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晴好,沈清棠带着阿九和栗子上山散心,临近年关,烧香拜佛的人很多,沈清棠怕弄丢了他俩,紧紧拽着二人。
大概小孩子处理事情不像大人那么复杂,阿九和栗子记住了“以后会在天上见”,所以并没有那么痛苦。天上的星星好多好多,是地上分别的人都在天上重逢了。
了空大师喜欢小孩子,沈清棠把阿九和栗子送到他的禅院,让他们在院子里玩,自己又去供奉了一盏长明灯。
他供的长明灯有数十盏了,他爹娘的,糖宝的,剩下的都是他没救下的病人。
“阿弥陀佛!”这时从佛像后走出一个人,一脸的慈悲相,“施主菩萨心肠,必能造福一方。施主不是大罗金仙,便是大罗金仙,也救不下所有人。”
“方丈。”
寺庙钟声悠悠响起,沈清棠恍然记得师父也曾说过类似的话。
阿九和栗子正在了空大师的禅院玩的不亦乐乎,沈清棠听完方丈讲经,去到他师父的禅房,把里面打扫了一扫。
屋子里很久没人住,意外的灰尘很少,只是受大雪的影响,屋子里有些潮。沈清棠打开窗户和房门,装了些香灰洒在床底吸潮起,又把箱子里的医书都搬出来摊开在阳光下晾晒,至太阳落下再收回去。
连着晒了几天,才把书都晒完,沈清棠仔仔细细把他们收起来放好。
院中了空大师和方丈抢今年新酿的酒喝,方丈抢赢了,灌下两口酒,随手拿起两本医书,“拿回去叫你徒弟抄,抄好了再送过来。”
前人经验受限,医书不能尽信,是以这些医书了尘大师都有不同程度的修改,再抄录一遍也是好事。
沈清棠尽心尽责,徒弟超过的医书他都会再看一遍,一是防着哪里抄错了,,二是自己也能再学习一遍。书读百遍,其义自现,再次检阅熟悉的方子他也多了以前没有的心得。
往年能下两场大雪,来年庄稼就会有个好收成。继前一场雪后,除夕又开始下起雪来,纷纷扬扬的雪花,衬着红色的对联、灯笼、穿新衣的圆滚滚的小娃娃特别喜庆,大家乐滋滋过起了年。
然而这种喜悦没持续多久就转为了担忧,纷扬的大雪没有停止的迹象,原以为的瑞雪竟变成了异象,有些老人受不住冷已经冻死了。
冷就没人再出门了,一家子棉衣辈子都归拢在一处,挤在一起取暖。再者为了越冬家家户户屯下的都有粮食,总归填饱肚子不成问题。
沈清棠并不能因此放下心,他担心的是天气回暖,雪化成水,冻死的动物尸体被冲得各处都是,腐烂之后,细菌滋生,会带来瘟疫。
宋雁行带着雁南雁北刚从学堂回来,这一小段路,身上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雪。
原本为了明年的院试,几名学子过年也没有回家,待在学堂全力备考。他刚刚已经着人将人全部送了回去,无通知不返校,并一再叮属再家里不要乱跑,他此举亦是有瘟疫方面的担心。
见天色还早,宋雁行和沈清棠不顾路上难行,一脚深一脚浅的去到了季先生的府邸。
季先生同样是忧思重重,他何尝不是担心瘟疫呢。大面积的瘟疫甚至能倾覆一个朝代,前朝的灭亡便有此缘故,疙瘩瘟带走了数十万京城防卫军的性命,坚实的防线不攻自破。
然而大雪阻断了一切交通,他想送的信送不出去,只能在家里干着急。
季先生不在其位,为了百姓,少不得要去县衙跑一趟。新任知县姓周,很年轻,刚刚做官,没有经验和阅历,恐不敢独自做决定。只是疫情的事,等上面的指示,黄花菜就凉了。
季先生年纪大了,行动不便,沈清棠和宋雁行便替他跑了这一趟。
好在周知县不迂腐,季先生声明在外,受广大学子敬仰,他也就按照季先生的指示去做。
如今疫情未发,防大于治,一是宣扬预防瘟疫的政策,如不吃来源不明的肉食,勤洗手,喝热水等等;二是通知镇上医馆、药商,收集瘟疫所必须的药物,以备不时之需;三是做好封城准备,联合辖下各村里正做好预案,假若瘟疫爆发能第一时间动作。
沈清棠和宋雁行这边也是,该准备的提前准备好,药材、事物,饭庄和酒坊都暂时关了门,一家人都住回了家里,齐心协力度过难关。
唯一担心的就是宋雁霄,他没能回来,独自一人在京城,连个互相照应的都没有。
农历三月,朝廷下达批文,四月的院试暂且搁置,什么时候恢复另行通知。沈清棠和宋雁行便知瘟疫已经爆发了。
落霞村里正的位置已由李梁接任,他去县衙几趟已经知道瘟疫的严重性,得知朝廷下达的文书后,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第一时间找到了沈清棠。
他先管控了水源,在水里投了药材,防着里面有死掉的小动物,病从口入。
没两日,县衙封村的通知就下来了,李梁早带着十几名年轻人在村口挖了一个又大又深的坑,每日都有人巡逻。
唯一还能得到外面消息的就是李梁和沈清棠了,但他们严格把控消息,不敢叫村民知道,恐会引起慌乱。
镇上每天都有死人,和前朝大疙瘩病一样,感染瘟疫的人先是发烧头疼,而后脖子处起鼓包,起了鼓包后最多撑两三日就死了。
和落霞村的村民一样,其他村的村民对瘟疫不以为然,毕竟刀子不挨到自己身上不知道疼。
石头村有两个去外地打工的村民,过年被堵在了路上,好不容易东躲西藏溜回落霞镇,竟被拦在了家门口。家里人哭啊闹啊的,村里人心软把他们放了进去。
作死的是,村民出不了村,就找他们去打听外边的情况,当是消遣。
没两日,这两个人发病死了,村里人相继被传染了。
事态严重,连周知县都做不了主了,上面直接调来了守城的官兵,把石头村围的严严实实的。并且设成了隔离店,凡是外地回来的、有病症的都扔了进去。
石头村被分成了两个区,症状轻的在一处,每日有大夫分发药材,症状稍有加重就被送到了重灾区,这里大夫轻易不敢靠近,基本上就是自生自灭了,死了立马烧埋掉。
病重的人想跑跑不出去,重病把守,刚出来就被箭射死了,日夜鬼哭狼嚎,扰的周边村子人心惶惶。
孙老五的女儿嫁到了石头村隔壁的村子,两个村子一路之隔,对石头村的情况知之甚深。趁着清晨把守村子的人打盹儿,夫妻二人丢下家中的老父母,跑回了落霞村。
这日正好是轮到李五云、李峰、李岩值守,见到来人,三人好言相劝。可孙家女儿女婿不肯离去,进不了落霞村,他们也无处可去了,便在村口吵闹起来。
这般动静早惊动了孙老五和孙婶子,两个老人心疼女儿,外边女儿两口闹,里面老五两口闹,一时乱做一团。
孙老五性格执拗,旁人越劝越来劲儿,非要搭了木板让女儿一家进来。李峰李岩去拦,孙婶子把两人脖颈处抓出好几道血痕,好在李梁带了几个人赶了过来,她和孙老五才不造词。
李梁气的脖子上青筋暴起,一村子的性命,怎么能容得他们任意妄为,挥舞着锄头,想讲孙老五两口赶回家。
孙婶子哪里受过这样的对待,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天抢地,嚎的那叫一个激昂。孙老五干脆也旁边一蹲,不管不顾。
看见李梁无可奈何的样子,孙婶子越发激动了,想要站起拨开众人放女儿女婿进来,却是哇哇吐了两口血,急促地喘了起来。
这一下可了不得,众人都吓的赶忙离她远远的,她的女儿和女婿一句问候也没有,飞也似地跑了。
李梁一边叫人去请沈清棠,一边把孙家人全部隔离,另外在场的人也都无法回家了,统一住在村尾的院子中,三日后无恙才能回去。
李峰、李岩和李五云脸唰的一下白了,他们刚刚和孙婶子纠缠最久,极有可能被传染。
沈清棠捂的严严实实的,初步看诊后已经能确认孙婶子染了瘟疫。在李梁的逼问下,孙老五老老实实说明缘由,前日孙婶子上山捡回来一只受伤的兔子,一家人煮了吃了。
在场的人纷纷对孙家人怒目而视,恨不得将他们煮了吃了,这可是事关一个村子人性命的事!
将需要隔离的人安顿好,院子里点了雄黄艾叶消毒。李峰、李岩和李五云是重点关注对象,只要一有不舒服就立马告诉沈清棠。
所以说凡事都不可预料,李梁带着村子的壮丁严防死守,谁也没有料到瘟疫不是从外边传过来的,而是自己村里人贪嘴造成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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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第 9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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