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方岁三环顾四周，发现了被放在门口的食篮，他快步上前掀开了盖在食篮上的布，一股食物坏掉的馊味立马弥漫了开。
我的鼻子比起人来说灵敏一些，所以就算距离很远还是能闻到那难闻的气息。
只闻到了难闻气味的我都用爪子盖住了自己的鼻子，近距离观察的土方岁三更是嫌恶的盖上了食篮上的布。他拎着食篮走到了屋外，似是准备处理这坏掉的食物，不让它继续污染屋内本就不清新的空气。
此时还在春日，天气才刚刚有了要转暖的迹象，食物是不会在一天之内就坏掉的，发出了这样的味道肯定得放个好几日。
或者说送来的时候就不是好的。
我本以为土方会发火的。
毕竟病人没有得到该有的照顾，甚至连饭都没有好好吃过。
若不是他今天来看一眼，冲田总司说不定就病死在屋子里了。
他有很多生气的理由，可当他处理完馊掉的食物再回到屋子里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平静了不少，甚至最初的震惊也从他的眼里消失了。
我不知道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里想通了什么，我从他表情中得到的讯息只有一个——他没有再为冲田总司抱不平了。
“饭要好好吃，不然身体可好不了。”土方坐回到冲田总司的榻旁。
他的坐姿很随意，说话的语气里却带了一些命令的味道。
“我知道的。”至少三日没有吃饭的冲田笑着回应。
“药也得好好吃，”土方看了一眼已经空掉的茶杯和吃完的药粉，又叮嘱了一句，“石田散药[1]还在吃吗？我又给你带了些来，那很管用，千万不能停了。”
“都吃着呢，”冲田点头，“土方先生说有用的话就是真的有用了。”
“我去帮你煮点粥吧，”土方看着冲田虚弱的样子坐不住了，不过几句话的工夫又站了起来，“我看到堂前的小厨房里有米，只是煮粥的话我还是能做的。”
“那就麻烦土方先生了。”
冲田并没有拒绝，他只目送着土方再度离开了这间屋子。
不知道什么原因，土方岁三并未发现我的存在。
土方他并不像自己表现出得那么镇定，第二次进屋的时候他垂在身侧的手一直在发抖，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故作镇定，只觉得他和冲田之间的相处方式让我别扭。
似是他们一个不说、一个不问，冲田总司险些被遗弃在这里饿死的事情就不存在了一样。
“土方先生也变了……”冲田总司看着土方离去的背影轻轻叹息了一声，“但这不是坏事。”
待土方离开之后，冲田挣扎着从被褥中爬了起来，他紧拽在手中的是那带血的帕子。
他先前一直把手放在被褥之中，就是担心土方会注意到他手心上快要干涸的血迹。
冲田总司试图用帕子擦掉手心的血迹，可帕子早已被鲜血浸染无法擦干净他的双手。
我看着冲田总司的动作心里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慢悠悠地走到了他的面前，当着他的面舔起了自己的肉垫，像是嘲讽他无法和我一样用这样的方式来清洁自己。
冲田总司看了我一会，随后他摇了摇头：“我得想想别的办法。”
他这样的说法怎么像是我给了他什么建议，他却不能用？
我不过是来炫耀一下而已！他刚刚都在想什么！
要知道一个人舔舐自己的血液可是很恶心的事情！
此时的我在脑内幻想着冲田总司如同猫儿一样蹲坐在地上、捏起了拳头舔手背的画面，一时间全身毛发竖起，生理上的反感让我对这样的画面接受不能。
在我进行幻想的这段时间，冲田总司已经重新找了一块干净的帕子。
他用茶壶内所剩不多的凉水浸湿了帕子，再把双手的手心细细擦拭了一遍，随后用较为干净的帕子包裹起满是鲜血的帕子，丢到了屋子角落的柳筐之中，似是这样就不会被土方找到了。
他才做完这一切回到被褥之中，屋门便被土方打开了，“做贼心虚”的总司后背抖了一下。
“粥煮上了，等一会吧。”土方说道。
土方像是掐着时间回来的一样，在他出现后，一直在观察总司的我也跟着吓了一跳。
“这么说我还真有些饿了。”冲田总司摸了摸自己空瘪瘪的肚子小声道。
“今天是‘女儿节’，我来的时候在街上买了些团子和樱饼，你要吃些吗？”土方说着拿出了自己带来的东西。
“今天……是女儿节啊……”冲田总司在听到这句话后愣住了，他的表情变得有些惆怅，“已经，三年了……”
土方岁三听罢冲田总司的话表情微变，他像是知道对方口中的“三年”指代什么。
他准备拿出物品的手停在半空中，那还被包在叶子之中的樱饼也被塞了回去。
“瞧我这记性，你咳嗽是不宜食甜的。”土方岁三笑着道。
我想他们共同想到的事情一定同这樱饼有关系。
只是土方岁三不愿提起，才会这么着急地把它藏起，还用这么拙劣的方式打着马虎眼。
“只吃一块而已，没什么关系。”冲田笑着道，他拉住了土方的手腕，眼睛停留在土方的手上，“拿出来吧，我想吃。”
土方微微皱眉，他拗不过冲田的坚持，只得再度取出了樱饼放在了矮桌上。
冲田打开最外层的叶子，里面粉色的樱饼不算得整齐排列着。
兴许是打包外食的关系，樱饼不再是胖胖圆圆的模样，过于紧密地排列使它们受到了挤压，变得平平扁扁的，若不是每个樱饼的周身围着一圈樱花叶，这些果子怕是要黏作一团了。
这样的樱饼看起来没什么食欲。
对于我来说，这种点心就应该装在小碟子里吃。
就算无法在店内食用，买回去也该用木盒装着，像土方这般破坏了外形着实让人提不起胃口，再想吃樱饼也没有下口的**。
樱饼应该是看着可爱、吃起来也舒心的点心。
那微微有些弹滑的粉樱色外皮，加上细细碾磨过的软糯豆沙馅，一口咬下去，香甜爽口。因为那种樱花特有的香气，并不会让人觉得甜腻，就算干吃两三个也不妨事。
“还是京都的樱饼精细些。”
冲田垂眸看着矮桌上的樱饼轻声道。
作为土生土长的京都人，坐在一边的我忍不住点头表示赞同。
这个冲田总司总算说了一句令我舒心的话，这样的樱饼和京都卖的没法比。
京都人对吃穿都挑剔，这样粗制滥造的东西可是上不了台面的。
味道和卖相都是极重要的东西，缺一不可。
“这里是江户。”土方似是有些不满总司的说法，语气变得有些低沉。
“我知道，”冲田笑了笑拿起了一块樱饼咬了口，“我这样的人也没有挑剔的资格。”
* * * * *
[1] 石田散药：日本传统医药，对接骨和跌打损伤，扭伤，肌肉痛，刀伤等有效。
新选组副长土方岁三少时即以家传的秘方伤药“石田散药”四处行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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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猫 - 土方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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