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第 67 章

又过了一个月,学堂落成,朱漆牌匾一挂,瞬间有了教书育人的神圣。但如宋大伯当初料想一般,门前冷冷清清,少有人问津。

只有李梁把他的儿子李天佑送了来。既是自家的书院,宋雁行把雁暖和雁卿叫了来,加上长生,落霞书院满打满算一共八名学子。

宋雁行作为唯一的先生,全然不受影响,眼下学子少并不是坏事,他可以把所有心里都放在雁南雁北身上。等明年童生试过后,两人若能取得好成绩,学堂境况会大有不同。

不过既然是办书院,不管人多人少都要把书院办好。无规矩不成方圆,首先自然是要定规矩:

一来读书期间,所有学子衣服统一,一言一行皆代表书院,不管在哪儿,不能做任何有损书院名声的事情。

再来平日里除雁暖和雁卿都要住在学堂,十日一休沐,只有休沐时能回家,不到万不得已不许请假;

另外书院内设了“请假簿”、“讲簿”、“德业簿”、“食簿”、“宿斋簿”,每日学习作息饮食都要严格遵书规定,并由专人如实记录;一月三考,考试成绩和日常操行都会在记分簿上体现出来,每月底、季度末、年末,得分最高者都有奖励,反之则有不同程度的处罚。

宋家向来对孩子宽严相济,因此面对这些规矩,包括长生在内都乖乖遵守,更不用说雁南、雁北、雁亭、雁珏四个大的。

只有李天佑山间田垄里疯跑着长大的,原来野惯了,一下子受不了这样的约束,几次三番哭着跑回家。李梁虽心疼,每每还是冷着脸按住脖子把他送回来。这父子俩都有些倔劲儿,跑跑送送,乐此不疲,成了书院里难得的乐子。

不用说,李天佑记分簿上惨不忍睹,好在他和长生尚在开蒙阶段,培养兴趣还是很重要的,宋雁行并不过分严苛。

其实书院收学生并不单单只为了科举,之所以发蒙识字后先学四书,目的是为了建立三观,日后避免走歪路。

学院内除“经义”一科,还设有“治事”。

若志在科举,便可攻读“经义”,进一步钻研四书、五经、儒家经典等;若想往其他方面走,便可专攻“治事”一科,其中包含治民、水利、算数、讲武等等。当然若精力足够,两科都可以攻读。

这几年虽说心思在生意上,但宋雁行经常考校雁南雁北的功课,课业上的东西没有完全荒废掉。尤其拿起书本后,那些刻在骨子里的东西自然而然就苏醒过来了,只是要系统的教学生他脑子里还是有些懵。

好在宋雁宵不知从哪里弄来几套讲义,而且是京城里全国闻名的大书院的。还有近几年各处县试、府试、乡试、会试案首卷子的拓本,这么多东西摆在那儿,一下子给了宋雁行不少思路。

这些东西有钱难买,避开其他人,宋雁行暗地里悄悄问宋雁宵这些东西是从哪儿来的。

宋雁宵死活不说,只再三保证没有走邪门歪道。宋雁行信他,就没有打破沙锅问到底。早些年家里还没败落的时候,宋雁宵曾同大伯二伯一起去过京城,从京城回来,他就像变了个人一样。情窦初开的年纪,兄弟们在一处也会互相打趣几句,只有他三缄其口。

再说雁南雁北那边,家里费了这么大的力气,两人越发刻苦。当初孙千的奚落,包括雁亭雁珏在内,心里都赌着一口气,四人对自己严格要求,从没有一丝懈怠。

这般表现,倒让李天佑反思起自己来了,不再想着逃跑的事情,终于静下心来读书。长生天资聪颖,看破不说破,只叫李天佑认为学堂里都是这个样子的。在这种情况下,李天佑进步飞速仍不自知。

“哎哟,瘦了!”

这日休沐回家,宋夫人看家里的五个孩子袖管里面空荡荡的,心疼的不行。本来家里已经备了一大桌子丰盛的饭菜,她又亲自下厨炖了一锅鸡汤。

其实雁南雁北几人的胃口还是那样,学堂里也不苛责饭食。就是学堂里的掌勺师父年纪大了,没那么多心思,天天就是吃一样的饭菜。白菜下来了可劲儿吃白菜,萝卜下来了可劲儿吃萝卜,手艺再好也耐不住天天吃。

想来想去,这样下去不行,宋夫人果断安排了自己的一个徒弟过去掌勺,并且亲自制定了三餐菜单,简单不失营养,每十天菜谱还会轮换一次。

光靠自己不能事事妥帖,宋雁行专门请了人操心琐事,自己担任教导指责,并四处搜罗藏书,扩充书院。

不过三个月的时间,落霞书院从各方面讲都是个大书院的样子了。

……

夜里起夜,小六瞧见沈清棠屋里灯还亮着,轻轻敲了窗子,“师父,你怎么还不睡?”

“就睡了,”沈清棠熄了蜡烛,“你快回屋,小心着凉。”

“诶!”

小六一番动静之后,静谧的夜更显漫长,沈清棠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学堂落成之后,宋雁行以身作则,从医馆搬去了学堂住。沈清棠乍一自己睡,很有些不习惯。只是睡不够第二日就没精神,当大夫最怕大意,沈清棠只能平息静气,强迫自己入睡。

饶是这样,次日起床,沈清棠精神还是有些不济,练了两遍五形气功,精神才爽利点儿。

早饭是红薯稀饭配上一碟子野菜。时下的野菜拿水焯了,加一点盐一点醋一点点麻油,清新下饭。辰时胃气最旺,一碗熬的出了米油的稀饭最是养胃,简简单单吃完,整个人都有了精气神儿。

最后一口粥下肚,清柏过来叫他,“师父,镇上的冯家来人了。”

“知道了,你告诉他,我记着呢,马上就过去。”

“好。”

镇上做棺材纸扎的冯老爷腿疾复发,托马文泽请了沈清棠过去医治。冯老爷年轻时守过几年义庄,到了那里晚上寒气逼人,腿上从那时落下的病根。

旧疾一时半会不能好全,须得徐徐图之。沈清棠每隔几日就会去一趟施针刺之法,以疏通经络、调和阴阳、扶正祛邪。

最近小六和清柏也开始学习针灸了,中午医馆里病人不多,沈清棠每天都会趁这个时候考校他俩,“前儿教的玉龙歌可背下了?”

“背下了。”

“背来听听。”

“是,师父。”

学本领的时候,凌霄和李明德也都放下手里的事儿过来。只听小六和清柏你一句我一句地背道:

“中风不语最难医,发际顶门穴要知,更向百会明补泻,即时苏醒免灾危。”

“鼻流清涕名鼻渊,先泻后补疾可痊,若是头风并眼痛,上星穴内刺无偏。”

“头风呕吐眼昏花,穴取神庭始不差,孩子慢惊何可治,印堂刺入艾还加。”

“头项强痛难回顾,牙疼并作一般看,先向承浆明补泻,后针风府即时安。”

……

稍刻,两人还算顺利的把《玉龙歌》背完了,中间偶有几句磕磕巴巴的。

这东西最忌讳死记硬背,沈清棠把磕巴的地方道理讲清楚明白,又叮嘱他二人一定要把全篇记得滚瓜烂熟。

《玉龙歌》又名《一百二十穴玉龙歌》,是战国时期神医扁鹊所创,介绍了人身体上的120个腧穴,分治80余种病症,强调辨证施治。学针灸必背《玉龙歌》。

其实单从这篇玉龙歌也看出来当一个好大夫的难处,只这针灸一门,就有一百多处穴位要记。而取穴时,错一分便差之千里;下针时,深一寸就会伤及要害。

小六和清柏刚学时如初生牛犊不怕虎,随着学的越多心里越怯,有时拿起发着亮的针都是抖的。

沈清棠这时并不急着给二人打气,心存敬畏是好事,不至于叫人学了一点儿东西就洋洋自得。有时候病患的命就捏在大夫手里,一个大意,造成的后果就是不可逆转的。

小六和清柏尽心尽力学了一段日子,心里的怯意慢慢减少,手反而痒痒起来,总想练练。

这日正好凌霄睡觉落了枕,二人便把他按在椅子上,争抢着要帮他针刺治疗,谁都不肯相让。老实人凌霄在凳子上坐着,一脸无措。

沈清棠看不下去,走过来把小六和清柏拉到凌霄身后,“你俩站在凌霄背后,让凌霄指一个。”

凌霄看不清背后的人是谁,随手一指指到了清柏。清柏高兴的险些跳了起来,随即双拳紧握,稳住自己,嘴里喃喃着下针重点。

沈清棠拍他一下,“大点声,我听听。”

“是,师父。”清柏朗声道,“落枕患者,用1.5寸针,患侧取内关穴直刺1寸。提插捻转行针导气,运针一炷香时间。”

“嗯,下针吧。”

沈清柏小心取了穴,针在皮肤上停留了好一会儿才果断刺了进去。针入捻转,不一会儿,凌霄颈部已能活动自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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