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家买下鬼山和建作坊的消息同时传出来,落霞村一下子热闹起来,吃了饭那些好事的不约而同聚在空地那边,纷纷幸灾乐祸起来。话语里有种隐秘的愉悦,认为宋家也不过如此,有钱了又怎样,这样下去,还不是早晚被几个败家子败光。
王春花跟家里娶了新媳妇一样满脸得意,“呸”地一声吐了一口瓜子皮,骂道,“一群草包玩意儿,把钱给老娘也比买那鬼山强!”
王春花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把宋家当作了眼中钉、肉中刺,宋家好了她难受,宋家不好了她能买鞭炮庆贺。前几日因为陆元麒闹出的阵仗她可是有段日子吃不下睡不着了,眼下又像吃了灵丹妙药一样,上蹿下跳,生怕别人不知道宋家拿钱买了一座鬼山。
孙老头儿照样佝偻着身子,口中不清不楚咕哝了一声,发黄的眼睛中满是猥琐,“玩后头的腌臜玩意儿,脑子没了,也看不上你个黄脸婆子!”
“你个老不死的,胡说什么呢!”王春花一把瓜子掷了过去,“平白无故恶心老娘,小心我塞你一嘴屎。”
众人乐颠颠的,看戏一样看孙老头儿和王春花互相恶心。王春花忘恩负义不是什么好鸟;孙老头儿是个爱记仇的,心眼儿比不上针鼻大。他老伴走的早,平日里就爱懒在门口打量过往的女人,眼神里掩不住的下流龌龊,嘴巴又不干净,儿子儿媳都不怎么与他来往的。
刘根媳妇向来好事,这次倒没掺合。她消息听的晚,这会儿才知道发生了什么,来了一句话还没说,又一脸心事地走了。
王春花也不顾不上理会孙老头儿了,转头打听起刘根家的闲事来。
建作坊是要招工的,村里子不是所有人都像王春花和老孙头这般闲出屁的。李峰、李岩兄弟俩,还有赁宋家地的李五云、李方其就结伴找到了宋雁行,说了想在作坊里干活儿的意愿。
李峰李岩当初在宋家地里干过短工,是里正李大叔带来的,两人都有一把子力气,人也实在,讲点义气,在村里同龄人中人缘不错;李五云、李方其更是了解的,踏实孝顺。因此宋雁行都干脆应了下来,叫他们明日先去作坊那边,具体干什么活计去了再安排。
再就是几个外村的问到了沈清棠这边,他们家里都有病人,生计艰难些,平时忙完地里的活儿就是这样找些散活儿来干。零散赚几文银子,都比闲在家里强。沈清棠常与他们打交道,人品上也不用怀疑的,因此也替宋雁行应了下来。
宋家人都是有共识的,酒作坊建起来有沈清棠的一份,这样的小事,他自然是能够做主的。
但沈清棠还是如以前一样,大事一概不掺合,有人找来了,才管一管这种无足轻重的小事。术业有专攻,他知道自己在生意上是没什么天分的,这样年底拿分红的事他很喜欢。
最奇的是,晚间的时候,才吃了饭,里正带着刘根和刘根媳妇来家了一趟。
刘根家的小女儿前一段时间夭折了,如今刘根媳妇又怀有身孕,心性比着从前变了很多。她看着宋家的小孩子都送去读书,一瞧便能瞧出与村里泥坑里打滚的孩子不一样;还有小六和沈清柏跟着沈清棠,日后无论如何也能当个大夫,受人敬重,她便也收起了以前爱打听的闲心,替自己的孩子打算起以后来。
她当然不指望沈清棠也能收自己的孩子为徒,这次求上门来是想给刘根在宋家求份活计,多赚些钱,有银钱傍身,日后怎么都好说。
李大叔知道刘根媳妇以前的秉性,是不愿意帮她的。但经不住刘根媳妇一遍又一遍的苦苦哀求,李婶婶面慈心软,跟着一起央他,他只能带着刘根夫妻二人来这一趟。
刘根是个老实人,话不多,一见了大一点的场面更说不出什么,都是他媳妇一直在讲。刘根媳妇一字一句倒也恳切,不似作伪。虽说的话市侩了些,却难得不叫人厌烦。
且刘根媳妇原本也只是爱打听说闲话,对宋家并没怎么着,因此宋雁行回了说考虑一日,第二日才勉强应下来。村子里多的是顺竿子往上爬的人,应的太容易,这个找来,那个找来的,反而麻烦。
不管怎么着,这次没费什么力气,作坊里要用的人轻轻松松就招够了。宋雁行宋雁鸿两人管着作坊建造、用人分工大大小小的事,宋雁回、宋雁岭、宋雁宵负责采买酿酒用的一应东西。
夏日的蝉鸣一刻不停,把人从睡梦中叫醒。因着天气热,中了暑气的人越发多了起来。沈清棠索性带着小六和沈清柏在外边支了锅,用半夏、甘草、茯苓煮了汤,家里人都是常在外面跑的,有备无患,多的还能供过往身体不适的行人喝。
这日刚送走一个十六七岁的姑娘,小六跟在沈清棠身后问道,“师父,怎么会有人这么热的天手脚反而是冰冰冰凉的呢?”
沈清棠正在斟酌配药,只道,“不善于养生的缘故,伤了寒气。”
“啊?”
沈清棠配完药才仔细解释道,“一年四季,每个季节的气有所不同。春天温和、夏天酷热、秋天清凉、冬天冰冽。所以到了冬季,要讲究藏伏,你看那树啊、鸟啊、虫啊、林中的猛兽一到冬天是不是都会蛰伏起来?”
小六想想点头道,“是这样。”
“所以我们人若衣食起居有所不慎,在冬日便会被寒气所伤,就会生病。中了寒气没立即生病的,那寒气藏在肌骨之中,春天发出来便会引出温病,夏天发出来就会变成暑病。身体不能顺应当时之气,常人在春夏觉着温暖、炎热,她便会觉着寒凉,就是这个道理了。”
“原来是这样。”小六看着没精神的沈清柏,又问,“清柏患了伤寒这几日没好,可也是冬日里寒气藏的太多的缘故?”
沈清棠无奈道,“他那是贪了凉。”
前几日因为处理药草沈清柏在外边晒了大半日,回了家蔫蔫的,吃了一整个井里湃的凉甜瓜,半夜里热醒后又用冷水冲了澡,第二日便起不来床了。
沈清棠把配好的药递给小六,“去捣了末,拿蜜炼成小豆般的丸子,喂清柏吃下。”
“是。师父,这又是什么?”
“藜芦丸。”
深清柏的病拖有四五日了,并不是沈清棠医术不精。而是患伤寒第一天时,邪气在皮里,一般用膏药按摩或用火炙灼;没有解除的,第二天邪气就会侵入到肤里,需得用针,服解肌散发汗就会痊愈;至第四天仍没解除的,就不能发汗了,因为邪气已入侵胸里,轻则服用藜芦丸、重则用小豆瓜蒂散,吐出后便能痊愈…..
所以伤寒看着是小病,治起来其实是很麻烦的。
依沈清棠的,小六先把藜芦和皂荚煎黄了,然后同另外几味药一起放入药碾子里面先磨成细细的粉,又问,“若吐了还没好怎么办?”
“若还不好,邪气便会入腹、入胃,就要用泻下的房子。”
“若还不好呢?”
沈清柏撑着力气骂他,“你少咒我!”
沈清棠也一巴掌拍到小六的后脑勺,“你呀,有时候挨骂也是活该。”
热毒入胃后,泻下法不除,便会烂胃,轻的出现红斑,重的出现黑斑;生了红斑的还有一成生的希望,生了黑斑则十成会死。
当然人的体质强弱不同,不能一概而论,只要平时爱护保养身子,生了病也不必过于忧心。
沈清柏服下藜芦丸后,将胃里的东西吐了个干干净净,整个人瞬间觉着精神振了振,舒坦很多,再没有难受恶心气闷的感觉。
“回去要忌口,生冷油腻辛辣刺激的食物一概不许吃。”
经过这一遭沈清柏不用说也学乖了,乖乖地点头应下,“记下了,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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