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翅翼蓄势待发,只待烈焰冲破石像的那一刻,动——
“嘭咚——”
随着一道震天动地的雷声,滂沱大雨自空中降下,刚刚叫嚣着烧上石像的烈焰在瞬间被浇了个一败涂地,凄厉地哀嚎着,又在大雨连续不断的追击中连带着地上的碎块彻底灰飞烟灭。
凌洲愣住了,懵圈地透过石像的空隙看着前方干干净净的空地,要不是身上无时无刻不存在着的剧痛提醒着他,险些以为自己刚才在做梦。
他震惊地眨了眨眼睛,这是……作恶太多,天要收它?
“雄主,”萨岱霍斯也有点没反应过来,缓缓收拢翼骨,“您……”
话还没说完,就被凌洲一把伸手捂住了嘴。
“嘘——”凌洲一边趁着萨岱霍斯现在无力抵抗,将汇聚在翅翼上的精神力顺着手臂渡了过去,一边在心底里酝酿着情绪。
萨岱霍斯被捂着嘴,说不出话,身上也浑然无力,只能用含着怒气的眼睛眯眼死死盯着凌洲。
凌洲心虚地低下了头,作忏悔状,手却一动不动,精神力也丝毫不停顿地渡过去。
雨依然在下,头顶的石像在雨水轻柔地冲刷下,渐渐洗去了一身浮尘,重新显出了当初的几分透亮。
渡精神力的过程十分漫长,萨岱霍斯在石像的遮挡下,只是零星沾了点雨;而凌洲整个人都暴露在大雨下,被浇了个透心凉。
眼见着萨岱霍斯的精神海渐渐恢复了平静,凌洲看着地上一滩一滩的血水,咽了咽口水,只觉得心更凉了。
“呼——”雨渐渐停了。
萨岱霍斯的精神海也彻底恢复了,力气在顷刻间全部回到了身上。
凌洲眼疾手快地在萨岱霍斯抬手的那一刹那撤回了手,拿出酝酿许久的表演——
他伸手小心翼翼地放在受伤腿的膝盖上,轻轻地、慢慢地,想碰又不敢碰,脸上表情痛苦而又隐忍,蹙着眉,抿着唇,我见犹怜地看着萨岱霍斯,眼底水汽朦胧,眼泪将落不落。
忍着巨大的疼痛,颤抖地开口:“上将……疼……”
“……”萨岱霍斯伸出的手微微一僵。
凌洲一见有戏,微不可察地挤了挤眼眶,眼泪瞬间就流了下来,楚楚可怜道:“疼……好疼……你……欸?”
“嗯。”萨岱霍斯不想再跟他废话,利落起身,面无表情地将身上干燥的披风扯下来盖在他身前,旋即一把将他横抱起来,小心地避开了血痕累累的翅翼,身后猛得一振,朝着外围军部就飞了过去。
凌洲吓得下意识伸臂勾上了萨岱霍斯的脖颈,顿时腿也不疼了,眼泪也不流了。
微妙道:“上将,放我下来吧,我一点都不疼,真的。”
萨岱霍斯没理他。
凌洲能屈能伸地打着商量:“不然背我也行啊,我这也没啥事的,还要人抱着……”
萨岱霍斯终于低头凉凉地瞥了他一眼。
凌洲迷路已久的察言观色神经终于找回了家,敏锐地感受到这一眼的怒气有点大,连忙闭上了嘴,很识时务地将头也靠了上去,低低地抽着气:“嘶……好疼。”
萨岱霍斯见人终于老实了,谨慎地控制着速度,以免风再刮疼凌洲垂下的一边翅翼。
大雨过后,安区涤去了阴尘,显出几分祭典应有的庄重与澄净。
凌洲静静地靠在萨岱霍斯怀里,一股淡淡的庆幸和欢喜覆在伤口上,似也麻痹了几许神经……
萨岱霍斯抱着凌洲落到了军部,几架医用飞行器停在旁边,虽然救援及时,但也或多或少有人受了伤。
萨岱霍斯抱着凌洲疾步朝一架飞行器走去。
“上将?您——”几名军雌惊讶地看着他们,随后立即反应过来,脸色刷地白了,猛地单膝跪地,万分悔恨道:“抱歉,上将,我们……”
“叫军医来。”萨岱霍斯径直踏上了飞行器。
“是!”说完,便迅速飞过去叫人。
……
萨岱霍斯刚刚将凌洲小心地放到治疗仓里坐着,一名军医就急急赶了过来。
刚要行礼,萨岱霍斯就一摆手,示意他快去看凌洲。
军医忙走到凌洲身边,看了看凌洲的翅骨和小腿,拿起手上的喷剂一喷,身上的疼痛登时就减缓了不少,萨岱霍斯一直蹙着的眉才稍微松了松。
军医随后抬手按下治疗仓里的一个按钮。
凌洲只听见“叮”的一声,一张骨骼图并着一份黑字报告就投射到了治疗仓光屏上。
哇哦,好快!
凌洲一时忘了身上的疼痛,新奇地就要凑上去——
然后就被萨岱霍斯眼疾手快地按在了原地。
萨岱霍斯一手拦在凌洲身前,淡淡地看了一眼凌洲。
老实点。
凌洲瞬间懂了。
他登时一动也不敢动,太吓人了。
眼睛紧紧盯着看着光屏仿佛在研究什么历史遗迹一样的军医,唯恐对方说出点什么骇人之词,给上将的火上再浇一桶油。
军医研究……看完了图和报告,一脸凝重地转身看着凌洲。
凌洲被看得心里发毛,只觉着身上更疼了。
“二殿下,”军医终于开口,“腿上的伤没有什么大碍,待会儿进仓治疗就好了。”
凌洲猛地松了一口气,幸好,他就说……
“不过,”军医顿了顿,“翅骨伤得很重。”
凌洲顿时全身一僵,哦吼,完蛋了。
萨岱霍斯眼神更沉了,径直走到军医面前:“怎么说?”
“您看,”军医指着骨骼图,“从这里到这里,翅骨被烧得太严重,有多处碎裂,而且,还有精神力猛聚的痕迹,雄虫翅翼比较薄弱,是受不住这么汹涌的精神力的。”他看着萨岱霍斯道:“现在只能先进仓里止住痛,修复外伤,里面的就得靠自己慢慢养着了。在这段时间里,能少动就少动吧。毕竟,”军医低了低声音,“那是祭司的火焰啊。”
萨岱霍斯闭了闭眼,心里恨到了极致,是他……
“上将。”凌洲轻轻地叫了叫他。
萨岱霍斯睁眼,藏住眼里的戾气与杀意,疾步走到凌洲身边。
凌洲伸手牵住了萨岱霍斯,温温柔柔地笑了:“以后就麻烦上将带我飞了。”
萨岱霍斯一怔,珍之重之地回握住凌洲的手,沉沉道:“好。”
凌洲笑得更开怀了,伸手由着萨岱霍斯将自己送到里仓。
他坐在仓里,笑眯眯地看着仓外的萨岱霍斯,仓门缓缓关闭——
在关上的那一刹那,凌洲再也忍不住地捂住胸口,压低声音喘着气。
疼,太疼了!
腿上的伤只是燎到皮肉,倒是勉强可以忍受;翅翼的伤就像有一根线钻进骨骼,连接到整个身体,不动时就疼得让人全身发颤,一动更是仿佛全身的筋骨都在被人用利爪骨刺狠狠地拉扯着、撕扯着。
凌洲刚刚是靠着精神力死命压着,才没有露出疼痛,现在精神力一撤,周身立马渗出冷汗,疼得眼前一片模糊。
治疗仓见效很快,凌洲精神恍惚了一阵后,那股逼人的疼痛就慢慢地消减下去了。
他低着头,缓了缓神。
真是,狼狈呢,分外,熟悉……
直到疼痛完全消退,凌洲都没有抬起头来。
“咔——”
仓门慢慢地开了。
“雄主,”萨岱霍斯走进来,半蹲下与凌洲齐平,伸手轻轻拿着帕子擦去他脸上的冷汗:“还疼吗?”
凌洲抬起头,蓝眸里盛满心疼与痛意……
“不疼了,”凌洲笑看着他,眸间亮光细细碎碎,似斑斑暖光,又似点点飞雪,“早就,不疼了。”
他撑着要站起来,萨岱霍斯忙起身扶着他。
站稳后,凌洲定了定有点眩晕的脑袋,缓缓收起背上的翅翼:“外面怎么样了?”
萨岱霍斯被凌洲吓慌了神,一时也没顾上,他伸手按了按腕间的光脑。
很快,阿弗列就赶了过来。
他一走近就“咚”的一声单膝跪在了地上,声音里是止不住的愧疚与自责:“上将,二殿下,我……”
“好了好了,”凌洲伸手要拉起他,“也没出什么事。”
阿弗列满心悔恨,要是上将和二殿下出了什么事,他……
凌洲见拉不动他,怕他再跪下去就要被自己的情绪给淹死了,忙伸手扯了扯萨岱霍斯的袖子,示意他说句话。
萨岱霍斯垂眸看了眼凌洲的手,淡声道:“起来,外面怎么样了?”
阿弗列赶忙从地上爬起来,压了压情绪道:“皇室早早就被护送出来了;亚雌和幼崽们没有什么事;除了几个跑得慢的受了点伤,其他雄虫都没有事,”说着,顿了顿,“祭司受了重伤,现在正在外面……”
萨岱霍斯:“怎么?”
阿弗列攥了攥拳头:“说您和二殿下违背神意,虫神降罪……雄虫们已经躁动不满了。”
凌洲垂下眸子,轻声道:“朗卡尔和帕尼迦少将怎么样了?”
“啊?”阿弗列很快反应过来,“请您放心,朗卡尔已经逃出来了,帕尼迦也被救走了,现在正在治疗仓里。”说着,深深地对凌洲行了个礼,“非常感谢您,二殿下。”
凌洲松了口气,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幸好,救下了。
萨岱霍斯伸手轻轻拍了拍凌洲的胳膊:“其他人呢?”
阿弗列:“皇室没有动静;军部和亚雌中……也有声音,但大部分雌虫对于血祭一事是十分愤怒的,元帅他们正在与祭司对峙。”
萨岱霍斯颔首:“嗯。”
凌洲放下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地吐出。
内心啧啧感叹,真是今年大戏特别多,你方唱罢我登场【1】。
他扭头看向萨岱霍斯,微微挑了挑眉,笑得特别痞坏:“走吧上将,唱大戏了。”
【1】出自《好了歌注》:乱哄哄你方唱罢我登场
凌洲:能屈能伸是我的优良品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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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翅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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