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宋楹的声音,江玄聿未语先笑。
他抬头,温声道:“时辰还早,你可以多休息一会儿。”
一副极为宠妻的模样。
可是话音刚落,刃一从门外进来。
“东家,车队收拾好了,出发吗?”
宋楹慢吞吞地重复一遍:“还早?”
江玄聿的笑容凝固在嘴角:“……”
刃五闭了闭眼。
大哥进来的真不是时候啊。
还是得靠他打圆场。
刃五两口咽下剩余的包子起身,扬起殷勤的笑脸。
“夫人放心,早点已经备好了给您在路上吃。东家心疼您一路辛苦,特意让您多睡一会儿的。”
宋楹几步走下楼梯:“不是将我忘了就好。”
青儿坐在桌边,掩唇笑道:“夫人真好命,我见过别的商队,哪家夫人不是天未亮就起来做事。像东家这般宠爱夫人的,我只见过这一个。”
江玄聿凉凉地看他一眼。
这就是你昨晚说的“交给我便是”?
青儿不解释,看见他投过来的眼神,暧昧地一笑。
别急呀主子。
宋楹眼皮也不抬地反问:“青儿姑娘这么心疼我夫君?”
她又不是真的商队夫人,还不至于为了这两句话动怒,只是觉得对方“嗡嗡”得有些烦人。
“哎呀,我怎么敢。”青儿扯着帕子,不知在娇羞些什么,“更何况,奴家这般身世飘零之人,又有何资格呢。”
话是这么说,但那双眼睛如同钩子,一下一下地往江玄聿身上勾去。
旁边收拾东西的刃五咽了口唾沫,不由自主地摸摸自己的喉咙。
“怎么了?”同伴问。
刃五移开视线:“……没什么,只是不知为何,有些作呕。”
宋楹却道:“无妨,青儿姑娘若是不介意,身边多个漂亮姑娘我看着也高兴。”
话音刚落,一旁的鸨母眼中骤然迸发出耀眼的光彩。
虽说这丫头她原本是打算买回去伺候人的,但若是能卖个好价钱,也不是不行啊。
等,等等?
这回轮到青儿接不住了。
他张了张嘴,下意识看向自家主子。
完了,这么一试探,他突然发现……
宋姑娘她,好像不喜欢王爷啊!
刃七捏着手帕摇摇欲坠,感觉自己即将被灭口。
江玄聿注视着墙上店家挂的一串辣椒,叹息一声。
有这样的下属,真是他的报应。
宋楹听见,偏头看他:“怎么,夫君不同意?”
江玄聿眉眼软下来,露出无奈神色:“夫人,怎么又吃醋了?别乱说,我心里只有你一人,也只要你一人。”
青儿暗自松了口气,接话:“呵呵,东家夫妇真是恩爱——”
还没说完,他对上宋楹若有所思的目光,差点呛着自己。
一瞬间,刃七怀疑对方看穿了自己的易容之术。
但很快,宋楹就将目光收了回去,并没有表露出什么特别的情绪。
说话间众人也收拾好了。
商队准备启程。
“夫人,走吧。”
江玄聿招呼宋楹上马车,却突然被青儿叫住。
“今晚怕是要在外过夜,东家能否让我们的马车往前一些,以免遇到危险。”
江玄聿松了口气:“……可以。”
见他的态度有了变化,鸨母难掩喜色:“多谢东家。”
不愧是她新看上的女儿,真是一点就透,锲而不舍!
青儿更是喜不自胜,一双含羞带怯的眼睛几乎粘在江玄聿的身上,起初戴着的那个幕篱更是早就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宋楹透过马车的车窗看见这一幕,不由发出跟静亲王一样的叹息声。
江玄聿一上车就听见了。
他将手里的食盒递过去,才问道:“夫人怎么了?”
宋楹起晚了,并不知道他们之间先前的对话,但不难推测他态度为何突然改变。
“这对母女难不成知道关于案子的事情?”
静亲王并不是那种会因为好心帮助他人的性格。
能让他说出刚刚那番示好,宋楹推测,是他发现那对母女突然有了利用价值。
可是江玄聿却只是故作无奈地道:“夫人,我只是想让你吃醋,你怎么就不上当呢?”
宋楹:“……”
眼前这位还没演够,往后一靠,捂着心口道:“看见夫人一点吃醋的意思都没有,我真是伤心。”
“那要让夫君失望了,我天生不爱吃酸的。”
宋楹说着,突然感觉车厢晃了一下。
车队开始移动。
车门口黑影一闪,刃一钻进马车。
他一进来就道:“东家,事情我都听小五说了。”
说完突然觉得车里气氛不对,左右看看:“我……是不是不该来?”
不会吧,这才刚上路,能有什么事被他打扰?
江玄聿默默将做戏的手放下:“无妨,你继续说。”
刃一放下心来,继续说起正事:“如今李光祖已经成了通判,我们现在的身份怕是不容易接近。”
先前定下以商队为掩饰,并不是随意安排的。
仓大使管理各类物资,是个肥差,正适合以商人身份暗中接近。
谁也没想到,此人竟然能在短短数月之间升到通判之位。
这就不是普通行商够得着的了。
江玄聿颔首:“如今再换身份已经来不及了,派人拿着信物去附近的钱庄再取一批金银,就算是用钱砸,也要将通判府的大门砸开。”
刃一应是,又问:“可是,我们该用什么借口接近他?”
行商找上通判,大概率是有事相求,但他们一整个商队都是假身份,总不能杜撰个事情出来求他帮忙。
宋楹听着二人的对话,大概猜到情况有变。
她起先没说话,听见这句,放下粥碗擦了擦唇角。
“平仙城有一种香料叫做灵月花,产量极为稀少,是专供皇家的贡品,普通商人根本买不到。”
二人向她看来。
宋楹莞尔一笑:“我们可以假装想要找关系弄到这种香料,设法接近通判。”
……
又过了数日。
商队终于抵达平仙城。
有刃卫看着,青儿母女的马车从末尾挪到中间,并没有对宋楹产生任何影响。
入城后,鸨母带着一脸不甘的青儿上前辞行。
假扮乐姬的刃七糟心极了。
兄弟防他如防贼,这些天来,他根本没办法接近主子的马车!
有次他实在忍不了,直接暗示自己身份,刃五那个傻子却没看懂:“你当我瞎啊?”
还劝他:“东家夫妻感情好得很,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以至于他这一路上都没能再替主子做些什么,只能远远瞧着他和宋姑娘相敬如宾,毫无进展。
唉……
“多谢东家收留,我们一路才这般顺利。”鸨母殷勤道,“我们家就住在琴禄街的红月巷,开了一家小酒楼,诸位若是得闲,可以去歇歇脚。”
江玄聿微笑颔首:“好。”
想搭上通判的线,叨扰对方是早晚的事,不能让刃七大费周章的努力白费。
虽然他看起来好像乐在其中。
听见主子答应,青儿哀怨的脸上多了一丝笑意。
他抛了个媚眼:“若是东家来,青儿给您弹琴。”
“咳咳。”刃一上前一步,拱手隔开二人,“时辰不早,我们还要去牙行找地方落脚,二位请吧。”
商队人数不少。
但考虑到此时的身份,他们只能租个二进的院落,勉强住下所有人。
刃一对此很是过意不去。
“主子,辛苦您了。”
静亲王什么时候住过如此逼仄的院落?
甚至连一间单独的书房都没有。
江玄聿的目光扫过这间小院,还有墙角一棵柿子树,唇角微翘,似乎心情还不错。
“出门在外,不必在意这个。”
趁其他人忙着卸货,他将宋楹和几个心腹刃卫叫进屋里。
“接下来先以卖货的名义,熟悉环境,打听消息。不要轻举妄动,以免惹来怀疑。”
“是!”
宋楹总觉得最后一句是说给自己的听的。
等刃卫出去,她问:“他们都有事做,那我们呢?”
坐在屋里等消息上门,不是她的风格。
江玄聿却只道:“你看看你,赶路累了这么多天,都瘦成什么样了。”
“我不累。”宋楹皱眉。
但对方仍道:“先歇一会儿,还没到我们登场的时候。”
宋楹虽说心有不甘,但也只能依言回到自己的房间。
沉默多时的系统突然道:“你看,还不如按照我说的,留在京城照顾伤员,说不定现在已经攻略成功了。”
宋楹懒得理它,低头收拾东西,拿起桌上空荡荡的茶壶晃了晃,转身出去。
等水烧开的间隙,她轻叹一声。
按照静亲王的计划,首先要先接近通判,还得取信于他,然后再设法打听赈灾银两的下落……
这也太迂回了。
她偷偷离开京城,虽有长公主帮忙掩护,但仍旧有被发现的可能。
在这里耽搁得越久,就越危险。
若是自己一个人来就好了。
白天打听通判府邸在何处,今晚就潜入打探,搜查证据。
打他个措手不及。
刚想到这儿,江玄聿的声音再一次在耳畔响起:“别想着自己私下去逼问,我会派人盯着你。”
宋楹怨念丛生,仗着有门窗阻隔,悄悄往主屋的方向瞪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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