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彦回在马车前笑看着她,她走过去低声问道:“世子寻我有事?”
萧彦回眼角余光看着前方频频回首的沈皓,忍不住勾起唇角,用手轻轻替云姝理了理微乱的头发。
“千金堂的事有了进展,不如坐我的车?我们路上细谈。”
云姝对萧彦回的行为倒也不觉得奇怪,反正做戏罢了。
云姝登上了萧彦回的车,问道:“千金堂之事可有查出来是谁指使的?”
“那汉子和市令都是妙手堂的手笔,如今妙手堂的掌柜出来顶了罪责,市令被贬了官。只是背后的姚家,暂时还动不了。”
“姚锦山毕竟是太医院院使,就这一件事确实很难影响他。”
“姚锦山最早是寒门出生,十多年前才突然做到了太医院院使,这些年很得圣上和怡贵妃信重,便越发肆无忌惮起来。”
“想来姚家做过的下作事也不会少,慢慢来吧。当下只要妙手堂不要再为难千金堂便是了。”云姝叹息道。
“苏二小姐放心,我已经去教训过妙手堂了,他们现在跟鹌鹑一样,绝对不敢再作妖。”司文在外面得意洋洋地说道。
云姝听到司文那邀功的话,忍不住笑了,问道萧彦回:“司文怎么教训妙手堂的?”
“他夜里带人去把妙手堂砸了,警告他们开医馆就好好治病救人,不该惹的人别惹。”萧彦回无奈地说道,司文做事主打简单粗暴。
云姝想起那场景,忍不住弯眉一笑,对待恶人还得简单粗暴才行。
第二日一早,云姝和知之到了千金堂,依旧是人山人海。
虽然如今看诊买药要花钱,但千金堂价格公道,学徒和掌柜的都很耐心,大夫医术也高明,之前义诊过的都说好。
知之现在也是个熟手了,帮忙打打下手,做一些安排和指引,省了云姝很多功夫。
今日来了个特殊的病人,是个年轻的小娘子,长得有些清秀,但神情很萎靡。
那小娘子吞吞吐吐地说道:“大夫,我……我身子不大舒服……”
“哪里不舒服?”云姝问道。
小娘子眼里突然含起了泪,委屈地说道:“我在村里大夫那儿看过,他们说我这个病脏,可我日日在家干活,从没有不检点。”
云姝心中了然,神色如常地问道:“你成亲了吗?”
小娘子点点头。
云姝问道:“你相公可有不适?”
小娘子摇摇头,然后伤心地说道:“可我听村里的婶子说,看到过他去花楼。”
云姝和知之带那女子褪去衣裙检查了一番,说道:“还不算严重,你熬了药每日浸泡患处,平日里多吃肉,将身子养好,记得不要再同房,慢慢就会有好转。”
谁知那女子突然泪如雨下,知之立马递帕子给她擦泪。
那女子呜呜咽咽道:“都说我脏,可我只是和所有女子一样嫁人生子,操持家务,从不敢偷懒。我去看大夫,他们都对我冷眼相待,好像是我不守妇道,只有你们不会嫌弃我。”
知之给这女子递了杯茶水,劝解道:“你别害怕,耐心用药,会慢慢好起来的,生病不是你的错。”
那女子哭得悲切:“男子逛花楼就是风流,世人从不会责备。可明明是他们的错,为什么受惩罚的是我们女子。”
云姝和知之都有些动容,这个世道对女子太苛刻。
“你没有错,生病了便安心治疗。日后记得好好保护自己,爱惜自己,一切都会好起来。”云姝温柔地说道。
后来那女子红着眼去取了药,但心中却好受了许多,至少今日她没有被嫌弃。
知之感慨道:“日日在医馆,发现每个病人都有不同的故事,大多数人都过得很艰难,尤其是女子。”
“是呀,所以做大夫能治病,也要能治心。许多人不懂自己患了什么病,心中会很惶恐,若是穷苦百姓出生的,还会担心自己银钱不够,主动放弃医治。对于有家底的人而言,性命重于泰山,而对于贫穷人家来说,性命敌不过二两纹银。”云姝有些惆怅地说道,世人皆苦啊。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敲敲打打的热闹声响,外面响起了激动地声音:“快看!状元郎马上过来啦!”
云姝和知之推开窗户,楼下沿街站满了人,不少年轻姑娘手里还拿着花和香囊。
远处官兵开道,三个男子坐在高头大马上,骑马走在前方,马儿脖子上还戴着大红花。
三人身后还有长长的队伍,远处传来持续不断的欢呼声。
“竟然是状元郎打马游街。”云姝惊喜地说道。
她生在越州,长在越州,还从未见过这般景象,不免有些激动。
为首的状元郎慢慢靠近,周围的小姑娘们欢呼着掷出香囊和鲜花,以表达对状元郎的喜爱。
今岁的状元郎是个清俊的年轻男子,此时他气质端方,脊背挺直,不卑不亢地感受着十年寒窗换来的荣光。
知之没有说话,她水汪汪的大眼定定地盯着那状元郎,她认识他。
那状元郎突然抬头看向千金堂二楼,他与知之的目光恰好相接,两人默契地相视一笑。
云姝回头恰好看到两人遥遥相望,待打马游街的队伍过去,云姝才揶揄道:“我却是不知,我们知之什么时候识得了这新科状元郎。”
知之有些不好意思地跺了跺脚,说道:“表姐你说什么呢,你还记得咱们医馆的第一个病人,有个腹痛的大娘,这状元郎便是大娘的儿子呀,你忘记啦?”
云姝这才想起来,这状元郎竟然是当初腹痛那位大娘的儿子。
“还真是,那会儿你还送了他们一盒糕点。”
知之点了点头,感叹道:“那时候觉得他们母子二人不容易,连吃饱饭都做不到。今日见到状元郎便很感慨,大约是见过他微末时的样子,如今再看他春风得意马蹄疾的模样,心里由衷地替他开心。”
云姝揉了揉知之的头,温柔地说道:“你的心很软,很善良,所以才能感同身受。”
知之不好意思地笑了,谦虚道:“我哪有表姐说得那么好。”
这时,画屏喜滋滋地从楼下跑上来,跟云姝和知之八卦道:“今年的状元郎当真俊俏,将探花郎都盖了过去,楼下好的小姑娘都芳心暗许。”
“状元郎年少有为,俊逸非凡,小姑娘们很有眼光呢。”云姝捧场道。
“听说这状元郎名叫叶明璟,是寒门出身,父亲患病早逝。家中有一寡母,靠做针线活供他读书,他也是争气,年纪轻轻便高中状元。”画屏继续分享她在楼下听来的小道消息。
知之轻声说:“难怪之前他们母子那么艰难。”
“那位大娘也是有远见的,并未因为家贫就放弃状元郎的天赋和才华。”云姝有些钦佩地说道。
画屏听得一头雾水,不知道小姐她们在打什么哑谜,就又蹦蹦跳跳去外面看热闹拉家常去了。
纵然今天有状元郎叶明璟的插曲,但云姝和知之还是兢兢业业地为今日的病人看诊。
在看完最后一个病人,两人收拾东西往外走去,走到楼下发现门口停着萧彦回的马车。
知之看后,了然一笑,冲着云姝挤眉弄眼地,故意大声说道:“表姐,我今日想去味食坊买枣花酥,就不同你一道回府了。”
说着,知之便飞奔向自己的马车,匆匆走了,唯恐云姝坐她车的模样,反正她觉得姝表姐当她堂嫂挺好的,她可不管门第什么的,她只知道姝表姐人美心善。
云姝被知之搞得哭笑不得,看来她与萧彦回演戏很有成效,连知之都觉得他们二人是一对了。
萧彦回听到知之的声音,便下了马车,伸手扶着云姝上车,云姝也从善如流,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坐萧彦回的马车了。
“世子今日怎么来了?”云姝好奇地问道。
“前些时日妙手堂派人来捣乱,我今日恰好有空,便来接你,这样他们也能有所忌惮。”萧彦回淡淡地说道。
云姝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感激地说道:“劳世子费心了。”
萧彦回轻轻皱了皱眉,他发现他好像不太喜欢云姝这么客气的模样,但他丝毫没有表露出来。
“我母亲从前的那个丫鬟有些消息了。”萧彦回状似无意地说道。
云姝替萧彦回高兴,说道:“太好了,人在何处?”
“她如今在冀州,当年她被人牙子卖去冀州一富商的府上,如今在那府上负责浣洗衣物。我已经派了人过去,找到人后将她带到京城来。”
云姝思忖了一下,建议道:“世子可顺带查查她有无家人在冀州,可一并带来。若当年真是她偷走夫人的信件,要么是有人许以重利,要么是有人以性命或是家人相威胁。若是后者,最好我们将她家人保护起来,这样她也没有后顾之忧。”
萧彦回赞赏地点了点头,说道:“你想得很周全,我已派人去找她家人了。”
云姝这才放下心来,既然是一条船上的,她也希望萧彦回能够顺利。
“祖母让我与你说一声,过两日我二叔母要回来,到时候府里要设宴,让你有空一定要回来吃饭。”萧彦回突然想到。
“二夫人平日里都住在何处?”云姝问道。
“云台山的庵堂中。”萧彦回神色不明,眸光有些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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