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中的她,唇角牵起一抹极淡、极苦的弧度。
“原来……从头到尾,都只是个笑话。”
她对着镜中的自己,轻声说道。随即,她深深地、缓缓地舒出一口气,仿佛要将积压在胸口的所有酸楚、不甘与屈辱,连同那点可笑的痴心,一并连根拔起,彻底呼出体外。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她站在这里,与过去的自己进行了一场无声而决绝的告别。心脏深处传来沉闷的痛感,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攥住。但很快,这股痛楚便被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明所取代。
当她再次抬眼望向镜中时,里面的女人眼神已经恢复了冷静,甚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坚定、有力。尽管眼角还残留着一丝未被擦净的湿润,但那不再是软弱的泪水,而是洗礼后的痕迹。
她知道,从这一刻起,那段困囿她多年的过往,将真正成为过去。
她深吸一口气,背脊挺得笔直,如同新生。取出粉饼,她手法熟练地补好妆容,遮盖掉所有情绪的残痕。镜中的女人依旧美丽,却再也不会为任何人、任何事卑躬屈膝。
那些年少不经事的痴心妄想,就让它永远定格在昨天吧。
当她转身,毫不犹豫地推开那扇门时,脸上已然挂上了无懈可击的、属于职场精英罗颀的完美微笑。从现在起,再没有什么,能让她在吴昱晨,或者说,在任何人面前失态。
她步履从容地回到宴会厅,在顾景琛身旁的空位坦然落座。
她并未注意到,在她坐下时下意识整理裙摆的瞬间,对面那个一直低垂着眼眸的男人,唇角几不可察地勾起了一抹微乎其微的弧度。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这点不经意的小习惯,竟然一点没变。
只是,那个曾经总爱坐在他对面,笑着说要看着他下饭的女孩,如今,却连一个眼神,都不愿再施舍了。
不留退路
“抱歉,来晚了!”陆子谦与沈明轩推门而入,手中提着几瓶唐培里侬香槟,瞬间吸引了全场的目光。
“该罚酒三杯!”秦舒瑶率先起哄,眼波流转。
“别急,”陆子谦笑着摆手,从精巧的盒中取出一套鎏金卡牌,“带了个新游戏给各位赔罪。”
水晶吊灯的光芒在香槟杯上跳跃,他将卡牌铺陈于桌。“每人初始资金一千万。这些卡牌,”他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闪过一道精光,“模拟商业运作。比如,‘游艇’卡可强制交易,‘私人岛屿’能增加两百万流动资金。”
胡明煦的指尖优雅地掠过卡牌,腕间的名表折射出冷冽光泽。“游戏规则,与商场无异——”他的话语微微一顿,手却突然轻轻按在了罗颀即将触到卡牌的手背上,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罗小姐,在牌桌上,也得先看清筹码再下手。”
罗颀的指尖在那一触之下微微蜷缩,随即缓缓舒展,自然地收了回来。当第三张“游艇”卡出现时,她没有任何犹豫,平静举牌:“一千万。”
满座微惊。胡明煦轻笑出声,带着一丝玩味:“罗小姐,在商言商,这溢价超过三倍了……”
“我乐意。”罗颀攥着竞价牌的手指因用力而骨节泛白,语气却听不出波澜。吕萌萌赶紧按住自家表哥的手臂:“哥!你去年都买三艘了,还凑什么热闹!”
吴昱晨的目光在罗颀低垂轻颤的眼睫上停留一瞬,随即面无表情地将自己的“私人岛屿”卡推至她面前。“一千两百万。”他的声音冷冽,“换你的‘游艇’卡。”
另一边,秦舒瑶染着蔻丹的指甲若有似无地划过陆子谦的手背,声音娇媚:“陆总,这张‘艺术品’卡,真合我眼缘呢~”
“九百万。”陆子谦从善如流,报出的价格恰好比她低一百万。一旁的苏瑾无声冷笑,笔尖在便签上划下深深折痕——她早已计算出这张卡的真实价值,不过八十万。
当陆子谦第十次“默契”地让秦舒瑶以微小差价胜出时,胡明煦带头鼓起掌,笑容意味深长:“恭喜秦小姐。”水晶灯下,秦舒瑶胜利的笑容,比她身着的红裙更为耀眼。
“萌萌,你爱的马卡龙到了。”顾景琛适时起身,端来精致的茶点塔,巧妙地化解了吕萌萌因没拍到卡牌而撅起的小嘴,并将自己刚获得的“私人岛屿”卡轻轻推到她面前。
游戏持续至深夜。罗颀耳垂上的珍珠坠子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曳。当她再次准备全押时,吴昱晨的手突然越过桌面,扣住了她的手腕。他的动作引得旁人侧目。
“不留退路?”他低声问,目光锐利。
“吴先生,”罗颀不动声色地抽回手,迎上他的视线,唇角甚至漾开一抹极淡的微笑,“我做事,向来不喜欢给自己留退路。”
自她从洗手间回来后,吴昱晨便敏锐地察觉到,罗颀身上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那份刻意维持的平静之下,多了某种难以撼动的、坚实的内核。
“最后一张‘艺术品’卡,起拍价三百万。”陆子谦的声音再次响起。
秦舒瑶慵懒地靠着椅背,指尖轻敲杯壁:“五百万。”她的目光掠过陆子谦,对方立刻接话:“六百万。”
罗颀握紧竞价牌,指节用力至发白。她已押上全部虚拟资产,仍被对方轻松超越。吴昱晨再次将卡片推过来,重复着之前的条件,语气不容置疑。
“阿晨!”吕萌萌忍不住出声,“你这不是趁火打劫嘛!”
“游戏规则而已。”吴昱晨神色未变,目光却始终锁在罗颀微微颤抖的指尖上。
顾景琛再次温和地介入,递上温水与点心,将微妙的气氛轻轻带过。
最终,秦舒瑶以总资产一千五百万胜出。她优雅起身,红裙曳地,眼波流转间望向陆子谦,笑意妩媚:“承让了。”
胡明煦高举酒杯:“来,为我们回国的苏瑾和舒瑶干杯!”水晶灯下,他的笑容耐人寻味。
罗颀将杯中残酒一饮而尽。吴昱晨用余光瞥见她干脆的动作,眼神深沉——他的游戏,向来只有他才能决定何时结束。
捎我一程
夜色渐深,华灯点缀着都市的脉络。聚会散场,众人各自安排归途。
罗颀预约的代驾已准时将车停在门前。她正欲拉开车门,吕萌萌却轻轻挽住她的手臂,眼中满是关切:“颀颀,让景琛的司机顺路送你吧?这么晚一个人,我不放心。”
“没事的,”罗颀被她紧张的模样逗笑,“法治社会,很安全。”
“萌萌说得对,”胡明煦也加入劝说,“或者,不介意的话,坐我的车?我们也算顺路。”
罗颀婉拒的笑容里带着不容动摇的坚持:“真的不用,谢谢你们。我的代驾已经到了。”她顿了顿,开着玩笑试图缓和气氛,“倒是你们如果需要,我可以捎上一程。”
这本是句客套话,却意外得到了回应。
“捎我一程。”
吴昱晨的声音从一旁的阴影中传来,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反驳的坚定。他随手解着领带,高级西装的面料在夜色中泛着细微的褶皱,一如他此刻略显沉郁的神情。
罗颀怔了一下,随即失笑:“吴总别开玩笑了,您怎么会需要搭我的顺风车?”
吕萌萌眨了眨眼,认真地回想:“哎?阿晨家好像确实和你家是一个方向。”她转向罗颀,带着点撒娇的语气,“颀颀,你就带他一段嘛!他向来懒得很,很少自己叫车,总是蹭我们的。”
在吕萌萌的软磨硬泡下,罗颀不便再强硬拒绝,只得暗自吸了口气,应承下来。
车内空间逼仄,空气仿佛凝固。罗颀坐在副驾驶,头微微偏向车窗,窗外流动的霓虹模糊成片,将她拉回那些不愿重提的旧日时光。吴昱晨居于后座,目光沉静地落在她的背影上,眼神复杂难辨,似乎在审视,又似在探寻什么。
车辆驶近罗颀居住的小区,代驾师傅回头询问:“罗小姐,已经到小区了,接下来怎么走?”
罗颀这才想起并不知道吴昱晨的具体楼栋。她下意识转头看向后排,恰好撞入他深不见底的眼眸中。她正要开口,吴昱晨却已淡然出声:“就到这里,我自己走回去。”
“好。”罗颀应了一声,没有多余的客套。
车子平稳停下。透过后视镜,她看着那道挺拔的身影不疾不徐地下车,融入夜色,直至完全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这才允许自己轻轻吁出一口绵长的气息。
今晚,实在是疲惫。不仅仅是身体,心更像经历了一场旷日持久的跋涉。短短一周之内,与吴昱晨不期而遇两次。五年前是他决绝离开,她曾无数次设想过重逢的可能,却从未料到,会是在这般境况下,与她记忆中的人,判若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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