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族长哪里敢说不认账,只委婉道,“陆二爷,这么一大笔银子,总得让我把沈修找来确认一下。”
陆二轻轻一笑,“沈族长,你打量我是个傻子?刚刚出去的两个人,恐怕不是让沈修回来的,而是叫他不要回来的,我说的对吗?”
陆二不好忽悠,沈族长只觉压力巨大。
沈老大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指着陆二道,“你…你…是不是你给我儿子下套儿,我儿子还小啊,你做这丧良心的生意,也不怕天打雷劈!”
陆二轻哼一声,“借钱的时候求着借,还钱的时候又找各种各样的借口不想还,什么样的话都叫你们说了,什么样的便宜都让你们占了,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陆二也不再理会沈老大,只看向沈族长,“沈族长,我倒是能等。只是你想好,多等一日,利银便往上滚一日,今日三百两可以了结,明日可就不行了。”
“我!”沈族长难受的不行,便想破罐子破摔,梗着脖子道,“我哪有那么些钱,只有这一条贱命,你要就拿去!”
什么样的人陆二没见过,他听了这话脸色变都没变,只道,“沈族长,你可没有绿林好汉的样子,况且你的命对我而言一钱不值。”说罢右手轻轻一挥,那几个彪悍的打手就冲进屋里打砸搜抢起来。
“你们要干什么!还有没有王法了!”沈老婆子见家什被砸的不成样子,又阻拦不住,只能捶胸腹顿足地哭嚎起来。哭嚎一阵儿,又骂自己的几个儿媳妇,“你们是蠢的呀,傻站着做什么,还不去拦!”
正乱着,刚刚被沈族长使唤出去的两个年轻人慌里慌张地跑了过来,“族长…族长…”
沈族长强打了精神,还想要遮掩,“这儿没你们什么事,快回家吧!”
两个年轻人面面相觑,到底还是将嘴边的话说了出来,“沈修闹出人命了!”
沈族长只觉眼前一黑,听得耳边沸反盈天。
这般大的事,里正李大叔,沈家族中几个有威望的老人也都过来了。如今见沈家乱做一团,沈族长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又听有人命官司,一时都没了注意,落霞村这几十年来哪里闹出过这样的事!
还是李梁,他在镇上见过的场面多些,又早听闻过沈修的荒唐行径,此时便站出来叫那两个年轻人把事情原委讲清楚。
两人也不敢隐瞒,一五一十道,“刚族长让我们去学堂里找沈修,可夫子说他两天没有上课了,我们也不知道去哪里找他,只能回来。正往回走的时候,看见好多人都往醉花楼去,说那里出事了。”
“我俩想瞧热闹,也就跟过去了,去了才知道是闹出了人命,说是有个人把楼里的姑娘活活儿打死了。还说那姑娘都没气了,那人还挥着鞭子往她身上抽呢!”
“咳!”李梁出声制止,免得二人越说越荒唐,只问,“那怎么就牵扯上沈修了呢,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是沈修被醉花楼的人押了出来,他先瞧见我俩,叫我俩赶紧、赶紧回来给沈族长报信的。”
“不可能,”沈老婆子刚刚听见消息,几乎昏死过去,这会儿悠悠转醒,听见二人如此说,心里恨的不行,“我孙子乖着呢,你们两个王八羔子干么要这样说他,他杀了人对你们有什么好处?平日里你们就见不着我孙子好,这会儿有点事巴不得踩死他,丧良心的东西,也不怕有报应!”
两人被一通骂有些挂不住面子,又想起平日里沈族长身为一族之长,有好事只想着自己家里,旁人想分一杯羹难得很,索性也不遮掩了,嚷道,“沈修要是什么都没做我们还说不出来呢!那姑娘死的时候,沈修就在她身边,楼里好些人都见着了。而且姑娘身上没一处好地儿,沈修光着身子手里拿着鞭子叫人抓了个现行!”
“闭嘴!”这时沈家族中最有威望的老人、沈三爷爷呵斥住了二人,颤着声音问道,“可确定是沈修?”
“确定。”
“那后来呢,醉花楼的可有去报官?”
沈三爷爷并不关心沈修怎样,只担心醉花楼有没有报官,若报了官,沈家的读书人都要受到牵连,科举全都无望了。
“我们听见那醉花楼的妈妈问他,是想见官还是想私了,沈修说要私了,我俩赶紧就回来了…..”
花楼里的姑娘命贱,往常也有闹出人命的,若欢客想拿钱私了,醉花楼自有门路打点仵作和衙门。若是正经人命,是正儿八经要过堂的,哪里容得这般胡闹!
落霞村的人结结实实瞧了一场热闹,沈族长家这一场戏,比那戏台子上演的还新鲜。但沈家族中的人,心里就不如这些村民这么轻松了。
沈族长心黑,但也会顾及着族里,给些好处,如今沈家族中四个读书人,比着村里其他姓的人都多,若有一个能考中的,好日子也就来了。
四人之中,沈修上学的时间最长,课业最好,本来大家的希望都放在了他身上,谁想到他这般胆大妄为,又是在外借高利银子,又闹出人命。一时沈家族中个人思绪万千,想什么的都有…..
不管沈家族人如何想,这会儿功夫,陆二带的人已经把沈族长家翻了个底朝天,出来的时候拿了几张银票和一些碎银子。
“沈族长深藏不漏啊,我不知光靠种地能攒这么些钱,”陆二说着拿出他的三百两,又拿出二十两散碎银子叫几个打手分了,“我的兄弟可不能白白费那么大劲儿,你说对吧,沈族长?”
沈族长颓唐地摇摇头,他攒了大半辈子的银子没有了!他倒是想分辨,嘴又张不开。那刀疤脸的汉子从树中把他的刀抽了出来,大腿粗的整颗树顿时一分为二倒了下来,砸在了院墙上。
陆二笑着把剩下的银子扔给沈族长,沈族长一把接过藏在怀中,那身手利落,与面上的颓唐截然不同。
“哟,是你孙子来了吧?沈族长,正好你问问他,我这钱有没有要错!”陆二正要走,就看见一花枝招展的半老徐娘带着一群人押了个年轻人过来了。那半老徐娘可不就是醉花楼的蔡妈妈么!
沈修此时狼狈的很,他被两个彪形大汉押着招摇过市,只能用力摇头把头发弄散遮住脸,殊不知,他的事情已经传遍了,沈修的大名亦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待人走近,陆二拿手中的短刀挑起沈修的头,“沈公子,躲了我好些时日了,可还记得我是谁?”
沈修见着陆二明白借银子的事情已经败露,心里发虚,更加不敢言语。
“你的帐,你爷爷已经还了,以后不用费心思躲我了。只是你爷爷这账认得不情愿,少不得你一会儿替我辩解两句,别让众乡亲都误解了我。”说罢陆二嫌脏似的,将刀刃擦了几擦,带着打手走了。
“这就是沈修家里?好热闹!”蔡妈妈已经扭着身子走到跟前儿,问向围观的人群。
人群里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喊道,“是,是,就是他家!”
蔡妈妈拿手帕捂了口鼻,叫最后面已经抬着的木板的人上前来,把拿木板放到沈族长家门口。
木板上有白布搭着,隐隐可以看出躺着一个身形纤瘦的人。一阵风吹来,掀起白布一角,露出里面面色苍白、紧闭双眼的女人来。风过后,白布又覆住了女人的脸。
沈族长很嫌晦气,有气无力道,“干什么,你们要干什么?”
“干什么?”蔡妈妈冷哼一声,走到沈族长面前,“你就是沈修的爷爷吧?你乖孙子活活儿打死了我家的姑娘,你说我来干什么?”
沈修一路如行尸走肉,他刚把人打死那会儿,吓的失了禁,一路走来裤腿内侧结了冰都不知道。眼下忽然生出些力气,挣开两个大汉,“扑通”一声跪在了沈族长前面,“爷爷,救我!”
这般情景,再不用说什么,大家都知道确实是沈修闹出了人命。沈老婆子、沈修娘早已经晕死过去。沈族长半辈子的希望没有了,他万念俱灰,也想晕倒,两眼一闭,一了百了的好。
沈族长撑着最后一点精神,一脚把沈修踢开,无力对对蔡妈妈道,“你也瞧见了,那陆二刚把我的钱都拿走,我已经没银子了,你想怎样就怎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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