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 23 章

一切,归于死寂。

温锦言像被抽走了脊梁,整个人颓唐地直起身。他猛地扯下自己身上那件染着自己鲜血的白大褂,动作轻柔得近乎诡异,缓缓盖住了余希的脸,掩去那苍白却曾沾染过他疯狂与绝望的容颜。

他的声音异常平稳,却空洞得像从深渊最底层传来,每一个字都带着冰冷的死气:“死亡时间……2025年8月10日……”

笔尖被他死死攥在手里,近乎残忍地重重划过死亡证明书,几乎要将纸张撕裂。在配偶栏那一项,他笔尖悬停了片刻,仿佛在进行最后一次无声的宣誓,继而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写下——

“温锦言”。

最后一笔落定,那强行维持的平静假面骤然碎裂!

他猛地挥手,如同困兽最后的爆发,将床边桌上所有的监护仪器、药品盘尽数狂暴地扫落在地!尖锐刺耳的碎裂声猛地炸开,彻底撕裂了病房里死一般的寂静。

“配偶栏……!”他像一头受伤的野兽,死死攥紧冰冷坚硬的床栏,手背上青筋暴起。飞溅的玻璃碎片划破了他的手背,鲜红的血液立刻蜿蜒而下,但他却仿佛感知不到任何疼痛,只是死死盯着那张被盖住的容颜。

温热的血珠滴落,正好砸在余希无名指那枚冰冷的婚戒上。

他俯下身,隔着那件染了他鲜血的白大褂,最终吻上她早已冰冷的嘴唇,声音轻得像一缕即将消散的鬼魂,却带着刻骨铭心的诅咒与执念:

“下辈子……早点来找我索命……”

几个月后。

温锦言在书房整理旧物。一本厚重的医学典籍里,飘落出一张泛黄的字条。熟悉的娟秀字迹,带着无尽的哀伤和绝望:

温锦言,

你真是太风流了,你有那么多女人,我,不过是其中一个。

你爱我吗?哪怕只有一点点。不,你不爱,你不爱我。

可我爱上你了,所以才一次次原谅你背叛我,伤害我。

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知道,

我爱你。

书房死寂。温锦言拿着字条的手,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他仿佛又看到实验室门口那张震惊绝望的脸,看到病床上毫无生气的苍白容颜,看到死亡证明上冰冷的日期……“呵…” 一声破碎的、不知是哭是笑的声音从他喉咙里溢出。

他猛地扯开自己的衬衫,露出心口一道狰狞的旧疤。他抓起书桌上那支曾经签署过她死亡证明、笔尖还残留着暗红墨迹的笔,狠狠折断!断裂的笔尖刺破了他的掌心,鲜血涌出。

他拿起一把寒光凛冽的手术刀,毫不犹豫地抵在那道旧疤上,刀尖刺入皮肉。

“你错了……” 他对着空气,对着那张字条,对着那个永远不会再回应他的灵魂低语,鲜血顺着刀锋蜿蜒而下,浸透了泛黄的字条,模糊了“我爱你”三个字。“这里……” 他指着自己血流如注的心口,嘴角竟勾起一丝扭曲的笑意,“从始至终……只装过一个叫余希的傻子……”

刀尖更深地没入血肉。

“现在……你总该信了吧……” 温锦凝望着被血染红的字条,声音轻得像梦呓,带着解脱般的疯狂,“……温太太?”

酒店草坪上风和日丽,阳光灿烂得几乎有些刺眼,却照不暖温锦言指尖的冰凉与苍白。他的手指微微颤抖着,触碰到那层朦胧的白纱。纱料的触感冰凉而滑腻,一瞬间,竟与他前世无数次触碰过的、余希逐渐冷却的皮肤的触感诡异地重叠起来,激起他心底一阵剧烈的、近乎窒息的痉挛。

司仪高亢激昂的祝福词在他耳边嗡嗡作响,扭曲成毫无意义的噪音。台下宾客们祝福的笑脸模糊成一片晃动的、五颜六色的色块,仿佛隔着一层厚重的毛玻璃。

他猛地吸了一口气,仿佛溺水之人浮出水面,指尖凝聚起一股孤注一掷的力道,向上一掀——

白纱轻柔地向上滑开,如同云雾散尽,露出月光。

余希的脸庞,带着一丝初为新嫁娘的、真实的羞涩与些许茫然,毫无遮拦地、鲜活地撞进他眼底!

她的皮肤是温热的,透着健康的血色;睫毛轻轻颤动,呼吸清浅地拂过两人之间微小的距离;那双总是盛着复杂情绪的眼睛,此刻正清晰地映出他震惊而扭曲的面容。

不是监护仪上那条拉平的、宣告死亡的直线!

不是停尸房里那具僵硬冰冷的轮廓!

时间在他脑子里轰然炸开,碎片飞溅——是前世诊室门缝里她那张震惊绝望的煞白的脸;是病房里监护仪发出刺耳哀鸣的漫长噪音;是他亲手签下的、墨迹淋漓仿佛还带着血腥气的死亡证明,上面冰冷的日期是:2025年8月10日。

所有的记忆如同海啸般将他淹没,巨大的失而复得的狂喜与前世失去她的极致痛苦猛烈冲撞,几乎要将他撕成两半!

“希希?”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嘶哑得完全变了调,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和脆弱。

来不及任何思考,身体先于意识做出了最本能的反应——他猛地扑了过去,如同濒死之人抓住唯一的浮木!

滚烫的、带着泪水和血腥味的唇重重压上她的,那不是一个吻,近乎是啃咬,带着一种绝望的确认和毁灭般的占有欲。手臂如同铁箍般将她死死勒进自己怀里,力道大得几乎能听到彼此骨骼不堪重负的轻微响声,仿佛要将她彻底揉碎,融入自己的骨血,再也无法分离。

宾客中爆发出惊愕的呼声,像潮水般涌来,又在他耳中迅速退去,变得遥远而模糊。他尝到了一丝淡淡的血腥味,不知是他太过用力咬破了自己的唇,还是她的。

一滴滚烫的液体毫无预兆地从他赤红的眼眶中砸落,正好砸在她因震惊而微微颤抖的睫毛上,又迅速洇开,像一颗破碎的珍珠。

“这次…”他喘息着,舌尖舔去那点血腥,字句混杂着铁锈般的痛楚和一种近乎疯狂的决心,在她唇边哽咽地低语,“换我疼你…”

更多的泪水毫无预兆地汹涌而出,滚烫得让他自己都心惊。他再也无法忍受待在这片喧嚣之中,无法忍受任何目光停留在他的失而复得之上。

他猛地打横抱起她,在满场愕然、不知所措的目光注视下,像抱着一件失而复得、稍碰即碎的稀世瓷器,以一种近乎野蛮的守护姿态,一脚狠狠踹开了旁边休息室的门,将自己和怀中的珍宝与外界彻底隔绝。

门锁“咔哒”一声沉重落下,如同斩断了与过去所有喧嚣和痛苦的连接,将两人彻底封锁在一个静谧而紧绷的空间里。

温锦言将她小心翼翼地放在宽大的沙发座上,动作轻柔。繁复华丽的婚纱裙摆如同破碎的云朵,又像是倾泻而下的洁白瀑布,层层叠叠地铺满了深红色的绒面,形成一种惊心动魄的对比。

他单膝跪在她面前,这个姿势让他高大的身形瞬间矮了下去,带着一种臣服和乞求。他抬起头,眼底翻涌着余希完全看不懂的、复杂到极致的情绪——那里面有失而复得的、近乎疯狂的猩红血丝,有深不见底的痛苦,更有一种她从未见过的、近乎卑微的虔诚。

他俯下身,手指带着微不可察的颤抖,极其缓慢地、近乎膜拜地轻轻抚过她婚纱领口精致的蕾丝纹路,那冰冷的触感之下,是她温热的、鲜活跳动的脉搏。

然而,他的手指最终却没有更进一步。而是缓缓向下,将滚烫的、还沾染着泪水和血腥味的唇,无比珍重地印在她纤细脆弱的锁骨上。那不是一个充满**的吻,而是一个带着绝望忏悔和无比珍视的烙印,滚烫得几乎要灼伤她的皮肤。

“那些混账事…”他猛地将额头埋进她温热的颈窝,声音闷哑破碎得不成样子,滚烫的呼吸一下下灼烧着她敏感的肌肤,每一个字都像是从他心肺深处硬生生呕出的血誓,沉重而滚烫,“这辈子…再也不会发生了。”

余希彻底怔住了。

巨大的茫然席卷了她。她完全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这个男人,刚才在众目睽睽之下像一头失控的野兽般掠夺,此刻却跪在她面前,脆弱卑微得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说着她根本听不懂的、沉重无比的誓言。

她下意识地抬起手,轻轻触摸自己的胸口。隔着一层层的婚纱和肌肤,她能清晰地感受到里面那颗心脏正在有力地、平稳地跳动着。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看起来却像是经历了一场毁灭性的灾难,刚刚从地狱里爬回来一样?

她的目光落在紧贴着自己的温锦言身上,他宽阔的肩膀在微微发抖,那压抑的、仿佛承受着巨大痛苦的哽咽声,清晰地传到她的耳中。这种强烈到近乎崩溃的情感,与她内心的平静和茫然形成了巨大的反差,让她更加无措,只能僵在原地,任由他紧紧抱着,感受着他滚烫的体温和那令人心惊的颤抖。

她不明白。

明明是他们两人的新婚之日。

为何他却表现得,像是独自走过了一场漫长的丧偶之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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