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了尘大师悉心的教导下,沈清棠的医术越发精湛了,如今独当一面不成问题。但医海无涯,每逢三六九日沈清棠仍然上山跟在了尘大师身边学习,哪怕过年期间也是如此,不敢堕怠。
过年期间落霞寺比之平时更加热闹,正月十五寺里的方丈主持着施了三天福粥,香客更是从山上到山下大排长龙。人人穿着新衣,笑脸相对,新的一年一幅新的景象。
只是开了春,了尘大师就外出云游了。宋家人感念他对沈清棠的教导,送来了新的僧衣和果脯点心、少许盘缠。
沈清棠心中多有不舍,却也无法挽留,临行前恭恭敬敬给了尘磕了三个头。
了尘大师坦然受了,叮嘱沈清棠不管何时都要遵循本心。医者能救人,不能救所有人,有时不必给自己套上过重的道德枷锁。
沈清棠虽不大明白了尘大师的意思,但点头牢牢记在了心里。
天暖和了,万物新发,长生走路也更加利落了,他嫌待在家里憋闷,经常吃了饭就跟着沈清棠来医馆。
长生非常乖巧,沈清棠和小六忙活时,他就一个人待在旁边,有时一个小树枝都能玩半日。
这日微风和煦,太阳正暖,长生因着长高了,迈门槛不再需要搀扶,就来来回回迈着门槛,脸上满是兴奋。直到他额头出了汗,拿出软软的手帕为自己擦干净,才拽着沈清棠的衣角糯糯道,“叔叔,哥哥……”
沈清棠正低头研药,只当长生一个人无聊了乱叫,便轻声纠正他,“什么哥哥,是叔叔。”
“不是,不是叔叔,”长生一着急说话磕巴起来,“就是哥…哥哥。”
小六一旁提醒,“师父,是沈清柏又来了。”
沈清棠这才抬起头看向门外不远处蹲坐的小孩儿,无声叹了一口气。他是照自己想的一直冷着沈清柏,沈清柏确实也有一段日子没来。可过了年,沈清柏又雷打不动每日都来慈和堂等着沈清棠了。
沈清柏似乎是知道沈清棠不喜看见他,医馆里又不再是沈清棠一个人,每每来了便待在外边,并不进来。
长生近日来每日都能见到这个小哥哥,小哥哥安安静静的,他心里生了好奇,自己玩够了就拉住沈清棠的衣角不住的叫,“哥哥,哥哥,哥哥。”
沈清棠抱他坐在自己的腿上,戳戳他开始肉乎乎的小脸蛋,“你想和哥哥玩啊?”
“想!”
“那你去把哥哥叫过来吧。”
长生回来这么久,这还是第一次主动找别人玩,沈清棠哪里舍得因为自己的事情妨碍他去结交朋友。
再者小六之前替沈清棠打听过,沈清柏虽姓沈,却不算正儿八经沈家族里的人,他是跟着母亲姓的。
沈清柏的娘茹娘原是静州城一大户人家的丫鬟,因为小有姿色,当了大少爷的通房丫头,后来生下沈清柏,抬成了侍妾。
只可惜大少爷当时未娶正妻,后来为了家里的生意想要攀附当地通判。通判的女儿身份高高在上,自然不允许她还未嫁到夫家,夫家已有了长子。那家人便想寻个理由把茹娘撵出来,连带和沈清柏断绝关系。
茹娘不是个蠢笨的,她知道自己若不走,以后绝没有好日子过。等新夫人生下嫡子,儿子的前途也堪忧。于是趁着此时这家人正看重名声,主动提出带着儿子离开,并发誓以后再不踏足此地,只要这家人给一笔安家银子。至于她们离开的理由,也随这家人去编排。
茹娘原来得宠的时候已攒下不少银钱,再加上这笔安家费,足够回乡置办一份产业,供她和儿子安安稳稳度过余生。
被送去当丫鬟、被当成通房丫头都不是茹娘主动选择的,可逮住时机,她的后半生总算能遂自己的心意了。
茹娘一回来,盖房置地,风光了好一段日子,她知道银子握在自己手里不安稳,几乎全置办了田产,挂在沈清柏名下。这样娘家人可以跟着沾光,也不敢对她和儿子不好。
有茹娘这个硬气的娘亲撑腰,沈清柏从繁华的府城回道古朴的村落,并不觉着如何。只是他脾气怪,不愿和舅舅家的孩子玩,也不爱在村子里待着,只爱往沈清棠这里跑。
这边长生牵着沈清柏的手走到了门口,沈清柏看沈清棠没有出声阻止的意思,才迈了进来。
长生倒是和沈清柏异常投缘,整个下午都缠着他,开心的不得了。
沈清柏大长生几岁,虽然也是个小孩子,但是处处照顾着长生。长生爱往地上坐,沈清柏就会找些干草垫着,不让长生受凉。
这些小细节沈清棠看在眼里,他也不是真的冷心冷肺,从此对沈清柏也和善了些。
半晌的时候长生喊饿,沈清棠便拿出芝麻饼让他与沈清柏分着吃了。芝麻饼是用芝麻、杂面、加了少量的牛乳和猪油烤的,金金黄黄,香香脆脆。
小长生的脾胃得慢慢调养,沈清棠亲自看着他的饮食,每顿只让他吃到八分饱,少食多餐。
夕阳西下,医馆里的病人都走完了,小六才忧心对沈清棠道,“师父,黄芪、甘草和茯苓都快没了。”
“好,知道了。”
官府为了保护森林,去年秋天颁布的新法中,还明确规定了逢三、四、五月万物复苏的时候,任何人不得去山中采药、打猎、砍伐树木。若被发现,哪只脚先迈入山中便砍哪只,如此严例,没人敢犯。
这三个月不能采药,便造成了各类药材紧缺,药商那里的价格便只见涨不见降。沈清棠年前其实备了不少药材,但是未料到冬日里找他看病的病人那么多,因此现下有好几味药材都不够用了。
沈清棠让宋雁行帮忙在镇上打听了几回,价格涨幅他实在难以接受,便一直拖着没买。倒不是他买不起,而是老百姓用不起,因此他一直想寻些便宜的。
“嘿!”
正坐在案前发呆,不防备有人过来,沈清棠被突如其来的喊声吓了一条。一瞧是宋雁行宋雁回兄弟五人回来了,吓他的正是年纪最小的宋雁鸿,此时正笑盈盈地盯着他,“清棠哥,你想什么那,那么入神?”
沈清棠瞪他一眼,摇摇头,“没什么,今日怎么这么巧,你们一起回来了?”
现下养容散和药酒是兄弟五人分开负责的,宋雁行和宋雁宵带着木鱼跑养容散的销路,宋雁回、宋雁岭带着宋雁鸿跑药酒。
落霞镇有了稳定的客源之后,兄弟五人便往周边村镇开拓客源了,几人早上一起出门,哪队先卖完东西就先回来。
宋雁回抱起长生拿糕点逗他,一边道:“今日我和雁宵、雁鸿碰到一个卖药材的行商,他正好对药酒感兴趣,我们拿药酒换了药材,又买了一些,一辆车拉不完,就让雁行他们一起拉回来了。”
沈清棠出医馆一瞧,果然两辆车上都堆满了药材。
宋雁宵是个慢性子,慢悠悠道,“我们对药材不甚懂,你瞧瞧可用不?”
沈清棠和小六打开药材仔细看了,品质说的过去,种类亦是应有尽有,除了他现在紧缺的几位药材,还有不少菊花、薏苡仁、乌梅、山药、枣仁、山楂、莲子等药食两用的。
“当然可用,”沈清棠喜不自胜,连连道谢。
宋雁岭性格爽朗,大手一摆,“一家人不必见外。”
沈清棠之所以找很多药食两用的药材,一来是方便日常调养身体,二来他有心弄个专门做药膳的馆子。
老话常说,“药补不如食补”,与其生病了再去吃药,不如饮食上多多注意,提前预防。而且这一年多的时间,沈清棠做了不少药膳,再加上研究了不少古书,有了许多心得。
所谓药膳,要遵循药性的归经理论,讲究“酸入肝、苦入心、甘入脾、辛入肺、咸入肾” ,辨证用药,因人施膳,这样“寓医以食”,药借食力,食助药威,就可起到防病治病和延年益寿的作用。
再者宋雁行买下村口的地,还有一大块没有用。这些土地开垦起来比较麻烦,沈清棠便琢磨着等他钱攒的差不多了,就在这儿建个专门做药膳的小院,招待来来往往的香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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