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正最了解落霞村村民的脾性,细细一想便知这事要往前推进有多难。
宋大伯自然早想到这一点,“无妨,咱们也不指望所有人都来一起种杏树,前期推进越麻烦,刷掉的人越多,后面就越省心。”
升米恩斗米仇,这样的事不少。这事儿看起来越难,越能劝退那些三分钟热度、心性不定的人。只有真正下定决心想要踏踏实实把这事儿做好的人,宋大伯才愿意毫无保留的去帮他们。
“好,”里正明白宋大伯的用意后连连点头,“明儿我就召集大家把这事儿说一说。”
如众人一开始的设想,种杏树的想法一说出来,落霞村的村民就炸开了锅。
桃三杏四梨五,杏树的实生苗4年才挂果,就算都用和宋老爷一样的嫁接苗,也得第三年开始挂果,明白人不用算都清楚的帐,要种杏树前面整整两年是没收成的!
王春花不屑地吐了一口瓜子皮,“呸,安的什么心!”
沈家也有人趁机暗中捣乱,这样一来,人群闹闹嚷嚷的,眼光短浅的先骂上了宋家。
“乡亲们,听我说!”里正喊了几声才把人震住,不耐烦地敲敲烟杆,“不愿意的现在就可以走,强扭的瓜不甜,但是你们也不能在这处瞎捣乱!”
里正这么一说,倒是震慑住了一些人。于是他继续道,“杏树前两年是没收成,但有收成之后远比现在种粮食得的多,你们瞅瞅宋家的杏金丹,都卖给了有钱的富户,你们总得想想以后,看得长远一点儿……”
里正苦口婆心,将宋大伯的设想全说了出来,这一下,倒是有不少人动心,随之而来又有许多问题。
“那杏树我们都没种过,不会种可咋办?”
“这个大家放心,宋家专门派了人教咱们。”
说着宋大虎和宋小虎站了出来,他俩这几年勤勤恳恳,学了不少本事,种杏树什么的自然不在话下,“乡亲们放心,到时从育苗到结果,我们兄弟俩都会手把手的教。”
“咋教,不收钱?”
“不收钱。”
“呵,天上能有掉馅儿饼的事,我可不信!”
“就是呀,现如今学个本事不容易,都说教会徒弟饿死师父,你们有这样的好心?”
不等宋大虎宋小虎开口,王春花眼睛骨碌碌一转,一拍脑袋,嚷道,“别是哄着咱们买他们的果苗吧!”
于是便有人问宋大虎和宋小虎,“唉,宋家的,就算你们愿意免费教本事,那果苗免费不免费?”
宋大虎和宋小虎互相瞧了一眼,摇摇头。
“散了吧,散了吧,”王春花得意的很,使劲儿拱着众人,“你瞧瞧我说的什么,他们就是没安好心。先哄着咱们买了果苗,到时出个差错,又该哄着咱们买别的东西了!”
“呸,我说呢,这有钱人那哪有把自己手里的钱送出的,散了!散了!”
“就是,走吧,老百姓哪有不种地的,瞎搞!”
被王春花这么一搅合,人群散去了大半,底下稀稀落落的人,打眼望去,只剩下二三十户人家。
这些人倒不是说多坚定,只是因为看着村里跟着宋家的人都富了起来,心里羡慕,因此还在摇摆,想继续听听看里正和宋家的人怎么说。
其实他们也想不到什么,隔行如隔山,不过几个问题翻来覆去的问,想给自己找个做这件事的定心丸,抑或是不做这件事的借口。
总之同样的问题不管问几遍,宋大虎和宋小虎都会耐心解答。眼瞧着天色暗了下去,里正才让人都散了。
这么大的事,一时把人说服也不可能。剩下的这二三十户人家里正都记了下来,改日一家一家上门游说。
转眼夏末,不知费了多少唇舌,跑烂了几双鞋,里正和宋老爷他们终于是说动了十七户人家一起种杏树。
这十七户人家中,李家族中人最多,里正及叔伯兄弟共七家、李峰、李岩、小六家里、李天福李天顺两兄弟,再有就是刘根,刘老实,刘庆、茹娘及沈玉。
这些人把家里的地都拿了出来。沈玉拿出五亩,年初有户人家往镇上搬,正好要卖地,她借了沈清棠一些银子,买下五亩,租赁宋家的地便还了回去。
茹娘那边她和邵平愿意种杏树,但哥哥爹娘不同意,茹娘铁了心撕破脸,她爹娘哥哥也不敢说什么了,便同意把地都拿了出来。
许是上天庇佑,想叫宋家把这事做成,这十几户人家的地与宋家的地差不多全都连在一起,中间有十来亩不连着的,里正出面、宋家出钱和人换了。
待一切落定,宋大伯才讲明他也会教他们在地里种白附子。白附子是一年生的药材,当年就可以卖钱,并不会真的叫他们到第三年的时候才有收成。
十几户人家激动之余,面面相觑,刘老实人如其名,只有他开口问道,“俺担心了好久,先前咋不把这好事说与俺们听?”
刘根拉着他,“赚钱的本事,人家愿意教,咱就别问那么多了。”
这十几户人家明白宋家的深意后,也都留了心眼儿,并没有把这事声张出去。等到来年地里同时种下杏苗和药苗的时候,村里不少人后悔不迭,但为时已晚,再怎么找里正和宋家都无济于事了。
……
“沈大夫,快来!快来!有人忽然晕倒了!”
下午时沈清棠正在医馆坐馆,春风阁的店小二着急忙慌地跑了过来。
沈清棠起身问道,“怎么了?不要着急,慢慢说。”
小二喘着气,一边请沈清棠往春风阁去,一边道,“正吃着饭呢,不知道怎么回事,有个客人忽然就晕了!”
待沈清棠到了春风阁,正见食客们把饭丢下围了一个圈,大伯娘正劝解道,“大家放心,不会是食物的问题,若是食物的问题,不会只有一个人出事,大家安心坐回去,都挤到一处都病人也不好。”
病人正在圈中的空地上平躺着,沈清棠拨开人群近身查看,那人脸色苍白、手脚发凉,口边一堆秽物是还没有消化的食物。
大伯娘见着他,心里的石头也放下了,擦了一把汗,道,“以前听你说过,晕倒的人不能乱动,也不能叫人挨的太近,就让他平躺在这儿了,你快瞧瞧他是怎么了,有没有什么大碍?”
沈清棠心中已有了判断,双手一边在病人身上检查,一边问道,“谁同他一桌的?”
“我!我们!”说着几个衣着规矩干净的男子靠近了来。这几人也是一脸的汗,好好儿的一个人突然晕倒了,要是出了事,他们回去还不知道怎么向家属交代。
“我怀疑病人是烧伤,伤口没有好好处理,血液运行不畅导致的昏迷,你们可知他伤在哪里?”
“这,不知呀!”几名男子纷纷摇头,“今日还是他喊我们的,因听说这处菜做的好吃,非要过来尝尝,并未听他说起过哪里不舒服。”
“是,是,没说过不舒服,来的时候一路说说笑笑的,也没看出什么异常。”
得不到有用的信息,沈清棠只能一处一处检查。按压到小腿右侧时,触感明显不一样,掀开裤腿一瞧,小腿被纱布严严实实地裹着,纱布上隐隐有脓血渗出。
小六递了药水过来,沈清棠拿药水将纱布一点点浸湿后,才慢慢将纱布一层一层揭开。
露出伤口时众人不约而同吸了一口凉气,那伤口好大一片,红肿溃烂严重,叫人瞧了触目惊心。
沈清棠一边又吩咐小六和清柏去用栀子、白蔹、黄岑拿水和油熬药膏,一边掰开病人的嘴灌了蜜水进去。
蜂蜜水对烧伤的病人来说有补中缓急的功效,一碗浓浓的蜜水灌下去,没一会儿,病人就悠悠转醒了。他睁开眼时弄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迷迷糊糊问道,“我怎么了?
“你晕倒了!”几名同行男子见人醒来松了口气,语气中带有几分埋怨,“孟兄呀孟兄,让我们说你什么好,烧伤了也不告诉我们一声!伤的这么严重,还非要来吃这一顿饭,饭庄又不会飞,晚来几天碍着什么事?“
那姓孟的男子这才觉着腿上钻心的痛,低头看见自己的伤口也是吓了一跳,“怎么这么严重了?”
沈清棠只问,“被火烧之后可是用冷水来洗了?”
“是呀,当时疼的很,用凉水冲后舒服很多。”
沈清棠解释道,“火疮遇冷后热气会更深地转入骨中,筋骨遭损更加难以痊愈。你之前敷的药虽能止疼,却不能解火热毒,火热毒发作,便会阻碍行血。再者这天还热,你包裹的这么严实,不透一点气,伤口溃烂自然是越来越严重。”
姓孟的心中有些慌,忙问道,“大夫,这该怎么办?我这伤还能不能好?”
“不用过于担心,我已经让我的徒弟去熬药了,一会儿用我熬的药淋上去,去掉火热毒,患处就舒适了,等敷个两三天,之后再用其他膏药也没有妨碍了。”
“那先多谢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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