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滴答滴,有客来访!”
地下室昏暗不分日夜,床上的白影动了动,一双暗红的眸子移目感应门。
五个小时。
“哥哥。”感应门打开,一个同样银发红眸的脑袋探进来,与之不同的是,那是一只亚雌,瞳色是明亮的红色,一头干净利落的短发,脸部线条柔和,符合亚雌温柔解意的形象。紧接着格索踮起脚尖,整个身子飞快挤进来,一路小跑到床边,把手中芯片扣在手铐上。
格索看到依兰手腕上烧伤的痕迹,他握住依兰的手腕轻轻地揉,红色的眸子覆盖上一层水雾,声音哽咽:“哥哥,你何必和雌父置气,你明知道……有多疼。”
依兰抽出手,淡淡地起身,将阻挡视线的头发拨开,低头整理凌乱的衣领:“感谢。”
格索跪在床边,他擦掉左脸的泪痕,从怀里拿出一个蓝黑色的密封盒子放到依兰腿上:“哥哥,你放心拿着。”
依兰瞳孔一缩,随后他别开眼,神色淡漠:“抑制剂的定量联邦严格管控,你是已婚亚雌,按理没有定量。”
格索起身跪直:“这是我上次和雄主去兹格尔时我偷偷买的,哥哥你放心,我用的是虚拟账户,独立交易,完全没有经过其他虫的手,除了我和你,不会有任何虫知道。”
“联邦严令禁止兹格尔交易抑制剂,你知道一旦被发现等待你的将会是什么惩罚。而我,是联邦的律法官。 ”
“哥哥……”格索丧丧地垂下脑袋,愤愤道,“联邦就是故意不给够量的抑制剂,一旦抑制剂不够精神力失控被检测到……”亚雌抓住哥哥的裤子,眼眸透露出深深的恐惧,“绝对不能强制匹配……哥哥,格索只是希望哥哥给自己留一条应急的退路。”
依兰拿起抑制剂扔到床上,起身离开:“我不需要,你趁早把不该出现的东西销毁,我不想在法庭上见到自己的亲生雌弟。”
“哥哥……”格索声音哽咽,他抓起抑制剂抱在怀里,红色的眸子紧紧盯住哥哥的背影。
躲避宅邸内的防御对依兰来说轻而易,光影缭乱的黑夜中一抹白色的身影落在商场中。
依兰刚刚拿到新的通讯器,登录个虫账号后,略过繁杂的工作消息,点开唯一一条来自私虫的消息。
在三条已撤回之后,卡拉问:“你真的不打算去看看么?”
去哪里?
那只雄虫哪里么?
依兰随后回话:“你被灌**药了?”
卡拉头像一动,立刻回话:“……”
然后一个通讯打了过来,依兰接起通讯,当头就是一句:“你才被灌**汤了呢?!”
听语气,颇有恼羞成怒的意思。
依兰挑了挑眉。
卡拉道:“那只雄虫答应我只要见你一面就同意抽血,我就是想看看那只雄虫究竟有没有觉醒,这很重要!足以影响判决结果。”
依兰搭乘去往律法庭的飞行航班,给卡拉发消息:“我去与否与那只雄虫觉醒有何关联?”
卡拉赧然,找补似的快速说道:“可……可那只雄虫表现的意思明显是要再次上诉,万一他用觉醒做文章,我们好留一手。”
提到再次上诉,依兰正色,眉峰蹙起,神色深思。
卡拉燃起希望:“你同意了?”
“搭成A356的飞行航班即将到站……”
依兰起身,飘逸的银色发丝遮挡屏幕:“不去。”
“可……”
“我不会同意,上诉无效。”
“哦。”
没有虫比卡拉更了解,谁也无法改变依兰的决定,他老老实实闭上嘴:“好的我不说了再见。”
卡拉说完飞快挂断通讯,这时,依兰刚好抵达律法庭,一条特殊的工作消息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依兰将通讯回拨,询问:“卡拉在今天下午申请查阅A305的证物档案?”
A305就是莫里诉讼案件的档案,因为判决已经下来,诉讼案件处于结案状态,只有依兰拥有查阅权。
对面回答:“是的,但案件已经封存。他没有您的有效证明,所以无权查阅。按照规定,判定此次来访需登记上报,以便您知晓。”
依兰眸光沉沉,低声道:“我已知晓,请删掉此次来访记录。”
“好的,已删掉此次来访记录。”
————
莫里想过**官回来,但没想过**官会凌晨来,彼时他刚刚得到通知,草草整理仪容,闷了一大杯凉水坐在沙发上迎接**官,顺便将脑袋上几根顽固的呆毛按下去。
莫里回想那位**官的模样,这里的虫普遍长得五颜六色的,**官却不同,他像是画板上一股纯净的水,白的扎眼。
莫里静静思索着,深灰色的眼睛在灯光下,像一抹流动的幽深的泉水。那泉水中不堪的**与野心在无人的角落里一览无余,毫不掩饰,放肆生长。
莫里决定,不帮原主被这口黑锅了
感应门打开,看守虫躬身引路。
记忆里那抹雪白的亮色突然出现在莫里面前,身形清晰,五官渐渐有了具体的形状,莫里弯起眼睛轻轻地笑,温柔和善,仿佛他们不是身份对立的法官与犯人,而是许久不见的故友:
“好久不见,**官。”
依兰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性格变化是觉醒的一大特征。
“请坐。”莫里给**官倒了杯凉到心坎的水,问道,“不知**官深夜来访,有何指示?”
依兰坐下,并未动那杯水,他抬眼看向莫里,目光审视。
“我来给莫里阁下送行,期待莫里阁下在黑矿石监狱服刑愉快。”
莫里垂在腿侧的手无声捏动关节:“看样子**官对自己的判决很是满意。”
说话间,依兰一直观察着莫里,他将一侧头发绾到耳后,垂眸:“无所谓满意,我只求公正。”
莫里细致的观察道这一幕,他起身靠近**官。
“公正么?”莫里笑了笑,轻声道。
他心里认可**官的公正,但对于人类莫里来说,这样的判决未必公正。
感受到雄虫的靠近,依兰下意识瞬间绷紧肌肉,他眼睛锐利的眯起,明显进入警惕状态。
“**官不必紧张,雄虫和雌虫的战斗力区别**官应该清楚,如果没有那些条条框框的束缚,雄虫才应该是雌虫手中玩物。”
依兰一愣,他抬眼看向莫里,恍惚好似初次认识这只雄虫,抬头见,耳侧几缕碎发垂落。
莫里注意到,他抬手挽起雌虫一缕碎发,不像人类染过的银发般干枯毛躁,这银色的发丝手感极好,微凉顺滑,像雪狐蓬松的毛发,叫人爱不释手。
莫里笑着将这缕银丝掖到雌虫耳后,还未待行动,雌虫一只眼睛的瞳孔骤然收缩成一条竖线!
同时,莫里手腕吃痛,可他低头一看,那手腕光滑如初,上面分明什么都没有!
但他明明感觉有一股无形的力缠绕在他手腕上,紧紧箍住他让他无法动弹,突然那股力改变方向,抓住他狠狠甩开!
莫里眼神一暗,缠绕在小腿上的尾巴蠢蠢欲动,那尖端竟然无声弹出一道锋利的鳞片,只轻轻一碰裤腿,便划开了布料。
不行!这尾巴的出现他还没搞明白,决不能暴露!
莫里收住尾巴,将其缠绕在膝弯处。
那股力甩开他的瞬间,电光火石间,他反手一把抓住那只法官的手腕!
莫里此人,向来是死也要拉个垫背的,虽然不知道缠住自己的是什么东西,但一定和眼前这只白虫脱不了干系。
依兰一惊,他向后一拉,衣袖竟然被被莫里扯开,露出手腕处的烧伤痕迹。
莫里微微惊讶,他分明记得**官好似没有结婚,所以决不可能是虫族的合法家暴导致。
可这伤,怎么看都像来自手铐,怎么想都不正经。
不知怎么地,他好像在这次雌虫身上感受到一丝难堪的情绪。莫名地,莫里蓦地松开手,任由那股无形的力甩开自己,他连连退了三步,后背撞上墙壁才停止。
两只虫分开之后,**官立刻低头整理衣袖,伤痕完全盖住时,他还紧紧抓住手腕,不肯松开。
“阁下自重。”**官道。
莫里咬牙嘶了一声,亏了,真疼。疼得莫里头昏眼花,站也站不住,他单膝跪在地上,反手摸自己后背,冷嘲道:“我想过一会我后背的淤青足以够**官阁下去雄保会喝一壶了。”
依兰脸色一僵,他抓着自己手腕,警惕地冷冷道:“阁下冒犯在先。”
莫里干脆坐在地上:“雄保会可从不认这样说辞。”
这个组织是这么不讲理。
牢房里的智能机器人听见这边的响动,咕噜咕噜滚过来,依兰眼眸粉色荧光流动,左手无声背到身后。
智能机器人检测到莫里坐在地上,惊慌地一边快滚,一边打开扫描焦急询问:“请问阁下您是遭遇伤害了吗?请让牢牢A3为您进行身体……”
啪——莫里关闭了智能机人。
“牢牢A3正在进入调整模式,请下达指令……”
莫里将刚刚被小机器人归入“疑似莫里阁下收到伤害”的紧急文件删除,设置纯净清洁模式。
“很高兴再次服务——”
莫里单手把长得像垃圾桶的机器人调转方向,一脚踢开,重新启动:“打扫卧室。”
机器人咕噜咕噜滚走了。
做完这一切后,莫里笑着看向**官:“收起您的精神力吧。对雄虫使用精神力,不觉得太过于大材小用了么?”
出乎意料的,**官发丝凌乱,眼眶微微发红,他紧抿下唇,手指颤抖,仿佛在竭力忍耐着。
他看像莫里就像在看某些沾染一点就会万劫不复的脏东西,他的目光是莫里熟悉的厌恶,憎恨,但莫里不明白的是,那目光之中竟然还有一丝自怨自艾的绝望。
那绝望并不微弱,只是藏得太深了,如果不是莫里见得多,也绝不察觉得出。
莫里撑着身侧柜子起身,他揉了揉后背,从柜子抽出一个小小的盒子,走了几步坐在茶几上,将那盒子放在腿上,低头打开。
依兰的视线一直随着莫里移动。
莫里从盒子里拿出愈合药剂,打开,一缕淡淡的清新的药香传出。
莫里看了眼沙发:“如果**官不想这间屋子里发生的事情传出去,就坐下来。”
依兰盯着莫里看,忽地他脱力似的坐下,沙发深深凹陷一处。仔细看,才能发现依兰在尽力压制自己凌乱的呼吸频率和渐渐泛红的脸颊。
莫里隔着衣服握住**官的手腕,感受**官在一阵僵持之后渐渐放松力道,才将**官手腕处的衣袖挽起,在伤处涂抹药剂。
那伤显然是新伤,近距离观察之后,莫里发现不是烫伤,而是电击的伤痕。
这种程度的伤痕……莫里换算了一下电流强度,心道雌虫的身体果然强大。
他没有问伤口是如何来的,**官对此讳莫如深,多说只会让双方更加难看,而且,与他无关。
依兰逐渐向后靠在沙发上,长睫扇动缓慢,他眯着眼睛,眼底有一丝对于莫里异常行为的诧异,但不多,因为他知道,现在的雄虫,是一只善于伪装的雄虫。
更多地是深深厌恶和自我绝望。
区区一只D级……D级雄虫的信息素,就勾起了他的——
敏感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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