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怎么行!”
听见江玄聿的话,宋楹转过身,甩得水花四溅。
“就算追兵找不过来,这地方指不定还有什么老虎豹子!我要是走了,你一个人怎么对付?”
江玄聿淡得几乎看不出血色的唇勾起一个轻微弧度:“那你走快些,找到人再来救我。”
“不行。”
宋楹再次否决。
她连回去拿东西都担心对方一个人留在这儿,更不用说找出路去搬救兵了。
“我可以带着你一起出去。”
江玄聿往石头上一靠,声音有气无力:“我流了很多血,已经走不动了。”
他的脸色不像是在撒谎。
“那我也不走。”
宋楹清理好自己身上的血迹,又掏出驱虫药粉在他四周撒了一圈。
末了道:“你一个伤员就别摆王爷的谱了,我不会听你的。”
江玄聿也不生气。
他很是礼貌地征求对方意见:“那夫人的意思是?”
“既然走不了,那我们就在这里等。”
宋楹将空药瓶收回去,转身与他坦然对视。
“若是先来的是自己人,那最好不过。”
江玄聿问:“那若是敌人先到呢?”
“那就我们一起死。”宋楹不假思索地回答。
对她来说,死亡并不是什么大事。
过去三十五世,已经不记得有多少次,是因为她的死亡而不得不重启轮回了。
当然,按照系统如今的诡异态度,下一次重生肯定憋着什么惩罚在等她。
但真到了那一步,就忍忍吧。
江玄聿并不知道宋楹的考量。
听见这句话,他瞳孔一震,良久才垂眼道:“没想到夫人竟然要与我同生共死,真是……真是感动。”
宋楹毫无大小姐形象地翻了个白眼,好似全然没有注意到,他潦草的句末隐藏了什么不合时宜的真心。
她看看天色,将自己的匕首塞给对方:“我先回去拿东西,你注意安全。”
水罐等物件还散落在原地。
宋楹清理好地上的血迹和散碎布料,来到死马旁边。
马鞍上果然挂着一个口袋,看起来还没破。
打开一看,里面都是野外出行常备的物件,甚至还有火折子。
太好了。
不愧是刃卫,做事就是细致。
宋楹将口袋摘下,甩到自己肩上,大步往回跑。
要是对方问起自己东西都是从哪儿掏出来的,她就说是刃一提前准备放在马背上的。
回到河边。
江玄聿还靠在那块大石头上,把玩着她留给他的匕首。
她将自己顺便拿来的长剑递过去:“给,在那边捡到了。”
“多谢。”江玄聿接过。
宋楹的手依旧伸着。
江玄聿疑惑抬眸,试探着将自己的手放上去。
宋楹拍开他:“我的匕首。”
装什么呢。
江玄聿眼底含笑,将匕首还给她:“这还是我当初给你的那把。”
“对啊。”
宋楹将它收回腰间。
这把又没切什么脏东西,不至于用个一两回的就要销毁。
但静亲王笑得如此荡漾,倒好像这把匕首不是他当初用来诈她的证据,而是他俩的定情信物似的。
宋楹将背来的口袋放在大石头旁边,又向静亲王伸出手:“剑借我用一下。”
“有人追上来了?”
“没有,我去砍点柴生火。”宋楹道。
这山涧阴冷,江玄聿又是个伤员,再冻下去恐有性命之忧。
江玄聿倒是没心疼他的宝剑,借力起身后道:“我来。”
宋楹一脸微妙地动了动唇,想劝他不要逞强。
但江玄聿却抢先问她:“你身上的伤好了吗?”
呃。
这短短几天必定是没法让伤口痊愈的,更何况他们今天一大早还经历了被追杀和落下山涧的惊险。
宋楹肩膀和背上的伤口一直隐隐作痛,只是这会儿没空关心它们。
“呵,半斤八两。”
江玄聿嘲笑她,提起剑往另一边走去。
宋楹不敢置信,提着一口袋的家当追上去:“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肯定比你现在要好!”
江玄聿没理她,找到枯树,抬手挥剑。
刷刷几下,散碎树枝掉落一地。
而他肩上披着的外袍都没有掉落。
江玄聿欣赏了一下自己的作品,这才不疾不徐地转身:“如何。”
“……您厉害。”宋楹无奈道。
江玄聿笑了一下,不知是不是牵扯到伤口,又咳嗽了两声。
在宋楹露出关切神情之前,他指着不远处一个凹陷的石壁底下道:“虽然比不上山洞,但也勉强能遮风挡雨,就在这里歇息吧。”
“好。”
宋楹拿了一瓶驱虫药粉给他,又将地上散乱的枯枝都搜集到一起,找了根藤蔓扎到一起,搬回静亲王亲自选中的地方。
这里还不足一人高,三面透风。
宋楹将多余柴火堵在一边挡风,翻出火折子,生起火堆。
终于感觉没有刚刚那么阴冷了。
她开始烧水,抽空看了一眼旁边的江玄聿。
不论他表现得多么淡定,那身伤也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愈合。
就算映着火光,他的脸色依旧苍白,弧度优美的双眼如今半睁半合,好似抵挡不住困倦。
宋楹用树枝捅了捅火堆,尽力让它更旺一点。
感觉到一具身体贴近,江玄聿的眼皮抬了抬。
宋楹担心他一睡不醒,挪到对方身边轻声问:“吃点东西?”
听见她的声音,江玄聿本能般扬起嘴角:“吃什么?你是刚刚发现这地方竟然生长野果,还是天赋异禀地抓到了河中游鱼?”
阳光都照不到的狭窄山涧,野果难觅。
至于游鱼……
宋楹以前落难也曾经大胆尝试,但事实证明抓这玩意儿还不如去掏地上的兔子洞概率大。
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打算浪费体力。
但是宋楹之前那三十五世,也不是白活的。
闻到糕点的香味,江玄聿诧异地睁开眼:“……哪儿来的?”
宋楹面不改色:“马身上的口袋里找到的。”
江玄聿接过递到唇边的糕点,看了看,又细细嗅了嗅。
宋楹看他这幅样子,忍不住道:“你不会现在还要挑食吧?”
“京城城东,百年老字号杨记的枣花酥?”江玄聿看向她。
不愧是静亲王,这都认得出来。
“大概吧。”宋楹企图糊弄,“磨磨蹭蹭,到底吃不吃?”
不吃算了!
江玄聿躲开她伸过来的手,咬了一口糕点。
宫中从小培养的礼仪,让他在如此狼狈的情况下,吃东西的姿态依旧赏心悦目。
“嗯,很新鲜,出炉至多不超过一天。”江玄聿再次看向她,“说起来,我们离开京城几日了?”
宋楹一直很喜欢系统空间可以保鲜这个功能。
但她没想到这竟然会成为一个破绽。
她无辜地回望:“可能是杨记在平仙城开了一家分店,刃一一大早去买回来的?”
江玄聿眉眼弯起:“然后这么易碎的糕点陪我们颠簸一路还摔进幽涧,马都死了,它却完好无损吗?”
宋楹开始破罐子破摔:“不愧是百年老字号!”
江玄聿笑出声,又咳嗽起来。
宋楹看了一眼正在烧的水壶,翻出杯子——这回真的是从口袋里找到的,给他倒了杯水。
将水杯递给江玄聿的时候,她担忧地问:“不会是那根箭伤到哪儿了吧?”
她只会包扎一些外伤。
如果是伤到内脏了,就算翻遍系统空间,她也束手无策。
江玄聿喝了口水:“放心,我没事。”
但宋楹眉眼间依旧含着担忧。
“你是为了帮我才来的平仙城,若是在这里留下什么伤病,我……”
“我并非为你,而是为洗脱本朝忠臣的冤屈。”江玄聿打断她,“这是本王分内之事,既然知道二位宋大人是无辜的,就不能装聋作哑。”
宋楹用力咬了下唇,克制住鼻腔里的酸涩。
三十五世。
她想要的,不就是这样一句话吗?
谁能想到竟是她从未考虑过求助的静亲王,最后给了她想要的。
为了避免被对方看出端倪,她胡乱找了个借口:“我出去看看,说不定能找到出口。”
还未起身,手臂被人拉住。
江玄聿的身体靠了过来。
他低声道:“我有些冷,你别走。”
失血过多确实会冷。
宋楹没有怀疑,从空间里翻了翻,找到一床薄被,转身取了出来:“给。”
江玄聿这回真的要气笑了:“别的东西都算了,这也是从马褡里取出来的?”
宋楹抱着被子,委屈垂眼。
“我暂时没办法跟你解释……你就不能继续装作没看见吗?”
江玄聿哽住。
人家为了他掏心掏肺,他竟然还在这里怀疑对方,属实不该。
宋楹的示弱有了明显的效果。
怀里的被子被人抽走,一只手托起她的脸颊。
“抱歉,我并不是想探听你的秘密,只是想多跟你说几句话。”
江玄聿凑近,声音如同耳语。
“我怕我再不说,以后没机会了。”
宋楹一巴掌拍到静亲王尊贵的额头上,发出响亮一声:“别乱说!”
力道不小,拍得江玄聿闭了闭眼。
他咬着牙吸了口气,要笑不笑地道:“你——”
宋楹突然觉得不对,又伸手去摸,没想到竟然摸到一手滚烫:“你发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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