠墙的矮屋里,绿萍姐姐还特地找了人照顾。只是那儿和咱们这中间隔着道门,夜里都锁着。”

史湘云转身就要和史湘霂道谢,惊得史湘霂跳下罗汉床就躲开:“我今日说了,你也别这般谢来谢去的,我是自己好奇才打听,不是为了你。”

而且我还没原谅你,谁让你包庇刘嬷嬷。史湘霂继续在心里补充道。

经过这一天相处,史湘云有些摸着了她这妹妹的脾性,在嘴硬不过的一个人,偏偏心软极了。

“虽然霂妹妹不是为了我才去打听,可恰恰解了我的燃眉之急,所以还是该谢谢妹妹。”

“谁要你的道谢。”史湘霂领着芙荷大步往外走,背影里还有几分落荒而逃。

不同于史湘霂,芙荷临走前还做足了礼节,更是悄悄和翠缕说了一声,叫她闲了来找她玩。

屋子里又剩下湘云和翠缕两个人,翠缕引着湘云在梳妆镜前坐下。

“已经知道刘嬷嬷在哪儿,绿萍姐姐也安排了人照顾,姑娘也该放心了。”

湘云点点头安排道:“明儿你提前半个时辰喊我,我们先过去看看刘嬷嬷。带上那碟芸豆糕,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吃。”

说着湘云有些惆怅。

翠缕见湘云心情低落忙打断道:“既要早起,姑娘今天就得早睡了。姑娘放心,明儿要带的东西我都记着。”

第二日一早,湘云早早起来收拾,带着翠缕两个人往昨儿芙荷口中东边院墙边的矮屋找去。因着不曾来过也费了一番功夫,好在留的时间充足。

湘云进到刘嬷嬷屋里时,她还没醒。只有一个老婆子睡在桌边守着,听到响动被惊醒。

婆子打量一番来人,又想起这炕上躺着的人的身份,便猜到这是大小姐史湘云。赶忙问了好又邀功说自己昨儿夜里怎样怎样尽心的话。

史湘云不想把短暂的见面时间浪费在和婆子的客套上,翠缕也知晓史湘云的意思,忙拉着老妈妈就出门去了。

史湘云见刘嬷嬷换了新衣,也没有发烧,才信了婆子的话,对绿萍也多了一份感激。

史湘云放下东西正要走时,刘嬷嬷醒了。

“小姐,小姐。”刘嬷嬷睁开眼看见一个鹅黄的身影正要开门出去,仔细一看真的是自家小姐,忙呼唤道。

史湘云回头就看到刘嬷嬷挣扎想起的样子,忙喝道:“嬷嬷停下,别扯到伤口。”

刘嬷嬷果真不再动,湘云倒了杯水过去喂刘嬷嬷喝下:“嬷嬷好好养伤,我还等着嬷嬷回来再给我做衣裳。”

“小姐小小一团时我就陪着小姐了。你凡事不爱计较,我却总担心小姐吃了亏。如今却是我连累小姐。”刘嬷嬷一只手摩挲着湘云的手,忏悔道。

“嬷嬷何必再说这些,这些事就揭过去吧。”

“小姐怪我也是应该,若是我不插手,小姐这会与二小姐亲如姐妹,夫人也对小姐视如己出。”只是小姐没有我提着,你还会记着真正的爹娘吗?

刘嬷嬷还是没有问出最后那句问题,只是费力抬头想看看史湘云。

“嬷嬷想这些做什么?我知道嬷嬷是为我好,我不怪嬷嬷。只是嬷嬷以后再不能如此了。”

史湘云不曾想过这些如果,世上从不缺少遗憾,过去的事往往不能挽回。她若是怨这怨那,便是辜负韶华。

只是,这一世的奇遇还是让她记住了刘嬷嬷这份设想。

“小姐我们该走了。”门外传来翠缕的呼唤。

湘云转身放好杯子,对刘嬷嬷道:“嬷嬷只管好好养伤,不必多想。我下次再来看你。”

她本想告诉刘嬷嬷自己会求二婶提前接她回秋潺院,但毕竟没影的事,说了也可能空欢喜一场。

史湘云一走那婆子就进来了,看着桌子上放着的一包糕点,夸张地‘哟’了一声:“刘嬷嬷好体面,主子小姐专门来看,还带了糕点过来。”伸手就要拿走。

“主子们心善,咱们也不能不知好歹。这糕点是小姐赏的,我要是全送了人,下次小姐问起糕点什么味我都答不上来岂不是辜负了小姐。”

刘嬷嬷心知这婆子是在试探她,之后还要与这婆子相处几个月,若是太软,难免不会被骑到头上;但自己行动不便,若是太强硬,日后少不了被磋磨。

婆子默默将糕点丢下给刘嬷嬷:“谁稀罕你那玩意?我不过看看。”

刘嬷嬷接过糕点,自己取了两块拿手帕包了,又把剩下的往外推一推:“以后还要仰仗老姐姐照顾。”

这边刘嬷嬷怎样养伤先不提,那边史湘云紧赶慢赶总算赶上上学的时间。等她到专门开辟出来用作她与史湘霂上学的书房时。史湘霂早收拾好在书案前端坐等着上课。翠缕打开手中的书袋,将里面的书本及笔墨纸砚等物一一在桌上摆放好。

史湘云则凑近史湘霂身边再次道谢:“霂妹妹,昨日多谢你了。”

“都说了不必谢我。”史湘霂手里捏着镇纸把玩,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说道。

“那能不能再请妹妹再可怜可怜我,告诉姐姐一声先生讲到何处了?”

史湘霂嘴上念叨:“这会才记起,一点都不知道提前温习。待会先生问起来别怪我不提醒。”手上很认真翻开书给史湘云指了位置。

史湘云回到自己书案前,找出这一节来,等着先生进来上课。

此时,史侯府门房。

锦绣坊的伙计陈二搬着一个大箱子站在梅韶容身后,等着通传。

原来是之前梅韶容向史侯夫人和史湘霂提起的货船模型到了。这模型本该在赏完绣品的第二天送过来,只是被苏管事拦下。

史侯府里有两位小姐,虽说有一位是堂小姐,但史侯府的表态是不偏不倚一般看待,定东西时也不会少了谁。

因而这件事就拖了下来,梅韶容先让人再采买三份西洋传来的稀罕物,昨儿才整理好递了帖子今日便上门来了。

“梅家主,太太请你们进去。”

从史侯府里出来个上前带路,等送到二门,就看到之前见过绿萍领着几个粗使婆子等着。

“梅家主见谅,进了二门是府里女眷呆的地方,这小哥扛着的东西叫她们几个婆子抬进去也就是了。”

梅韶容点头称是:“这是自然,到了府里自然要守府里的规矩。”

史侯夫人还是在花厅见她,这次等梅韶容到时,史侯夫人正在主位上等着。

“劳烦梅家主了。”史侯夫人看着后面婆子们抬着的大箱子有些惊讶:“不知这模型作价几何?”

史侯夫人曾经只以为是小孩子玩的小玩意,纵使精致些也不值多少,收下便收下了,但如今看着这么大一箱子,便得细细衡量。

“当初说我答应送给小姐把玩,自然不能在收什么钱。”梅韶容嘱咐婆子们轻轻放下,自己小心打开箱子,原来这箱子里还套着五六个大小不一的箱子,中间都用缝制的特殊形状的枕头填充了空隙。

“夫人当初愿意相信我,在我这儿下了订单已经是帮了我大忙。”梅韶容深行一礼。“我实在难以为报,想着夫人大概是什么都不缺的,就找了些西洋传来的新奇物件给夫人和两位小姐赏玩。”

梅韶容说着先取出正中间的大箱子打开,中间正是那艘绣品上货船模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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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中绒绒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