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是一首最伟大的诗,但当触及到结了痂的创口时,它却是剧烈的痛苦。”
回忆是什么东西,周淮不知道。
他是个怪人,明明自小在福利院长大,却无故丧失前十八年的所有记忆。
过去于他而言,是纯然的空洞,本能驱使着他行动,企图填补这片空白。
“可是老师,回忆到底是什么呢?”
一个人如果没有记忆,他又该如何回忆过去。
那时他打断了老师的话,那位来福利院做义工的年轻女孩愣住了,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无措,眼底含着悲悯。
*
“喂、喂,你没事吧?”
耳边怯怯的嗓音慌乱无比,微凉的手落在肩上,犹豫着晃晃,像是怕极了自己会出事。
老好人。
周淮在心里暗下定论,鼻尖隐约嗅到一丝淡淡的消毒水味,背后的手摸到一片磨砂质感的椅背,身下传来轻微的移动感。
初步判断自己此刻身在一辆移动中的车辆上,从椅子的质感来看,应该是公交车或是摆渡车。
摸不准现在是什么情况,他决定暂且按兵不动,不做反应。
见叫不醒沉睡的少年,薛景下意识抬头寻找帮助,可同车的人无一不视若无睹,连余光都不屑一顾,根本不在意,更不想理会这个一上车就突然昏睡过去的病弱少年。
在场的每个人都是为了实现愿望而来,只有无可救药的傻子才会在这时候选择帮助竞争对手。
薛景偏偏是个傻的。
他根本无法理解这些人的冷漠,满心记着奶奶教他的,要照顾弱小的的人——哪怕他自己也很弱小。
这么想着,薛景鼓起勇气,声若蚊嘤,音调颤颤巍巍地上扬:“那个,有谁、有谁能帮帮……”
“咳咳……”
就在这时,少年发出一阵轻微的咳嗽声,轻飘飘的,听上去虚弱极了。
薛景一喜,急忙扭头,关切道:“你终于醒了,没事吧?”
“咳咳,我没事。”
眼前的少年一头微卷浅灰发丝,柔顺铺在脸侧,浅紫瞳孔瞧着温和美丽,皮肤白皙细腻五官立体精致,脸颊一侧生长细密鳞片,与他的瞳色一致,在阳光下泛着莹润光泽。
美中不足的是,少年瞳仁浅淡,衬的瞳孔黯淡无神。他眯起眼,有意识地避开阳光,似乎见不得强光。
他是个异种。
据说异种生来拥有无法抹除的野兽特征,外貌非人体弱多病,大多活不过成年便会夭折,即便侥幸成年,也注定缠绵病榻难以起身。
眼前的异种少年不知经历了什么,虽难掩病痛,身上却有股野草般的生命力,微小且顽强。
薛景一时愣神,心里擅自为周淮脑补了一连串悲惨身世,他心善,不免越发关心周淮。
“这是——”周淮停止咳嗽,露出恰到好处的茫然表情,“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他分明记得他还在福利院听新来的老师讲课来着,两眼一睁一闭,怎么就身处异处了?
对了,听课。
他想起来了。
触及女孩怜悯的眼神,周淮心中不适,他不喜欢示弱,更不会接受任何人同情。因此哪怕身患重病,哪怕十八岁当天一睁开眼就发现脑海中一片空白,周淮也不曾流露出半分脆弱。
他当即想要打断女孩即将说出口的话,转移话题。
“你,想要实现愿望吗?”
还未开口,不可名状的恐怖声音在他脑海中骤然响起,带着让人毛骨茸然的森然恶意,循循善诱:“可怜的孩子,来吧,来吧,‘我们’会满足你所有的愿望。”
周围的时空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无形的力量强行停滞时间,制造出一小段空闲,与周淮对话。
有意思。
十八岁以来,周淮第一次被激起强烈的**,他心底的渴望如野草蔓延生长,眨眼间满山遍野。
他想要答应未知存在的邀约,想要看清这东西背后的真面目,想要找回失去的记忆,找回完整的自我。
于是,周淮想也不想,语气轻快:“好啊。”
“……”
似乎没料到少年会轻而易举地答应,那声音几不可查顿了一下,神神秘秘道:“……恭喜你成功入学,周淮同学。”
入学?
想到这,周淮一顿,心道不好。
实不相瞒,因为福利院实在是又老又破,没钱没势,周淮还是个重病缠身的异种,因此没有任何一所学校肯接收他,包括专门招收异种学生的特殊学校。
简单来说就是,周淮没上过学,是个文盲。
而这些,都是他有意识和记忆以来,福利院的人告诉他的。
周淮:……
他罕见地有些慌乱。
“我们现在要去参加入学考试,”薛景没注意到少年忽然僵硬,自顾自说,“听说通过考试就能真正入学了。”
说着,他的声音里流露出几分憧憬。
车上的所有人都是为了实现愿望而来,自然希望能顺利通过考试。
听完薛景的话,周淮只觉得自己恐怕第一轮就要被刷下去。
该死的,他一个没上过学的文盲要怎么通过考试?
周淮无意识攥紧手指,忽然发现手中捏着什么东西,他垂眸一看,是一封雪白信封。
“这是学校的入学通知书,”薛景没等他问,主动解答,“现在离考试开始还有段时间,你可以看看。”
周淮眸子一转,浅色的瞳孔像是没有焦距,让人分辨不出他在看哪。
这人莫不是脑子有病,还是天生傻白甜,为什么要对着自己的竞争对手疯狂散发善意。
视线下移,落在对方一尘不染的白大褂上,心中了然。
原来是个医生,难怪他昏睡中闻到了消毒水的味道。
“你叫什么名字?”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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