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大黄

窦寻清清嗓子:“带够了。”

文先生点点头,脸上忽然挂上笑:“好,带够了就进来拜师吧。”

窦寻:“但是我觉得您不值得我拜师,有这拜师费,我不如去县里吃顿好的。”

文先生两个眉毛挤在一起,问道:“为何?我已经听樊老头说了,你不就是想学写字吗?我雕版印刷、篆刻以及书法绘画,都有涉猎,不敢自称大家,但教你没问题。”

窦寻:“师者,所以传道受业解惑也。文老先生,您的道已经在您两个徒弟身上展现的淋漓尽致。”

“您的道,难道就是欺负妇孺,抢夺财物吗?”

文先生恍然大悟,说道:“光顾着收钱的事,忘了教训他俩了,程小子你且等一下。”

文先生立刻挺直了腰板,健步如飞走到俩个徒弟跟前,掏出拐杖,往俩青年身上狠狠地抽。

明明刚出场时看起来一条腿迈入土里的人,现在的模样能秒杀所有人。

这是什么路数,窦寻见多识广,也真没见过几个这样的老人。

窦寻:“您……这是何意?”

文先生对着俩徒弟说道:“你们俩个,对你们师弟以及他的母亲道歉。”

俩徒弟老老实实照做,文先生还是不满意,又骂道:“整天盯着人家女子再醮改嫁与否,我看你们是太闲了,每个人加三十块石头。”

文先生这才又对窦寻说道:“你的两个师兄在我这里学篆刻,程小子,你既然在我这里学认字加写字,你的束脩比他们少一些,每月二十两银子。”

秦氏这才从惊吓之中回神,说道:“银子不够,可能只有十两……但是我们有腊肉。”

文先生皱起眉来:“谁要破腊肉,我又不爱吃,不要腊肉,我要银子。”

窦寻拉上母亲的衣袖,说道:“我不拜师了,娘,我们回家。”

说实在,他感觉这个文先生和他的徒弟们精神状态不太好,他还是能躲就躲吧。

文先生拐杖拦在窦寻身前:“别走!”

“十两就十两,十两也是钱,”文先生命人拿来一称和剪子,专门用来称银两的,“把钱放上来。”

“只不过,你只能算我半个徒弟,”文先生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狡黠,“你的纸墨笔砚自备,你在我的学堂里没有座位,我每日只会回答你一个问题。”

秦氏连忙说道:“二十两就二十两,我回去便拿钱。”怎么可能舍得自家儿子站着读书?丢脸不说,站着学习也太累了。

窦寻:“八两银钱最多了。”

文先生愉快地一拍大腿:“成交。”

窦寻:坏了,答应的这么痛快,砍价砍少了。

文先生笑眯眯说道:“笔墨纸砚买齐了吗?没买齐就后日来上学吧,备好了再来。”

秦茹雁却还是心疼儿子,她连忙拽住了窦寻,问道:“立哥,娘给你交二十两吧,娘担心你太辛苦了。”

窦寻安慰说道:“娘不用担心,站着学和坐着学有什么区别?站着写字与坐着写字有什么区别?”

虽然有点区别,但是对于窦寻这上辈子写了快四十年字的人来说,各种写字姿势早就拿捏了。

秦氏见儿子这样说,只得作罢。

另一边的高个子却翻了个白眼,对矮个子说道:“还站着学坐着学,没有区别,我倒要看看,这是个什么天才。”

窦寻前往县里集市置办了最简陋的写字套装,笔墨纸砚皆买的最便宜的,无所谓,会写字的人不在乎用的什么笔。

众所周知,写毛笔字对笔的要求非常高,只需要一根杆上有一撮毛即可。

窦寻去上课时才发现,村子里还有许多户人家把孩子送到这里,有的是为了启蒙,有的则是像之前的高个子矮个子学一门手艺。

无论如何说,程立都是这些孩子里面基础最差的,窦寻为自己搬来一个小桌子,把纸平铺在上面,准备开始练字。

文先生也不正眼瞧一波窦寻,自顾自的进门,拿上启蒙用的千字文,一边教孩子们读书,一见教他们识字,讲到难写的字时,再告诉他写字的技巧。

文先生在学堂的时间很短,教完课就让孩子们自己读书写字,他则去剩下几个学徒那里,教他们篆刻等。

孩子们对于这个新来的站着来学习的人很是好奇,但是窦寻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令孩子们也不敢上前问候。

“听说了吗?那人只交了一半不到的学费,老师让他站着上课。”

“而且他好像刚来第一天就把二师兄打了,大师兄二师兄都很讨厌他。”

“他也不跟我说话,他是不是瞧不起我们。”

“我觉得就是瞧不起我们,他跟二师兄打架,却不跟我们打架,他只看得起二师兄,看不起我们。”

窦寻没有理会这感人的逻辑,他倒是犯了苦恼,到底怎么样写字才能显得自己像个没学过的孩子。

这也不好伪装啊。

窦寻只在入学刚半个月装模作样写了两天幼儿体,剩下的时候,那字是越写越快,越写越像上辈子的自己。

这一个月里,窦寻日日除了帮秦氏干活,就是来到文先生这里学写字,顺便读书。

窦寻舍不得买启蒙的书,对于他来说,幼时背书的记忆不知道要比长大后强了多少倍,因而除了《诗经》有些篇章记得不清楚以外,《千字文》之类的书他记得还是很牢固的。

所以,为了应付文先生,他大多都是向小孩子们借书,抄完后还给他们。

何叔的小孙儿也在这里读书,窦寻找他借《诗》时,他很奇怪地问道:“你没有书吗?”

“我没钱买,想借你的来抄。”窦寻如实解释道,他伸手递上一块饴糖,“这个给你,能借我两个晚上吗?”

小孙儿收下饴糖,有些不舍地对窦寻说道:“好,但是你白日里要还给我。”

窦寻为了抄得快些,也懒得装什么幼儿体,直接拿出上辈子翰林院抄书的速度与效率,抓紧就干。

抄完之后,窦寻为了纪念这是这辈子自己写的第一本书,非常细心地用麻绳穿孔,将其装订起来。

等到第三天窦寻将书还给何家小孩儿时,小孩子惊得瞪大眼睛:“你真的抄完啦?”

“对,”窦寻答道,“谢谢你的书。”

何家小孩儿:“我要看看你抄的书,你怎么可能两个晚上抄那么多字?你手不累吗?”

习惯了,抄书是夫子最爱留的作业,除了背诵,每一个要科举的孩子都会经过抄书的洗礼。

现在何家小孩儿太小,没体验过,等他大一些,自然能明白其中奥妙。

窦寻不肯将书递给他:“这有什么好看的?我的书与你的书内容一致。”

小孩儿哭闹起来,大喊大叫说道:“你是抄的我的书,为何我不能看?”

“停停停,别哭了,”窦寻无奈,“给你看吧,内容都是一样的,有什么稀奇的。”

何小孩仔细端详后,仰头朝窦寻说道:“我要你手上这本,我们换一换吧?”

“为何?”窦寻不愿意换,他不想节外生枝,万一再让旁人知晓他抄书的事,他会写字的事就解释不清了。

见窦寻不想换,小孩儿再此哭闹起来,“我请你吃十块糖行不行?再加一根县里的糖人。”

“好好好,行行行,”窦寻真拿这孩子没办法,“我们可以换书,你不许告诉别人这是我抄的,你就说你买的手抄本就好。”

“好!”小孩立即止啼,“嘿嘿,我的书比他们的都好看。”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文先生摇头晃脑,“跟着我念,大点声音。”

孩童们一齐跟着念道。

文先生转到何家小孩儿座位旁时,发现他书桌上并不是印出来的书籍,而是手抄版,仔细瞧了两眼,觉得字很好看,便出声问道:“你这书倒是有趣,不是在元信书坊买的,我印象里没有这一位写手。”

肥水村人的书大多是从元信书坊买的,文先生又是元信书坊的老员工,就算后来想要回村养老,也与店里的几个老伙计熟稔,因而一眼就能看出来。

何家小孩儿颇有礼貌回道:“这是程立给我的。”

“程立?”

窦寻:就知道小孩靠不住,真令人生气。

文先生的目光望向教室角落里站着的孩子,“你这是从哪里来的书?倒是有趣。”

窦寻想起县城里卖字的人,解释道:“这是我令集市上的人代我抄的。”虽然这个理由靠不太住,因为集市上卖字的人往往都是代人写信或是讼状,鲜少有人抄书。

文先生笑笑:“原来有钱买字,没钱交学费。”

窦寻:你够了,文老头,你个阴阳大师。

日子也算不紧不慢,窦寻就这么在学堂混了三个月。

除了文老头是个很刻薄很贪财很没有师德的人以外,日子过得都还算舒坦。

文老头那两个徒弟上次在门口与窦寻交手之后,也没再来找事,窦寻也懒得管他们。

窦寻正式从居庙堂之高、不分五谷的窦大人,成长为村里面啥啥都会干点但干得不精的程小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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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伪装高手(大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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