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渊深之疑

回到自己的居所,永璋屏退左右,独自坐在窗下。窗外细雪未停,悄无声息地覆盖着庭院里的枯草残石,一如他此刻看似平静,实则暗潮汹涌的心境。

他反复回味着今日与舒妃的对话,尤其是关于漕运治理的那几句。

越是深思,那股违和感便越是强烈。

舒妃的指点,太精准了。

精准得超乎了一个深宫妃嫔应有的界限。

《河防一览》也就罢了,毕竟是前朝名著,妃嫔闺中涉猎虽少见,却也并非绝无可能。但那些内阁抄录的、近年地方官员关于漕运的政务摘要副本呢?她为何能如此清晰地知道它们放在哪里?甚至能明确指出其中关于“桃花汛”和民夫征发的具体记载?

这绝非寻常。

还有她随口提出的考较——“若依你之见,如何未雨绸缪?”这语气,这角度,不像是在考较一个皇子的学问,更像是一种……带着某种探究意味的、近乎同僚间的讨论发起式。

而她最后那句“治河漕运,确需通盘考量,而非头痛医头,脚痛医脚”,更是鞭辟入里,一针见血。这绝非仅仅读过几本书就能得出的结论,这需要对这些事务的内在逻辑和现实困境有相当深刻的理解。

舒妃纳兰氏……她到底是什么人?

永璋的记忆飞速回溯。前世他对这位妃母了解甚少,只知她出身纳兰显族,颇有才情,性子有些清冷,在宫中不算最得宠,但也一直保有体面,似乎并无所出。她就像一朵安静开放在角落里的花,不争不抢,却也让人难以忽视。

可一个如此有见识、甚至能接触到核心政务信息的妃子,为何在前世那般漫长的岁月里,始终表现得如此……低调?甚至可以说是隐匿?

她那份过于渊博的学识和深刻的见解,是从何而来?皇阿玛知道吗?允许吗?

永璋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他想起纳兰家族的显赫,想起纳兰明珠当年权倾朝野,想起纳兰性德曾担任康熙帝的侍卫,常伴圣驾左右,本身就可能接触到大量政务信息……难道说,纳兰家一直有某种……培养女儿涉猎政务的传统?或是通过某些隐秘的渠道,维持着对前朝动向的了解?

这个念头让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但除此之外,似乎找不到更合理的解释。

舒妃看他的眼神,那份复杂难辨的注视,此刻想来,或许并不仅仅是因为他像纳兰家的才子。那里面,可能还掺杂了别的……一种基于某种共同“秘密”的、极其隐晦的审视?一种对于“同类”的探测?

她在他身上寻找的,或许不仅仅是易碎的气质,更是一种……能否理解、甚至能否承载某种超出常规的事物的潜质?

永璋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升起。

他原本只是想利用舒妃那点莫名的关注来为自己铺路,却无意间似乎触碰到了宫闱深处某个更为幽暗复杂的层面。

舒妃这条线,远比他想象的要深,要危险。

但同时,危险也往往伴随着机遇。

如果舒妃真的拥有某种非常规的渠道或见识,那么获得她的些许“认可”,或许意义远比想象中更大。这不仅仅关乎形象,更可能关乎……信息,关乎一种对皇阿玛心思、对前朝动向的、更深层次的理解。

而这,恰恰是他最缺乏的。

前世他之所以败得那么惨,除了皇阿玛的恶感,信息闭塞、对政治毫无敏感度也是致命伤。

永璋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惊悸与兴奋。

他需要更小心,更谨慎。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必须如履薄冰。

他决定,暂时维持现状,继续扮演好那个“努力上进但天资有限、偶尔有些笨拙却切题想法”的皇子。对舒妃,保持绝对的恭敬和适当的距离,绝不主动探问任何超出界限的问题。

他要等。

等舒妃下一次的“偶然”出现,等她自己流露出更多的痕迹。

他要像最耐心的猎人,观察着这片看似平静,实则暗藏玄机的水域,等待着那条神秘的鱼再次主动浮出水面。

而在此之前,他需要更好地武装自己。那些政务摘要,他必须更认真地去读,去理解,哪怕只是为了能在舒妃下次考较时,给出更“稚嫩”却更“切题”的回答,进一步巩固她心中那点微妙的印象。

他起身,从隐秘处再次拿出那几本摘要副本。

窗外的雪还在下,将整个世界掩盖在一片纯白之下。

永璋的目光却异常明亮,聚焦在那些枯燥繁琐的文字上。

他知道,在这片纯白之下,是紫禁城错综复杂、深不见底的暗流。而他,这个本该早已被淹没的皇子,正试图抓住一根或许有毒的藤蔓,艰难地向上攀爬。

为了活下去,他必须看清这些暗流的走向。

璋:老师太聪明了怎么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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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渊深之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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