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苏醒

入目之处是极致的黑,仇长生的身体像死了几百年却保存良好的尸体一般僵硬,伴随着知觉回归,他感受到的是狭窄的空间,冰凉膈人的木质底板。

他记得明明他只是睡在了为自己准备的棺木之中,棺材盖并没有盖上。仇长生伸手推了推上方的盖板,没推动。

是谁将棺材盖盖上并钉住了?他的棺木安放在毗邻主墓室的侧间,按理说没有人会到这来。

推不动便罢了,他是少主的所有物,少主去世了,他作为从小为少主准备的守陵人,守了少主百日,如今陪伴少主永眠,死得其所。仇长生安详的闭上眼睛,双手规整的交加放置在腹上,等待死亡的到来。

黑暗的环境将时间拉的格外漫长,仇长生听到了年轻声音发出的迷迷糊糊的吵闹声,隔着棺木听不真切。他一双微微下垂的眉毛皱了起来,哪个不懂事的敢在少主的墓室吵闹。

外面的青年们争闹着互相谦让,让对方打开这山脚荒田里挖出来棺材。没多久终究是决出了最有勇气之人,那人拿着工具,缓步上前,翘起了一颗棺材钉。

阵阵颤动摇晃着仇长生的身体,随着第一颗棺材钉的拔出,一丝光亮透了进来,十分刺眼。

长时间未曾见光的仇长生面对这一缕光只得侧目躲闪,刚适应的他又迎来了更多的光亮,他不悦,很快他意识到了什么,这般强烈的日光是墓室中不可能见到的。

他的棺材为什么不在墓室,是谁在打开他的棺材?

来不及思考更多,更大的震动袭来,是其他人来帮忙拔钉开棺了,在众人的合力下,所有禁锢都被拔除。仇长生闭上了眸子,棺材打开必然伴随着强光,意味着对眼睛更大的刺激。

很快,钉子全部拔除,在青年们“一二三”的合力推动下,“砰”的一声响,棺材盖落地。

没有棺材盖隔音情况下明明应该更清晰的声音此时却消失了,取代的是屏住呼吸的寂静。

这棺椁表面混杂着泥土、铁钉还带着铁锈,看起来年代十分久远,这样的棺材里面为什么会出现一个看起来活生生的人?

青年们的心脏骤停了一瞬,随后像打着鼓点般快速跳动,其中一位胆怯的往后退了一步,踩到了枯枝发出了“咔嚓”响声。

其他俩人宛如梦中惊醒般,几人齐齐后退几步,警惕的目光盯着棺材,跑的最快的那位甚至摆起了起跑的姿势,如果见事不对她将回村找其他村人帮忙。

仇长生并不知道他们心里这些弯弯道道,他那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抚上了棺椁边,借力支撑着他坐了起来,睫毛似蝴蝶振翅,眨动着缓缓睁开了双眸,他转动着不太灵活的脖子,向最后发出声响的方位看了过去。

越征是青年中第一个去拔钉的,也是最为胆大细心的,此刻他离的最近,他只见一双足以成为手控福利的手垂在棺材边,那坐起来的上半身,穿着肃穆的黑衣,发如黑瀑布般散落在背后。侧过来的眼眸狭长,眼尾微微上扬,深邃恰似幽潭,剑眉使他秾艳的容貌又带着些英气,中合了些魅惑感。

像精怪,又像艳鬼,越征下了定论。

瞧见几位青年奇怪的装扮,周围陌生的环境,远处从未见过的房屋,他手指捻了一下那挨了几秒棺材外边便沾上的泥土,仇长生知道现在应该已经不是他那个时代了。

但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守陵人,他为什么会突然沉睡直到现在醒来?

思绪回到沉睡的那日,他擦拭了一遍又一遍少主的棺材,述说着少主生前他不敢表露的那份情谊。

仇长生出生时少主已经九岁了,在他满岁宴时,是少主亲自给他取的名,叫长生。他会说话第一个叫出的词便是少主,这一声仿佛奠定了他要纠缠陪伴少主一生。

仇长生自知身份悬殊,他只是为少主培养的专属守陵人,只是讨了几分少主的喜爱才得以跟在少主身边。他表现的忠厚老实,除了他自己没人了解他对少主的心思。

那日,他打开了少爷临终前召见他而交给他的盒子,里面是只通体雪白似冰魄的蛊虫,已经奄奄一息了,感受到他的气息,仿佛恶狗嗅到了骨头,竭尽全力钻进了他的皮肤里面。难道是那只少主求长生得到的虫子让他沉睡至今?

“你是人吗?”越征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拉回到现在。

仇长生瞅着青年几人手中的工具和木棍,嗤笑出来。几人脚步虚浮也就罢了,拿着些连皮都不能破的东西吓唬谁呢?不满十岁的他都能解决掉眼前这几个青年。

“我对你们不感兴趣,我且问你们几个问题,如今当位的皇帝是谁,你们可知道窥白山庄?”许久未用的嗓子带着丝丝沙哑,将原本清朗的嗓音压着,无形中给了几个青年一种压迫感。

几位青年相互对视一眼,最先胆怯往后退的越尤却是第一个开口的:“如今已经没有皇帝了,现在是社会主义国家,每个人都是国家的主人。至于窥白山庄,没有听说过。”

窥白山庄已经不在了吗?仇长生怅然叹息,很快又被另一个消息吸引。

每个人都是国家的主人吗?仇长生不了解,但罕见的提起了几分兴趣。

见那艳鬼没有伤害他们的意图,越征几人放下了几分戒心。人,食色性也,他们虽住在山脚下,远离城市,但如今网络全覆盖,他们在网上见过了各种好看的人,按理说不会如此三观跟着五官跑。可长成这样的,也是头一个见着。很快,三人对了个视线便围了过去。

三人中唯一的女生叫越蓓,也是三人中跑步跑的最快、随时准备回去报信的那个。越蓓伸出了手,眼中满是对美色的欣赏:“需要我扶你出来吗?”

“不必了。”仇长生自己跨了出来。他回头看了眼棺椁,想着毕竟是他精心准备的棺材,仇长生打算将棺材盖盖上,将棺材移到旁边树下去。

几个青年见此帮了把手,虽然仇长生自己一个人就行,不过他也没有拒绝。

"你还有去处吗?要不要去我们村子那住住,不远,就在前面。"女生的声音清亮,很悦耳。

仇长生沉默片刻,他确实无去处,找不到少主的陵墓,他不想死在他处,做了孤魂野鬼就找不到少主了。刚好他对“每个人都是国家的主人”挺感兴趣,他想:和几位青年一同回去,去见识见识新世界吧,他们看起来单纯的很,大概没有什么坏心思。

“好。”仇长生很少说话,他说话仿佛自带勾子,轻易勾到他人心弦,这简单的一个字仿佛有无尽魔力,听的越蓓想快点带他回去。

就这样,仇长生跟着越征他们走向了村庄,走向了一条未知的道路。

“哥,你叫什么呀,我是越尤,她是越蓓,这是越征。”越尤不好好走路,看着仇长生倒着走介绍他们。

“仇长生。”

“求长生?好名字,我之前有段时间可爱看修仙小说了,当时也做过长生不老的梦。”越尤嬉皮笑脸的,看不出他之前还对仇长生心生胆怯的样子。

入口的大桃树下,几位老奶奶老爷爷三三俩俩坐在树荫下乘凉。

“神神秘秘的跑出去,干甚去了?”其他一个半花白头发、脸色带着健康血色的老奶奶过来敲了敲越尤的头,看到最后面的仇长生时“嚯”了一声:“哪来的标志人物?”

仇长生淡漠的盯着祖孙之间的互动,闻言,其他几位老人家也凑了上来,对着仇长生热情寒暄。老人家从小辈那得知仇长生是迷路的旅人,来住几天,更是都来邀请仇长生住他家。

仇长生哪应付过这种情况,难得的脸上露出茫然无措的神色。

最后还是越征一锤定音,说他爷爷是村长,家中有俩间空房,合该到他家住。自此,仇长生得到了安宁。

静谧的夜晚,仇长生却彻夜未眠。

接下来的几日,仇长生见识了手机,此物可千里传音,也了解了现在的时代,他还搜到了关于窥白山庄的只言片语,原来距从前已过六百余年,可惜记载的窥白山庄都是对他无甚帮助的信息。

村中的长辈都十分热情,仇长生没出村长院门,奶奶们自个来邀他吃饭,招待不住的仇长生挨个去了,还交代了他身无去处。奶奶们一齐告诉了村长,村长做主让他留在了桂花村。

当然,关顾村长家的不止有老奶奶,村里几岁十几岁的小孩也都来了,村子就这么大,一点新鲜事都能引的村里人个个都过来瞧,更别说是村里面住了这样个好看的哥哥,小屁孩们叽叽喳喳的,面对仇长生的冷脸丝毫不萎缩。

过了好些天,仇长生这才渐渐安静下来,孩子都在上学,放学还要写作业,新鲜劲过了,自然少来玩闹。

闲来无事,仇长生自个出门,路边有小孩在哭,一边哇哇叫一边指着书上的风筝控诉另一个小孩。

仇长生不是一个多有善心的人,只是小孩哭的难听,而且小孩他见过,是越尤家的。越尤奶奶做的饭菜很好吃,还给他喝了甜甜的水,仇长生喜欢那个慈眉善目的老奶奶,于是决定帮一下这个小孩。

这颗桂花树很高,就算没有村口那颗几百年的桃树高大,没有工具一般人也很难爬上去。

仇长生当然可以登上去,不过那风筝只是虚虚挂在树梢上,来个飞叶或者用石头砸就能弄下来了。

仇长生在旁边稍矮的树下摘了片叶子,俩指一捻,飞叶直直削过那枝丫,断了,风筝掉了下来。

比小女孩欢呼声音更大的是后面传来的惊呼声。

仇长生转身,越尤搬着折叠式爬梯,应该是准备爬上去捡风筝,越尤此刻俩眼冒星星的望着他:“长生哥,好帅,这是武功秘籍吗?飞花摘叶!咻——”说着,抽出搬爬梯的一只手,比划出咻咻咻的飞叶姿势。

“没有你想象中的真气,打好身体基础,你也能做到。”仇长生实话实说。

“教教我,拜托拜托。”刚刚还在几米开外的越尤丢下爬梯唰的飞奔过来,昂着头,嘴微微嘟起,眨着星星眼,眼中满是希冀。

仇长生不适应的后退半步,看起来也不小了,怎么还撒娇,山庄里几岁的小娃都不见得会这样撒娇。

仇长生不答,转身就走,越尤的年纪已经错过了最佳习武年纪,教起来事倍功半,他可不会自找麻烦事。

徒留越尤在后面看着仇长生的背影越走越远,他正被小女孩缠着让他修风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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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长生
连载中桃文卿 /