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诺德反复确认这件离谱的事情,试图证明那只是兰斯诺特和他开的一个玩笑。
可无论是光脑上的时间、周遭虫侍的“陈堂公证”、联邦焕然一新的街道,以及镜子里他长了些许的头发和略微拔高的身体,无不证实——他又穿越了,这次没有穿书,而是直接穿到了三年后。
三年前的诺德还未成年,现在应该刚满22岁,较之前他长高了几公分,面容也出落得更加成熟昳丽。
问题是,为什么三年后他还和兰斯混在一起啊?
不应该早就分开,各自成家了吗?如果离婚后早点另寻新欢,他俩各自的孩子都应该能打酱油了吧。
“失忆?”光脑另一端坐着一只戴着无框眼镜、褐色头发的年轻雌虫,他身着白大褂,背景是联邦第一医院的十字架医院院徽。
劳埃德是只性格稳重的虫,很少喜形于色,现在却满目惊讶:“你是说,你的雄主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丢失了三年的记忆?”
食指和大拇指夹住烟斗,兰斯诺特缓缓吐出一口烟,“是。”
劳埃德和兰斯诺特曾是第一军校的同学,同窗五年,又做他的家庭医生七年,劳埃德当然能看出面前的联邦元帅此刻有多焦躁,但该走的流程还是不能少,“这几天到底有没有发生什么给阁下造成过冲击?除了物理上的脑补疾病,联邦一直有雄虫出于心理防御机制,将过去的痛苦经历予以压抑的案例,你仔细回想一下……”
兰斯诺特直接打断他:“我说了没有,你还要问几次?”
忘掉的都是好的,记起来的都是痛苦的,兰斯诺特虫都快没了。
劳埃德:“……”
得,这是直接闭麦了。
劳埃德还欲说些什么,就见兰斯诺特低着头,像是自言自语地呢喃,“一直到昨晚都好好的,他昨晚还专门来军部看我,一直等我下班。”
“……总而言之你抽时间把诺德阁下带过来一趟。”
“联邦第一医院?”
“我知道你不信任第一医院,把诺德阁下带到我的私人诊所吧,那里的设备条件不比第一医院差。”
劳埃德叹了口气,如果让那些信徒知道向来以威严、冷酷、傲慢示众的联邦元帅,正像个找妈妈的鸭子一样,把脑袋埋在怀里缅怀从自己雄主逝去的爱,估计那些愤青军雌的信仰要崩塌。
“毕竟这种情况前所未见,我需要进一步诊断才能得到准确的结果。”劳埃德说,“我怀疑跟阁下当初的二次分化有关。”
说到二次分化,蓝色碎发的雌虫身形一滞,沉吟片刻后才缓缓吐出一个“好”。
……
挂断光脑,兰斯诺特从阳台走进室内。
自己的雄虫因为过分惊讶没有洗漱,趿拉着拖鞋满别墅跑。
最后像是确认了什么,脱力般一屁股跌坐在客厅中央的沙发上,明晃晃的灯悬挂在头顶,倒影在雄虫茫然又涣散的黑色眼眸里。
兰斯诺特走向诺德。
“你是说,我们三年后还在一起?”诺德目光追随着兰斯,不死心,又问了一遍,“协议续约了?”
这婚姻难不成跟奇异果会员一样,到期自动续费?诺德忍不住想。
兰斯诺特选了诺德斜侧方的沙发坐下,他很想挨着诺德,但是雄虫现在肉眼可见地排斥他,他不想进一步增加他的反感,“不是的,雄主。三年前我们正式在一起了,过得非常恩爱。”
“噗嗤——”
诺德半秒都没犹豫就笑出了声。
不管几次从这只雌虫嘴里说出恩爱两个字,诺德都控制不住自己地想笑。
兰斯诺特厌恶他,他也早已对兰斯诺特彻底失望了,还正式在一起了?他不是受虐狂,也不热衷于当舔狗,和兰斯相爱这件事,简直比切尔诺星爆炸还匪夷所思。
“这是3259年新流行的笑话吗?”诺德笑了半天才平静下来,自从自己彻底死心以来,他沉默的时间是原来的几倍,仅有的和兰斯的沟通都不复以往那么中听了,颇有股破罐子破摔的味道,“恐怕这要霸榜年度最好笑笑话榜第一名了。”
他恐怕不是穿越了,而是来到了平行宇宙。
兰斯诺特脸色霎那黑沉,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煞气,让虫看了就退避三舍。
身边的侍虫一个比一个懵圈,面面相觑,余光瞥见家主黑得瘆人的表情,全都不自觉打了个哆嗦。
其中一只头发花白的亚雌长者名叫贝肯,他从兰斯出生起就服侍于涅尔多家族,经验丰富,是这里最有权威的管家虫。
其他年轻侍虫纷纷向他投来求助的眼神,贝肯却只是一遍遍擦拭额头上不存在的汗,低着头装鹌鹑。
看他干嘛?他活了大半辈子也没见过这种情况啊。
雄虫怎么就这样好端端失忆了呢?你说失忆就失忆吧,失哪段忆不好,偏偏把这三年和家主黏糊恩爱的记忆全部忘得一干二净,只记得他们当初协议婚姻那惨不忍睹的糟糕往事。
对外,诺德和兰斯是一对恩爱夫妻,对内,恐怕也只有和兰斯最亲近的人才知道,两只虫的关系有多么生疏。
平心而论,就算作为涅尔多家族的忠实仆从,贝肯也不得不承认,那时候兰斯诺特对这只雄虫做的……简直不叫虫事。
雄虫可怜到他一个垂暮之年、恭顺了一辈子的老家伙都恨不得豁出去一把,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日子把雄虫偷偷送走,早点远离兰斯这只无情虫。
他当然没有这样做,无条件服侍涅尔多家族是他的使命,即使再心有不忍,他也绝不会因为一只外虫背叛兰斯诺特。
气派恢宏的别墅大厅里,空气仿佛凝为实质。兰斯一个眼神下去,几个侍从便理解了他的意思,恭谨地退下,把空间留他们两人。
兰斯诺特深吸一口气,垂下头,将黏着在从雄虫身上的目光移开,落在客厅天然细腻的清雅花纹上——雄虫不喜客厅饱和度过高的虫纹墙纸,前年别墅从里到外的墙壁全部按照他的喜好翻新了一遍。
“前天是我们结婚四周年的纪念日,我们计划去瑰岩星旅游,您一直想去攀登那里的玫瑰山脉,我已经提前预订好了酒店。我们还要一起去看雪,一起看净源石,一起坐星舰穿梭宇宙。今年上半年,我们还计划孕育一只我们自己的虫崽……”兰斯说。
“打住!”诺德眉心拧起,眉梢带着一丝痛苦的扭曲,“我不想知道这些,兰斯诺特,听你说我们的恩爱史简直像是在逼我吃过期的馊饭,我真得要吐了!”
他还是喜欢兰斯诺特桀骜不驯的样子,而不是在这里规划他们一年生几胎。
“我只想知道,你……或许是我,把我原先房间里的物品收纳到哪里了?刚刚我去了一趟,发现以前的东西全都不见了。”
诺德被兰斯诺特带到这栋坐落于梵夜森郊区的别墅时,还没来得及欣赏里面富丽堂皇的装潢,就被仆虫带到了地下室。
那里阴冷窄小,直到诺德住进来的前一天它还是一间杂物室,灰尘漫天,四周是水泥墙面,里面只有一张一米宽的硬板床和一个摇摇欲坠的木桌,整个房间因采光不足显得暮气沉沉,连个台灯都没有。
“你先暂时住在这里,等管家把二楼书房打扫好了再搬上去。”兰斯对他如是承诺。
可惜雌虫太忙,周璇于各怀鬼胎的各路雌中间。也许是忘了向管家交代这件事,也许压根都忘了有诺德这只虫,反正直到快搬走诺德也没见到二楼的书房长什么样子。
索性兰斯的第一次情潮很快就来到,发生在婚后第四周。或许是看在那晚诺德实在卖力的份上,对方随手丢给了他一个破旧过时的二手光脑,光脑上的腕环都被磨破了皮。
“每个月我会向你打五万虫币,你可以购买你想要的东西。但是你的每一笔流水都会经过我的账户,所以,别耍花招。”
诺德笑嘻嘻接过光脑,点头保证自己绝不会耍小心思。他用光脑绑定了自己的身份信息,又用兰斯打的钱买了许多家具,还在地下室的长廊里装了一个温馨的照明灯。
傀儡雄虫当然是不被允许自由行动的,起初大部分时间诺德就窝在他狭小的地下仓库,有时玩光脑游戏,有时追剧。一年时间过后,那个阴冷潮湿的地下室终于被诺德布置得有了活人气息,离开的时候还挺舍不得。
直到后来他被允许在文职部工作了,他的房间才变成真正睡觉的地方,而不是荒废光阴的温柔乡。
可今天诺德去地下室的时候,发现里面的东西全部都被搬空了,重新变成了杂物间。
他本应该在今天带上他的破铜烂铁——挺好用的双头照明灯、第一次抓上来的猫咪玩偶、柔软舒适的床垫和睡习惯的四件套离开这栋别墅。
反正他身上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只有那些用习惯的物件打算随身带着。
兰斯诺特警觉地抬起头,“您找那些做什么?”
“……”
兰斯眯了眯眼睛,眸色黯沉,一字一顿带着狠戾,几乎是肯定道:“你想离婚。”
“你想离开我,诺德。”
兰斯诺特对诺德一直没有叫敬称,但是对三年前的诺德心怀愧疚,所以下意识用“您”,所以有时候是“用敬称有时候不用有,叫诺德就是“你”,喊雄主的时候就是“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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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离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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