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纳兰铭将马拴于店外,瞧他们坐于左侧的蒲团上,端正典雅的氛围,与周围破烂的气息截然相反。
纳兰铭也大步往右侧木椅坐下,端起桌前的茶壶与茶杯,喝下一盏又一盏茶,磕完碗里的瓜子壳,直楞地盯着殿下身侧之玉佩,不见他分半点神情过来。只有正坐两人中间的郡主,发觉她冷硬的眼眸,多次瞧看她。
正想着,必要接近殿下才能偷得玉佩,只有机会抓于手里,她才能翻身。
“臭婆娘,我的位置你也敢坐!”三个突然出现的壮汉,挡于纳兰铭面前,将她围得严实。
纳兰铭掀开眼皮,不吭声也不打算让座,接着喝杯中的茶。得来全不费工夫,正愁没有帮手。
“臭婆娘,老子说话你没听见啊!”站中间,也最为粗壮的男人怒然拍响木桌。这顿然惹得周围的闲客围观看戏,七嘴八舌却不上前劝阻。
纳兰铭实则是在等殿下,可貌似他还没打算出马,就在她准备把腰间带的短佩刀拔出时,穿黑衫的男人果然屹立于眼前。
南宫晨眉眼锋利,一把扣住壮汉的手腕,将其扭向后。“向这位姑娘道歉。”
“你又是何人!敢出头惹事,你知道我为父是何人吗!”
“报上名讳,我连同你父亲,一起罪与并罚。”他眼眸,纳兰铭并未瞧见,但猜想,都能得知此刻他眼眉充血,是最为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壮汉看抓他之人满目凌厉,一副不好惹的做派,还有看似名贵的衣着配饰,也料定是皇城公子,便作罢。“算了,不与你们一般计较,下回可就没此等好言相劝了。”壮汉协同弟兄,准备走出茶馆。
“慢着,你的歉意,我还未曾听到。”南宫晨没瞧壮汉,而是盯着已站起的纳兰铭。
“不必。”纳兰铭仿佛与对面的他赌气,“只需割下一根指头,方可离开。”说罢,将佩刀拔出刀套,直楞插入泼泄的木桌,可眼神还是盯看对面之人。
“你们合起来阴我呢!我只是想让她让个座,并无他意,不至于这般狠做派吧。”这下,壮汉彻底慌乱,他没料到这两人比他还狠,不经咽下口唾液。
“再不济,割下一段发,于我留作纪念。”纳兰铭这会儿转看吓得脸白的壮汉,嘴角勾出笑,没人能猜到,她葫芦里卖的何药?
心里却盘算着,殿下不是好管闲事吗?那就好人做到底呗。
壮汉眯了会儿眼,也被吓怕,正准备走前去接受奖励,却被人先一步拔掉立于桌上的短镰刀。南宫晨手速利落,攥起后腰的长发,划落下一束。
在场之人皆震惊,割发乃是大罪,且这三人之间的矛盾,看得更像是这站对面两人之间的恩怨。
“如若姑娘不嫌弃,这是在下的一段素发,请收下。”南宫晨悟出,面前眼眸带情之女子,至此说的皆是他。
“是谁的皆无畏,小女子在此谢过了。”纳兰铭摊开手掌,掌心朝向他,一段素□□浮地落入掌心,轻微挠得发痒,握紧手,秀发被藏于掌心下,收起镰刀,她以大获全胜的姿态走出茶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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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东殿。
南宫晨回宫后,便窝于书馆里。
“殿下今日,为何轻易就断了发?”纳兰理从书架上,拿取一本竹卷翻开查阅。其实他想询问清楚,殿下是如何作想?
“那姑娘说道,只需一人断发,事情即可翻篇。”他借口推脱,不愿道说真实用意。
“可殿下也犯不着……”纳兰理凝眉,没敢往下说。“殿下可知方才的女子,是臣的家妹。”纳兰理本想趁着中秋团圆佳节,带殿下回家府一趟,却没想先于京城外街碰到正值十六芳龄,出府游玩的纳兰铭。
“还当真是有缘。”南宫晨看似不知晓,手握书册翘脚于坐垫上,手握拳撑于太阳穴回复得轻松。他细想上一世,也被纳兰理所利用,其实也算得上他恳请纳兰理,接近纳兰铭。
他想,起初可能是看中纳兰氏的权力,往后也是真打算,与纳兰铭长相厮守,度过余生。
“殿下可还记得,起初问臣的问题?”纳兰理撇向他,一副势在必得的优越感,难怪身为皇宫贵族。
“何问题?”南宫晨姿势不变,看纳兰理一眼后,转回看尽书卷里的梵文经书。
“殿下问,倘若在完颜氏与纳兰氏中,选一人作为妻子,臣会选谁?”纳兰理收起卷轴,放置台面,继而拾起放于桌上的白玉毛笔,熏染上砚台上的墨,在宣纸上描绘。
“你如何作答?”南宫晨听到这,转而将手中的书册收起。
“臣当然偏袒家妹,也愿殿下是真心待家妹,才愿将殿下带去家府。”纳兰理低额浅笑,细语低拂,在宣纸上写下纳兰铭的名字。
南宫晨正坐于软垫间,看宣纸上斜上角的芳名。他转为沉默,原来早于此时,他便是偏于纳兰铭。
**
纳兰府,华殿。
在场之人皆位于殿内等兄长今日的归府,而于外回府的纳兰铭,皆是半梦半醒。
今早打着瞌睡,便被柔兰拉起装束,硬是给她套上最为繁重的礼裙。坐如针毡的感觉,直到府下之人前来通报。“报告纳兰夫人,大少爷已到达家门。”
这么多人等兄长一人,真是好大的排场。于是这会儿,纳兰铭已偷溜回房。成功逃出大殿的她,提裙快步回至房内后院。
即使她带着记忆重生,皆是孤注一掷,九死一生的胜算。边走边猜想,已知玉佩为重生的契机,剩下触发的地点一定是湖?摸清楚重生的流程,才能拥有多次重生。保不定这小身板,还没到达敌人面前,便殒命了!
来不及跟宅子里的表妹姨妈叙旧,必须先保持原性格,此刻十六岁的纳兰铭便是顽皮逞强,如若改变太大,难免引发意想不到的结果。
她走近荒废的后院,长满苔藓与淤泥的池塘,是让人不愿走近的存在。蹲下身瞧着湖,也没啥特别之处,难不成要达湖底捞?
可她不会水性,重生也不予她些特殊的技能,这凡肉身躯,如何能以一敌百?蹲久了,还被久经未洗的污水之味呛鼻到,导致她险些呕吐。
不行!这味真冲!还待于此处,皆要与青蛙们为伴。纳兰铭捏着鼻尖起身,“诶!……”
她扶稳沉重的单螺式发包,忙稳住身子,呼出一口气,表示顺气,莫慌。好险,差一些她又要掉落湖中,她连玉佩都还未得到,能否重生先不说,单是这使人反胃的淤泥,便受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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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晨从进入纳兰府,找寻到纳兰铭的住处后,再到见她险些掉落湖中,已是一会儿。他也为纳兰铭捏把汗,这女人重生后还不知惜命,一如既往哪里有危险,往哪去。
他眼见,纳兰铭顶着繁重的头饰,徒手爬上假山蹲身而下,不知在倒置何物?
纳兰铭扶着头蹲下,举着小爪子扒拉了小会儿,额头速尔蒙上一层细汗,从小体弱还真折腾不起,气喘两声用手背拂过额头。
终于有志者事竟成。她挖出十四岁时埋于此的草药,虽然看起来干巴,但还能入药,调制独特的香味,制成香包或泡茶。她重新装起草药,而后将布袋塞入裙带。
蹲得腿部发麻,站起踉跄地往后退,却因顾不上身后凸出的碎石,被碎石绊倒,整个人往后倒。受过教训,却不学乖的纳兰铭,背身摔去。这回看又要躺上几天……
她急于拔下头上的发簪,想固定于石壁上,再寻机会爬上岸沿。却不料有人先她一步,朝她而来。
南宫晨最为担心之事,还是发生。他快步飞旋于假山上,单手扶上纳兰铭的腰,却被这小女子,暗中伤害。
纳兰铭刚拔出发簪,想用力插于石壁上,却不料猛力地插入眼前之人的胸膛。纳兰铭震惊万分,眼眸抬起,对上南宫晨不明所以的脸。
南宫晨瞧着,面前披头散发,形象全无的女子,竟行刺他……银簪插入他胸膛之际,他受力一顿。而后偏目笑,对上她惊讶的目色。“姑娘好身手,看来不需我费力相救。”
纳兰铭待站稳于假山上,才费劲推开他。她知道殿下会来,却不知他何时来,虽有计划,但事发突然,她还真愣住半会儿,不知该如何开第一句口。
“姑娘不打算解释下?”南宫晨受着她的力道向后而退,微低眉瞧眼胸口上的银簪,直楞地插入左胸。真想感慨一句,插得好!
纳兰铭脑袋火速运转,如若十六岁的纳兰铭,面对陌生男主潜入闺房,还扶腰将她救下,该如何应对?
“大胆流氓!为何闯我后院?”最后,她道出一句,还算说得过去的话语。
南宫晨面对她的质问,表现得游刃有余。“姑娘非但不感谢我相救,还问我为何闯姑娘的闺房?”
纳兰铭不想处于弱势地位,逆转风向而谈。“难道不是吗?我本可爬上崖,你飞来相救,我才伤的你。”
“是吗?那姑娘不妨再一次,你那愚蠢的行为,看能否爬上岸沿?”南宫晨料想她会推脱,便立言而怼,瞧看她如何作答。
“油嘴滑舌。”纳兰铭喃喃自语,对于殿下她皆过于熟悉,毕竟前世是夫妻。
南宫晨见她披头散发,微风拂过几根丝发,想伸手触及,却压迫收回手,转为轻笑:“姑娘与在下当真有萍水相逢之缘,加上这次,已是三次。”
纳兰铭想先打发他离开,不接他的后话。这般狼狈与人对话,实在不在她的计划之内,“快些回去包扎吧,以免留疤。”
“倘若留疤,我能否向姑娘索要赔礼?”他的眼眸紧跟着她。
“好啊!”她答得顺,本来此次她也没留退路于自己。
南宫晨忍着胸口传来的不适,嘴唇发白却还是说着挑逗她之话。“姑娘答应得这般爽快,真让在下有点匪夷所思。”
纳兰铭并没回话,而是浅笑偏身越过他的身侧。在瞧不见他脸之际,笑容迅达拉而下,即使他真感染银簪至死,也是他罪有应得,她不该同情他。但于他死之前,定要取得他身上的玉佩。
南宫晨眼见她下山,而留他一人,这心便拔凉。怨不得她,是他处理事情不够周全。这一簪子,是他欠她的,他该还。就如那段素发一般,皆是欠下的情。
南宫晨捂着胸口,从假山下达,穿过纳兰铭的后院时,偏一眼见人已进屋,转去走廊。
“殿下,你这是!”贴身侍卫刚放马入马棚,便发现殿下不见,四处搜寻却见殿下出现于府中女子的闺房后院。他瞧见插于殿下胸膛的银簪,分明是女娘之物,再瞥见闭门之处,有个人影晃动。
“殿下,是否是女刺客,我去将其抓拿下。”他料定,有人行刺殿下!怒得下一刻,便会冲入后院,寻那名女子之罪。
“慢着,莫惊扰她,我无事,先……”南宫晨伸手按住侍卫的肩膀,后未说出的话,变为吞回肚中。
“殿下!”侍卫眼见殿下随即摔下,快步搀扶住殿下,送往纳兰少爷的寝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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