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聆又死了。
这次是死在自己的元丹爆破之下。修为变成二重天的一缕灵气,抓不到,终于谁也夺不走了。伴随着他模糊的视线和最后一口气的咽下,全部消散了。
罗雨成抓着他的手腕,企图用灵力灌进血脉让他多活一会儿,换来的是更多地鲜血从他的嘴角中溢出。傅仙仙这一次比谁都要冷静,从怀中掏出手帕擦去傅聆面上的鲜血,为他整理衣襟。
不少弟子被震撼在原地许久,终于有人哭出声来——尽管傅聆平时和他们没多少交集,为人也很严厉。
岳钰也在哭,不知道他是为谁哭的。
黑白无常飘过来的时候,对飘在半空中的傅聆道:“傅仙师不愧北斗门大家,这么多弟子为你送行,这场面可是十分壮观了。”
傅聆转过头看着面无表情的黑白无常,竟然一时间分不清他们是在恭维还是在讽刺。三个鬼魂一时无言,看着下方乱七八糟的景象。
这一次黑白无常并没有催促傅聆,反倒是任由他在二重天飘来飘去——也不过是飘回了北斗门。岳钰被关在二重天的大牢,傅仙仙和欧阳掣二人将他下葬,人群散去,傅聆才注意到站在坟前的青年。
虞承青安静的可怕,全然没有上一世时的走火入魔征兆。他盯着石碑上“傅聆”二字看了许久。此时身旁突然出现一名男子,是白斯雪。
白斯雪似乎刚睡醒,衣服都是匆忙穿好的,刻意拉高的衣领欲盖弥彰的遮住脖颈上的粉色痕迹。他状似头疼的扶额道:“傅聆……什么时候死的?哎呀,我只稍微一会不盯着,就要出事。”
虞承青突然出声道:“你答应我的,只要我按照你所说的去做,傅聆就不会死。”
“是啊,”白斯雪点点头,“可是傅聆不是木偶,他也会有自己的想法,他想要死,谁拦得住呢?”
说罢,白斯雪突然向傅聆这边瞟了一眼,又状似无意的扭过头去——傅聆知道他看到自己了,飞快飘过去:“告诉你儿子,我已经死了,身死道消,让他快离开北斗门去三重天吧!”
白斯雪嗤笑一声,又瞥了一眼虞承青,心道好儿子,真是有你的。
虞承青此时闭上眼睛,眼角流出一滴泪来,他道:“是我逼师父太紧了,倘若我可以……”
白斯雪道:“哈。”
傅聆冷笑一声。
自以为是的付出从来只会感动自己,这场闹剧仍以傅聆的死作为终点。但当局者迷,虞承青无法明白其中道理——要求一个初上花轿的黄花大小子去理解这些事情,那实在是太过强求。
但虞承青的命格与傅聆相连,双方皆是解不开的灾劫,谁都插不上手。白斯雪本意想要借这一次重生化解这场劫难,奈何两位当事人太过迷离,硬生生把这场能坐下来好好谈一谈就能解决的事情强行提升了十个档次,成了地狱级难度。
命格环环相扣,这一次失败,不代表下一次也会失败。
白斯雪对虞承青道:“傅聆已经身死,你再执着也没用,这幅痴情模样让为父感动,可惜傅聆看不到。”
虞承青仍旧站在那里,全然不想对白斯雪的说教作出理会。
白斯雪也没有多指望虞承青做出什么举动,索性将其中大段说教省去,缓缓道:“朕只给你两个选择,第一,留在北斗门,第二,跟朕回三重天。”
虞承青道:“不能重来一次吗?”
傅聆道:“喂!”
白斯雪道:“再来仍旧是这样的结局,你还想要看傅聆再死一次吗?”
虞承青道:“傅聆还会回来吗?”
傅聆道:“不会。”只要你还在北斗门,无论多大的怀念我都不会回来。
白斯雪只笑一笑,道:“这要看傅聆想不想回来。”
傅聆道:“我会回来,但是我不想看到他。”
白斯雪道:“倘若你此时跟随朕回到三重天,便能接受朕的指导,日后不论是否登帝,三重天都有你的一席之地。”
傅聆和虞承青同时看向他。
白斯雪道:“朕无意娶妻也无意再生个儿子,膝下只有你一个儿子,自然希望你可以子承父业……当然不愿意也可以。”
虞承青道:“你可以禅让。”
白斯雪道:“良见影率领另派想要重建新界一事虽然荒唐,但三重天仙君们都已经见识到你的能为,倘若是大臣选举上书,那也有极大的几率是你。”
虞承青:“……我留在二重天会怎样?”
“不过是稍晚一些继位天帝罢了。”白斯雪笑道,“你还是想等一等傅聆。”
傅聆心道:那我便不回北斗门了。
黑白无常免费看了一场戏,意犹未尽之余也提醒傅聆道:“傅仙师,该走了,耽误好几日了。”
傅聆点点头,道:“走吧。”
待傅聆离去,白斯雪只小声笑了一笑,看了一眼虞承青,道:“痴儿。”
虞承青抬起头与白斯雪对视,道:“跟父亲学的。”
虞承青今年二十一岁,上过战场哄过心上人,该学的不该学的一概学过不少。戏折子总是能让他感慨世间新奇。
虞承青的小心思傅聆已经看不到了——他也懒得去多做猜测,此时阎王已经在地府大殿之中等待他了。
常说平常人看到阎王便会两腿发软,不受控制吐出生平作恶。可傅聆此时完全没有一点恐惧,甚至想对阎王道一句又见面了。
阎王对他也没有多少话要说,只摆摆手交代他一些事情,便请小鬼带他到孟婆桥了。但命书之上傅聆命劫未解无法投胎,喝再多孟婆汤也只是徒劳。
飘浮的鬼魂已经忘却了不少生前的事情,他们双目无神表情惨淡得排着队领孟婆汤,一碗下肚,便是了却生前身后事,泪流满面又毫无知觉,纵身一跃落下黄泉。随即伴随着人世某户人家的婴童啼哭声,重新做人。
傅聆看看白无常在孟婆耳边交谈几句,二鬼齐齐看向他,面色古怪,他忍不住道:“怎么了?”
“阎王爷有交代,仙师暂时不能转世。”白无常道,说罢他向傅聆飘来,“阎王爷给了仙师两个选择,一个是留在地府修行,一个是回北斗门。”
傅聆道:“……就没有其他选择吗,我想要转世,我想要新的生活,虞承青的劫难过了吧,放我走。”
白无常眯眯笑:“仙师,过不过不是您说了算的……”
于是傅聆被留在了地府,北斗门他不想回去,也不想看到一团乱麻的糟心事,留在地府至少还能清净一会……傅聆心累,他是真的暂时不怎么想搭理一切事情。孟婆就让他去种花,种的什么花,种的菊花。
傅聆蹲在花田里,身上的衣服还是死前那一套,宽大的袖子落在地面上……魂体换不了衣服,他现在大概连鬼都算不上。
莫名其妙的,在北斗门待了太久的傅仙师留在地府种花,有种诡异的美感。当然这些消息不会被阻隔,第一个来到地府的人是白斯雪。
距离傅聆亲力亲为种花施肥已经很久以前了,人上了年纪记性都会不好,傅聆捧着一袋种子和地府的土地大战三百回合,他觉得自己释怀后脾气都好了很多,竟然没有把整个花田刨了。
白斯雪就笑眯眯站在他身后,像个背后灵……傅聆转过身时吓了一跳:“……陛下。”
“仙师好兴致。”白斯雪不点破,傅聆自然也懒得说,这种所谓的释怀其实一件事情都没有解决,说难听点叫逃避现实。
傅聆心想反正他都又死了。
于是白斯雪就看着傅聆刨土,变成灵体后傅聆整个人都轻盈了许多,飘在半空飞来飞去,比御使法器飞行好玩。
终于在地府的时辰大钟响后,傅聆收起锄头,瞥了眼白斯雪,见他没什么想说的话,就打算离去了。
“仙师真的不要与朕聊聊吗?”白斯雪道。
和你有什么好聊的,和虞承青一个样子,看了就让人难受。傅聆腹诽。
“仙师就真的一点都不好奇?”白斯雪道,“关于渡劫一事。”
傅聆当然好奇,他更疑惑的是为什么非要虞承青与他一样复活,为什么必须是虞承青助他渡劫,又为什么必须是他助虞承青渡劫。
于是他停下来,背对着白斯雪,打算听接下来要说什么话。
白斯雪盯着他的后背,一字一句道:“仙师的胸口是不是有什么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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