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姐姐！你知道吗？那天说要替我们付钱的人，是新选组的土方岁三先生！”
如同平时在花园中说话，美奈的声音依旧如往日般清甜。
“你应该认识他了吧！当时姐姐误会土方先生啦，他其实是个很好、很温柔的人！又生得那般俊，有好多艺伎钟情他！就连我都有点喜欢他呢！所以刚刚土方先生让我单独出来的时候，我可开心了！这可是从来没发生过的事情！”
“美奈……”
我不是来听你说这些的……
“姐姐……”不知道是不是我冷冰冰的声音吓到了美奈，她有些愣住了，“你在生气吗？是我说错了什么吗？”
“……”
“还是说……你在怪我不辞而别吗？怪我来到这种地方吗？”美奈试探着提问，声音讪讪的，“我也不想的，可父亲生意失败，只能连夜逃跑。”
“……”
“其实我们原本准备逃去福岛的。”美奈上前拉住我的衣袖，像是在安抚我一般，“对不起呀，姐姐。我想着安顿好了再给姐姐消息！真的！要不是迫不得已，我也不想离开姐姐的！我从小就同姐姐在一起，我……”
“美奈……”
到此，我再也听不下去，转身抱住了美奈。
我不住摇晃着自己的脑袋，那在泪眶中打转的泪水也在此刻决堤。
“姐姐……你怎么了？”
“对不起，对不起……”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才对，你不需要对我道歉的。
在来这里之前，我想了很多安慰、鼓励美奈的话语，甚至拟了好些想要询问美奈的问题，亦想知道美奈在这样的地方，有没有什么是我能帮上忙的。
刚刚冲田总司让土方岁三把美奈带来的时候，我还复习着自己一会要说的话。
可在听到美奈声音的那一瞬，我的脑子便一片空白。
我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能问什么。
不知道要用怎样的口气说话，才不会伤及美奈的自尊，担心自己同她的情谊，会因为悬殊的身份开裂。
我是如此小心翼翼、惴惴不安。
美奈却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依旧同我说说笑笑，还仔细留意着我的心情，担心我生气。
这傻姑娘，我怎么会生气。
又怎么有资格生气呢。
“姐姐和我道歉做什么？”美奈试图保持笑容，说话的声音依旧甜美，还带着京都艺伎特有的娇媚，可我的脖颈却感受到从她脸庞滑落的泪珠，“这些事……都和姐姐没关系呀……”
美奈被卖到祇园，的确是他父亲同意，可过程却并非我想象中那样，是美奈的父亲为了自己抛弃了她。
当然这件事美奈的父亲也是迫不得已，美奈也是“自愿”被卖的。
美奈舅舅在去柴田家的时候，便欠了大笔赌债，债主威胁，若是不能按时还钱，就要了他的命。
这位惜命的舅舅，为了还钱，动起了坏心思，把目光放到了自己的外甥女身上…………
之前说过美奈的舅舅同祇园多家茶屋有“生意往来”。他会把贫穷的农家姑娘卖去各家茶屋，从中获取丰厚的利益。
可并非所有贫穷的农家都会选择卖女儿生存，这样的生意也越来越难做了。
而且大部分茶屋都对农家女子的年龄有严格地要求，不愿这些被卖来的女孩超过十二岁。
大部分妈妈桑觉得这些女孩的年龄过大粗俗的言谈举止刻入骨髓，很难调|教。
但，若是家道中落的富家女子，茶屋还是很愿意收留的。若长得漂亮，还会些才艺，价格也会高出很多倍。
美奈属于后者。
她早已超过十二岁，但长期伴在我的身侧，形态举止都更像是大户人家的小姐。
加上父亲请先生教我插花、茶道的时候，美奈都跟着一起学，在需要的时候，她也能风雅地吟唱一两句和歌。
美奈这样的姑娘，被卖到祇园价格自然不菲。
这笔钱，也足够美奈的舅舅还债了。
当然，美奈的舅舅不会把自己的想法直白地说出来。
他给柴田一家下了个套，让柴田先生和美奈被迫选择这条路……
美奈之前提到过，自己的父亲在舅舅的介绍下在深夜往祇园花街送货。
柴田先生一直担心收货人和长州藩有关系，担心自己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帮长州藩传递了消息，或是运送的货物，是长州藩准备的刀剑火器，所以想早早辞去这份活。
可他的想法全错了。
美奈的舅舅和长州藩没有半点关系，运送的货物也只是一些价格不等的摆件或是陶器。
在经过几次平安运送后，他们装了一车破损的器皿让柴田先生运送，再在验货时推说是柴田先生运输不当导致器皿碎裂，需要他全价赔偿。
送货的只有柴田先生一人，运送货物前他也未检查过是否有破损，所以百口莫辩，就算到奉行所[1]也只会判定是他的过错。
所以，柴田先生只能认亏。
他被迫在欠据上按压了指纹，再被押着去家中拿出仅有的钱财抵债。
因家中钱财不够，对方嚷嚷着要抓柴田先生去奉行所，最后还是美奈的舅舅出面，事情才没闹大，还宽限了几天时间。
而美奈的舅舅在他们走后，就让美奈和她父亲尽早离开京都。
还说只要他们离开京都，对方就找不到他们，也就无须偿还这些被夸大价格的陶器。
那时的美奈和父亲还感谢舅舅，忙不迭地收拾起来，准备连夜逃跑。
殊不知，这一切都是美奈舅舅的阴谋。
委托送货人、收货人、跟着柴田先生回家的打手……这些都是美奈舅舅的狐朋狗友。
他们根本没打算给两人逃走的机会，只是想趁夜抓住逃跑的两人，把他们逼向早已设定好的绝路……
* * * * *
[1] 奉行所:相当于幕府时期的警察局。
其实女儿节那天，是几个小故事圈汇成一个大故事圈，四五个事件同时进行、交汇的，等到总司视角的故事出来，你们大概就清楚了。
（在我的想象中这段剧情应该像是电影《真爱至上》或是《愚人节》那种多线并进，最后交织到一起的模式，但是我写不出那种感觉来，又是第一人称叙述，只能用这种拙劣的不断倒叙加回忆的模式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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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小雅 - 得鱼忘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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